作者：花田先生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却隐约变得更为真切。
这让他明白，这一刻起，他所行走之地不再是幻觉，一切都真实无虚。
这个世界在哪里？
在他心中？
凯米拉回头看向卡涅利安，漫长的旅途并未让她风尘仆仆，白色长风衣光洁如新，头上泛着黄金光泽的盘羊双角也一尘不染，让她一如既往的风姿飒爽，坚毅凛然。
胸膛中隐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如羽毛在心尖轻轻撩拨，促使他伸出手，握住卡涅利安的手，握住那仿佛要将他灼伤的温暖。
“怎么了，博士？”
卡涅利安回头看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
凯米拉摇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他忐忑不安，患得患失……
细细想来，也是有趣，他的心究竟承载了多少事物？
两人继续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枯寂黄沙中终于冒出一抹充满生机的浓绿。
一小片绿洲孤悬于此，如遗失在沙滩上的一枚翡翠宝石。
簇拥着水源的是柳树，狭长的苍绿叶片缀在枝条上，垂成一片勉强能阻挡风沙的帘幕。
然而此地唯有寂静。
凯米拉跟着卡涅利安，拨开垂落的柳条，毫不停留地走进去。
穿过密集的柳树后，一汪深潭出现在他们面前。
潭水清澈幽深，水面平静，不起半点涟漪，难测其底的深邃让光芒无法逃出，中心便呈现出漆黑的色泽，犹如一只凝望天空的眼瞳。
卡涅利安低头注视着潭水，一言不发，怔怔出神。
凯米拉也保持沉默，脑海中思绪纷飞。
他没有关于此地的任何记忆，但他认出了这汪潭水——幽泉！
他在幽府中见到过的幽泉！
据他读取到的信息，幽泉通向的是天海，地母支配的另一重未来，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这里就是天海！！？
抑或说，有谁截取了幽泉，安置到这里？
卡涅利安口中的灵魂的安息之所，是幽府还是天海？
各种疑惑纷至沓来，千头万绪一时难以理清。
沉默许久，凯米拉才低声问道。
“这里有什么？”
“我……”
卡涅利安俯身，右手轻轻拨弄水面，层层涟漪随之泛起。
“腐烂的我，衰朽的我，扭曲的我，病态的我……”
透明水流隐约勾勒出一张张面容，转瞬碎散。
凯米拉默然。
他理解了卡涅利安想说什么。
那是一个他绝对无法回避的问题。
一个世界数百亿智慧生灵，可能走到黑日就是极限，连一位破灵位阶的强大存在都没有，他所见识的升华者与神灵，要在无比漫长的时间尺度下才能诞生一位。
那是生命的极致升华，历经千捶万磨后的心灵无惧时间洗礼，意志如璀璨钻石熠熠生辉，世间再无任何事物能击垮祂们。
那么……卡涅利安是这样的存在吗？
温蒂呢？艾丽妮呢？令呢？
他的干员们，谁能走到这样的高度？
谁能承受住无穷岁月变迁下情感记忆的重量，维持自我而不扭曲？
卡涅利安明示她不能，细想来也没几人能。
凯米拉能给予他们青春不老的肉体，在他们一次次消逝后唤醒他们，可心灵的磨损腐烂如何解决？
静静凝视着卡涅利安的背影，凯米拉无声叹息。
他察觉到了过去的他成为疯神的根源之一。
他一定是有办法的，但不够完美，强行留住过去的一切带来了过重的负担，而所造成的结果似乎也只是……相互折磨。
卡涅利安所期待的或许是……让这一切终结吧。
有这般想法的人一定不少。
可是，他不会就此放手！
不管卡涅利安说什么，都动摇不了他的意志。
“记忆既珍贵又无用，遗忘太多的过去让我困惑，却不影响我的思考，我一直很好奇，重走升华之路、永恒合一成神这件事，我重复了多少次？”
凯米拉语气平静地低语道。
“而这，是否又是迈向神主的路途？”
“卡涅利安，我有预感，终点已经很近了……”
第四百零三章 刀客塔，继续前进吧~
“那么，下一次，就在终点唤醒我吧。”
卡涅利安低头拨弄着水面，小麦色的肌肤渐渐多了些许如水的透明质感。
凯米拉察觉到这一点，一时默然。
他理解了很多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卡涅利安的一个片段，更多的应该在幽泉中沉睡。
他获取干员天赋，会将干员唤醒，进而接近他，只是唤醒的是哪个片段无法控制，像现在比较正常的应该只有一小部分。
对现在的凯米拉而言，干员天赋其实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就算剥离所有天赋，他依旧能靠已经掌控的心想事成能力站在同一位阶的顶点，数千愿望之下，难有人能与其争锋。
连【深入探索】的重要性也直线下降，【深入探索】最重要的是提供信息情报，让他先知先觉，规划自己的行动，然而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情报，而是实力！
这不是情报能解决的，他必须潜心修行一段时间，解析自己，开始心灵层面的破限与升华。
这段时间他就进行过一次【深入探索】，发现【误入奇境】是进须臾之界并且可以前往过去，就干脆利落地停下跑了。
