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宅居士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欧特说。
维娜默不作声，捏了捏自己的脸。
不是在做梦？
“还记得你的请求吗？”欧特说：“想要真正融入罗德岛——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受雇的干员，更是作为罗德岛的一份子。”
“……记得。”维娜有些尴尬。
那个是话术。
罗德岛与维娜之间有着相似的目的。
无论最后想要干什么，返回伦蒂尼姆这一件事上，维娜离不开罗德岛的帮助。
今天下午，许久不见踪影的高文突然冒了出来，教授了维娜这个话术。他说，这能够帮助维娜完成她的愿望。
可……我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呢？
维娜只有模糊的冲动，根本无法形成简明扼要的纲领，甚至是一句逻辑完整的诉求。
她在切尔诺伯格期间，听到了欧特关于“血酬”的授课，更是在不久前亲身上场，保护着卡西米尔的村民免于流血。
这是维多利亚需要的吗？
可能吧。
但维多利亚需要我吗？
不知道。
“回神。”欧特打断了“沉淀之王”的继续沉淀，说道：“我们还有活要干。”
他打开大门，领着维娜向小镇中心走去。
“哪里？杀几个？”维娜快步跟上。
亲身接触后，维娜发现这个小镇算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不但看到了一座图书馆，还发现了一家银行！
但奇怪的是，一直有蚊虫向着小镇中央的枯树和雕塑进行冲撞式自杀。
是什么驱蚊的新手段吗？
不，只是屑人把这个“交界地”当做了时间之屋。在职业橙找不到对应英雄装备的情况下，他对于攻略Boss的兴致寥寥。
走出这被改造为宿舍的酒馆后，维娜在驮车旁看到了两位熟人：玛嘉烈·临光和阿米娅。
“欸？维娜小姐就是最后一个队员吗？”阿米娅有些意外。
“毕竟是农场主题。”欧特说道：“相信这里能够省却一些沉淀时间。”
沉淀时间？
阿米娅习惯性地为自己挂上尴尬的笑容，却发现维娜完全没有感受到被冒犯。
“农场？”维娜问道：“什么农场？有土豆吗？”
不愧是异世界带英人。
“考虑到背景，哥伦布交换已经发生的可能性很高。”欧特说：“不过，即便此前种植土地，现在它能够生长的东西，也就只有结晶了。”
“结晶！？”阿米娅惊呼。
她已经渐渐接受了凯尔希的设定，将交界地视作欧特潜意识与记忆残片的有机结合。
“看那边。”欧特指向远处的天穹。
幽蓝的底色下，似乎有着浓稠的光晕涌动。
“一颗陨石击中了那里的磨坊。更准确地说，那里的磨坊在过去被一颗陨石击中，而现在，那颗陨石击中了现在的磨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维娜皱眉。
“除却磨坊以外，磨坊主还耕作着一片广袤的土地。但坏年景毁了一切。庄稼得了疫病，磨坊主损失惨重。来年他再接再厉，可干旱却抽干了他的血髓。”
“万般无奈之下，磨坊主向本地贵族求助。”
“博学多知的本地贵族，给出了一个神奇的解决方案：他为磨坊主送去了雕刻天体图案的石板。”
“某一天夜里，随着一声巨响，一颗来自黑暗深空的陨石摧毁了磨坊主的磨坊。”
“散发着奇异光芒的陨石中，涌现出了无数结晶。而结晶也散发着相同的光芒。被这光芒照耀的人身上，也长出了相同的结晶。”
“曾经肥沃的土地，变成了一片死气沉沉的荒地，只能生长出污染的果实。田野里堆满了结晶化的人，而农场里遍地都是结晶的作物。”
可光晕怎么会是浓稠的……疼！
温润的力量从额头涌入，维娜很快便意识到，那是欧特的源石技艺。
“不要去想。面对这些事物，想得越多，越是刨根问底，越容易出问题。”欧特说道：“和外表不一样，你意外的是一个心思很重，做起事来犹犹豫豫的人。”
与那些对欧特“略有了解”的人不同，维娜没有去思考这一切与欧特之间的联系，反而无意中向自己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她对“疯狂的色彩”下意识地深入思考，触及了这个世界狭缝所缝合的一项底层规则。
“……我姑且当做赞扬。”
“不，这是批评。”在抵达这个秘密领域后，欧特博士变得出乎意料地直白：“面对两难问题时，犹豫乃是人之常情。但统帅决不能以此开脱——倘若不过是个常人，为何要成为统帅？”
“维娜，如果你不过是个常人，会是所有人的灾难。”
“老师……高文他来找过你吗！？”
欧特摇头：“我不需要谁来为我揭开这个谜题。”
他只需要问凯尔希就行。
虽说作为玩家，他本来就知道这一点，但这种询问反倒会给猫猫带来一丝心理安慰……
“耽搁的够久了，我们该出发了。”
“等等，这是要去哪里！？”
“还是让实践来作为这一次的老师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结晶时代
