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眠
“作为体育教师的您，为何会在休息日期间，来到学院的图书馆内呢？”
她捏了捏指尖，尘埃化作更加细微的齑粉，飘散到半空中。
玛利亚的语气非常平静，平静到仿佛冬日结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但在冰层的底下，无数漆黑的情感正在暗流涌动。
“据说，图书馆管理员生病了，我正在协助先前聘请的助教，前来整理图书馆的相关事宜。”
没有丝毫的犹豫，夜糸放下手中的档案，冷静回应玛利亚的质疑，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动摇。
一句错误的话，一个微妙的用词，一秒钟的犹豫，甚至是半秒钟游离的眼神，都很可能成为定罪的理由。
“哦，是吗。”
玛利亚对夜糸的回答不屑一顾，视线一点点向下移动，最终，灰色的眼眸停顿在夜糸手中的那毕业学生的档案中。
“抱歉，可能是在下孤陋寡闻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整理图书馆的相关事宜，需要翻阅毕业学生的档案。”
她将双手放在腰间，恭恭敬敬的，保持极为优雅地站姿，配合上淡雅的黑色长裙，就像是侍奉主人的女仆，可是所说的每句话，都仿佛绵里藏针。
“特别是跟在下有关的档案。”
（果然被看到了吗...）
夜糸握紧档案文件，手心稍稍出汗，红眸变得黯淡了些许。
“这是....”
“不用在解释了，夜糸小姐。”
玛利亚迈开步伐，径直走到夜糸的面前，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就算即将撞上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咚」
碰撞的声音。
书柜轻轻摇晃，仿佛冬日般树枝般，抖落一层霜雪般的尘埃。
“....”
夜糸后背贴着书柜，近距离凝望着玛利亚的眼眸，纤长的睫毛轻微颤抖。
就在刚才，她在玛利亚的逼近下，节节后退，直到后背撞到书柜，无路可退之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好近...
二人的距离可能还没有五厘米，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
“请不要继续掩饰了，您准备执行的计划，在下非常清楚。”
玛利亚就像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将话语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她抬眸凝望着夜糸的眼睛，灰色眼眸中没有丝毫情感起伏，似乎在挖掘对方的灵魂，想要从瞳孔找到想要找到的东西。
不过也是这个距离，夜糸终于察觉到对方不是机械，而是真正的活人。
玛利亚仍然像是人类般需要呼吸，胸口微微起伏，眼眸也同样需要眨动，这是生物的基础。
那么，既然是活人，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你在说什么...”
夜糸咽了口唾沫，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就像是被死神的镰刀架住，随时都有可能人头分离。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服软，在对方给出充足的证据之前，绝对不能承认任何事情。
“昨晚，在下已经通过电话，监控到一切。请停下您的行为，这是最后的警告。”
说完这句话后，玛利亚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了一抹异色。
“无论您怎么做，在下都不会同意你的做法，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伸手抓住夜糸手中的档案袋，将它夺到自己的手中，后退两步重新保持距离。
「昨晚」...
「电话监控」...
夜糸垂下眼眸，在脑海里思考这两个关键词，表情变得凝重。
难道是...
昨晚，跟零电话聊天的内容，被她监听了？
可能性很高。
毕竟，玛利亚偶尔会出现在零的身边，发现了那台送出去的手机，然后在上面偷偷做点手脚，也是很轻松事情。
最近太过松懈了，在此之前，居然没有预想到这种可能性。
昨天的对话聊天中，夜糸向零全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所以导致事情败露。
不过，只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松口气。
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位善良教师，想要治好学生的病而已，并没有暴露她魔法少女的身份。
但，新的问题是....