现在停留在须臾之界安全得很，就是被太多升华者围观有点不适应。
他早已明白【深入探索】之类的神异事物是与他融为一体的奇迹，他最核心的本质，如今的利用总觉得很低效，适合最初没什么自保能力的他，却不适合已经强大起来的他，得研究研究如何进行调整了。
他对奇迹究竟是什么层面的事物很好奇，迄今为止，也就知道他身上有，而他人想要察觉，至少要升华者的位阶，在他主动收敛后，就基本没谁发现了。
想要战胜另一个他，并且彻底解决自身的问题，奇迹应是重中之重。
些许念头转过之后，凯米拉轻轻点头。
“好，在未来再会吧……”
他凝视卡涅利安，目光难得柔和了些许。
以前一无所知，所以恣意，现在意识到自己所背负之物，感受到些许负担之余，却让他心中一直紧绷的弦放松了许多。
原来就算没有记忆，他的所思所想所为，也同样出于本心，与他最后的目标并不相违。
他一直独自前行，可他珍视的那一切，也在寂静无声中相随。
紧紧缠绕他的过去犹如咒缚，却让人甘之如饴。
哗啦水声中，凯米拉眼前的光景漾动起来。
黄沙，绿洲，还有那道高挑而坚毅的倩影，都在揉碎的光影中模糊，而后彻底消失无踪，只剩一句话仍在耳畔缭绕。
“博士，我们的时间从过去延续到现在，也将抵达遥远的永恒，没有什么真正的危机，遵从你的心，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吧……”
凯米拉出现在一片黑暗中，脚下土地干硬，四周唯余死寂。
不知是哪里，他的双视角告诉他应该是幻觉世界的某个角落。
此行费了不少时间，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但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灵在蜕变。
他早已获得绝望灵性，省去了积累过程，只要心灵变化，掌控足够的绝望灵性就能窥伺绝对不死之心的境界。
不过，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他思考清楚。
从卡涅利安的情况推断，干员们不单单是以类似精神的状态存在，更是分成了大量片段，所以他获取干员天赋，引动他们的精神时，才会有“惊喜”。
那么……史尔特尔是怎么回事！？
史尔特尔最初在现实显露痕迹，是在他获取她的天赋之前，他聆听到了她那仿佛来自高天的悠远呼唤。
显然，其他干员沉睡之时，她是清醒的！
她是伴随他的苏醒而一同醒来，还是根本就没有沉睡过！？
若是后者，那就意味着升华者乃至神灵级数的意志！
唯有这等存在的心灵能忍受无穷岁月流逝的孤寂，无视世间一切生老病死，艰难苦厄，永远维持自我！
凯米拉目前无法作出准确的判断，他希望这是史尔特尔自己抵达的境界，却更希望那是过去的他完成的某个成果。
细细思量许久，凯米拉才将更多注意力转回现实，而他则开始探索周围，确认自己的所在。
……
须臾之界。
凯米拉静坐许久，终于处理完大脑中的无数繁杂信息，将其中堪称沧海一粟的少量有用情报提取。
最让他惊诧的是，他找到了很多修行方式，不是一般的修行道路，而是很多升华者留下的传承 ，涉及肉体心灵种种方面。
甚至于……还有神灵所留！
他之前起意想要获取的光明不动尊胜佛的传承就是其一！
时间铭刻一切，能跨越时间，自然会有远超想象的收获，只是四时主定下的秩序让这件事变得困难至极。
稍加思索后，凯米拉就干脆利落地在这里开始修行。
不同于以往，在数千眼眸的愿望下，他已经没有修行资质之类的限制，所有修行中会碰到的碍难都轻易跨越。
只是片刻，淡淡的光芒便透体而出，让他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唯一的问题是……漆黑的光芒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东西。
这源于心灵的光芒自然而然地被绝望灵性沁染，变成了这种状态，但并不影响其效果。
光芒中，凯米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淡然。
光明不动尊胜佛心灵方面的传承——光明势！
与他之前所学的清净识二者相辅相成，在虚幻的心灵中构筑出了一片稳固的净土，让他安坐其中，静静审视自身。
此时，他方才察觉，之前吃下的来自真界的源石仿佛一种填充物或粘合剂，渗入了他的肉体与心灵之中，填进那些以往根本察觉不到的缝隙中。
这种古怪的粘合确实能让他的状态暂时变好，但随着源石力量的消耗，它逐渐失活，新的问题恐怕就会出现。
这不是升华者触及永恒的力量，或许……还存在更可怕的源石！
凯米拉想到了整理信息时，一鳞半爪的关于结晶时代的信息！
那几乎覆盖了整个真界的可怕结晶若真是源石，绝对不会像眼下表现的那么人畜无害！
……
第四百零四章 刀客塔追寻之地
凯米拉不想离开灵薄狱，但真界疑似泰拉的所在，将来必须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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