顺着前往宅邸遗迹的道路前进，能够看到一片通往废弃农场的小路。
幽幽的蓝光下，半座磨坊突兀地矗立在农场中央。
风车的扇页仍然在嘎吱嘎吱地茫然旋转，殊不知自己已经死亡：一道硕大的缺口从腰部将磨坊几乎截断。
从物理的角度来说，那纤细到几乎只剩下巴掌粗的结构，根本不可能支撑起磨坊顶部的风车。
但现实却给了物理法则一记响亮的耳光。
“为什么它没倒下？”维娜抬头仰望。
无意间，这个世界那孤零零的月亮闯入她的眼睛。
幸运地是，她没有在意。
“你总可以把它推到法术头上。”欧特说道。
“用源石技艺来维持这样一座磨坊，意义在哪里呢？”临光也感慨道。
阿米娅则偷瞄了欧特一眼，说道：“我猜磨坊并不重要。”
欧特抬头，说道：“不，磨坊很重要。”
“‘磨坊主’也很重要。”他用卡西米尔语说道。
“玛恩纳？”临光皱眉：“叔叔怎么了？”
没错，玛恩纳·临光，他名字的意义，就是“磨坊主”。
“可怜的‘玛恩纳’，遭了‘先祖’。”
已经讲述过的故事，欧特便不再多言。
只是，这个时候，临光才意识到，欧特在出发前的隐喻……居然是射在自己身上的箭矢。
沿着荒芜的小路前行，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农庄的“入口”。
“刚刚的磨坊呢？”维娜挠了挠头。
在远处，还能看到那以幽蓝为基调、变幻莫测的光晕。可一旦靠近，漫无边际的丛林和严丝合缝的石板便挡住了去路。
石板上篆刻着星星的图案，某无知的凡人却把那石板上的星辰勾连在一块儿，称为“星座”。仿佛这样，那些地上的草木鸟兽，便能够与天上的炽热火球相互关联。
除却星辰，石板上还书写着密密麻麻的线形文字。在外人的角度糊成一片，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但如果凝望过去，那些文字又好像蠕虫一般扭动起来。
阿米娅提醒道：“维娜小姐，这些文字是Doc獭记忆的碎片。虽然它在我们的眼中是模糊的，但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去深究。”
“……哦。”维娜有些魂不守舍。
临光在训练新干员、萨卡兹国土佣仆的时候，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去注视那些文字。
他们在密林石板围成的长垣前行走许久，终于找到一个镶嵌着石盘的石板。
欧特伸出手来。
整个世界仿佛被抽掉一帧，当他的手触及本应该是石盘的位置时，那个石盘消失了。
此刻，石板上蠕虫一般的碑文沿着姑娘们的视线，爬入了她们的大脑。那些“欧特的记乜忆碎片”在她们的大脑中啃食，蜿蜒曲折的蛀出了一行文字：
引力既欲望，时间既视野。
“刚刚……？”临光有些茫然：“那是什么感觉？”
欧特不愿多说：“我听说，其实不是人在不断追求知识，而是知识在不断地追逐人。”
“而它的追逐残酷而没有感情，就像猎鹰和猎狗捕捉兔子一样。”
阿米娅惊呼：“为什么要捕捉我！？”
在小兔子的插科打诨下，维娜和临光本就稀薄的，刨根问底的欲望，也淡化不见。
“临光，你打头阵。维娜，跟在后面。”
“明白！”
作为源石技艺的高手，临光扛着一柄热驱动力戟走在前排。拎着战锤的维娜身后，则是正心绪不宁地把玩晶壳匕首的欧特。
阿米娅勾住他的小臂，担忧道：“Doc獭，刚刚的那个感觉，没问题吗？”
她认为，欧特刚刚的感慨不过是搪塞，而那蛀噬大脑的错觉，则是欧特记忆逐渐恢复的预兆。
倘若有的选，她并不希望欧特恢复记忆。
“这里，时间从未存在。即便存在，她也是一座迷宫。”欧特没有回答阿米娅的问题，相反，他指向天空。
在那里，夜幕犹如暗室中接受曝光的相片一般，记录下来彗星的尾迹。
“这颗彗星早已破坏了农场，而农场也早已被石板封印。但这一切，也才刚刚发生。”
话音刚落，还没有等姑娘们理解，几具在陨石辐照下渡过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干尸”便爬了起来。
它们……不，他们还活着，但表皮的每一个缝隙里，都闪烁着变幻莫测的光芒。
瘪壳怪，农场工人。
不仅如此，一行人脚下，倒毙多时的重型犁马也摇头晃脑，从耕地上爬了起来。与农场工人不同，它的脊背上是刺眼的幽蓝色水晶。
瘪壳怪，犁马。
这里……果然是源石病在Doc獭意识中的投影！
犁马打了个响鼻，重重地舞动蹄子，刨出一阵烟尘。也正是它的这个举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这只驮兽的蹄子，是光！”
原来，缝合起这些瘪壳怪躯体的，都是光！
犁马卷起的烟尘同样泛着变幻的暗淡荧光，根本就找不到它的踪迹。
“临光，逼它现身。维娜，拦住那两个工人。”
“明白！”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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