为什么，玛利亚小姐希望她停下拯救零的计划。
作为魔王的侍卫，难道不应该是站在魔王一边，替零的健康着想吗？
“我只是想要....拯救她。”
夜糸决定将善良教师的人设贯彻到底，语气真挚地说道。
“抱歉。”
玛利亚小姐礼貌地调整站姿，墨水般漆黑的发丝下，无机物般冰冷的眼眸看出这边，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下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只需要维持现状就可以了。”
刹那间，图书馆内的温度仿佛降低到冰点。
「维持现状」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跟魔王的命令有关吗？
可是，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保持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这样下去，她只会感觉到痛苦。”
随着时间的推移，零的身体只会越来越糟，直到无法挽回。
回忆起零那悲伤的表情，夜糸已经不希望再看见了，
“这是她的命运。”
刀片般寒冷的回应，直接堵住了夜糸的喉咙。
玛利亚不打算继续跟她纠缠下去了，礼貌鞠躬后，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夜糸。
纤细腰肢间向外延伸的黑翼异常显眼，每根羽毛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鳞片般闪闪发光。
“她永远保持现在这幅模样，就可以了。就像是凋零的花瓣，随着时间慢慢脱落，慢慢腐烂掉。”
说着，玛利亚的嘴角，竟让出现一抹渗人的微笑。
“等...”夜糸正准备再说些什么...
黑羽飘零，视野中的玛利亚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几根漆黑的羽毛，漂浮在半空中，一点一点落到原先高跟鞋踩过的地面上。
幽暗的空间中，只剩下夜糸停留在原地，被死寂所包围。
「慢慢腐烂」....
这，才是玛利亚小姐想要迎接的结局吗？
夜糸用手扶住额头，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她就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她早就猜测到，自己跟羽依的行动，很可能会被拒绝，所以才会着手调查关于玛利亚小姐的事情。
现在看来，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可惜的是，调查仍然是慢了一步。
夜糸实在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太过诡异了。
让零慢慢死去，到底是出于玛利亚的私心，还是魔王的命令？
既然希望零死去，那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而是让她继续活着。
总觉得，哪里出现了问题....
夜糸想要进一步接近真相，可是，线索就已经被中断。
“前辈！”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另一半传来悦耳的声音。
是未来，她已经处理好图书馆的事情，小跑着来到这边赶来。
“前辈，调查任务还顺利吗？”
她来到夜糸的跟前停下，用毛巾擦拭脸颊上的汗珠，展现出耀眼的微笑问道。
“.....”
夜糸没有回答。
“前辈..”未来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琥珀色眼眸眨了眨，抬头着夜糸的脸庞，不安的问：
“表情好沉重，是发生什么了吗？”
相处的时间长了，未来也能从夜糸这张毫无变化的扑克脸上，察觉到隐藏在其中的情绪。
“....没什么。”
夜糸经过思考，决定不告诉未来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免得她会担心。
这件事情，不是一位年轻的魔法少女能够帮上忙的。
“抱歉，等会.....你可能需要自己走路回家。”
夜糸迈开步伐，往来时的方向走去，红眸中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感。
“是、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未来跟在夜糸的身后，轻抿嘴唇，望着她落寞的背影，不知可否地问道。
“线索中断了。”
夜糸意外平静的回应道。
“对不起，我又没能帮上忙.....”
未来低着头，就像是犯错了的孩子，再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愧疚。
“不，这不是你的错。”
夜糸摇了摇头。
这次的失败，应该归咎于自己太过大意了，完全不了解魔王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才会导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两个孤独的脚步声，回荡在图书馆内。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图书馆的大门前，推开厚重的木门，重新上锁。
门外的阳光过于明媚，让长时间适应昏暗环境的未来感觉到刺眼，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前辈，接下来该怎么办...”
未来抬起手遮住太阳，望向夜糸的背影，鼓起勇气问道。
她知道前辈非常的失落，想要帮她打起精神，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我准备去一个地方。”夜糸回答。
“是去散散心吗？这样挺好的，前辈一直以来都太过紧绷了，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未来连连点头，以为夜糸是去放松身心，排解心中焦虑的情绪。
可没想到，夜糸的反应却是...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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