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宅居士
尽管“罗德岛现在一无所知”，但恩希欧迪斯已经打定主意，要把罗德岛的陆行舰设计图、全套的工艺、乃至整个造船团队都毛过来。
这就使得喀兰贸易在与罗德岛相处的过程中，实质处在了一个劣势地位：罗德岛对喀兰贸易的需求是可以替代的。而喀兰贸易……谢拉格的需求里，罗德岛几乎是一个完美的目标。
“Doc獭，我稍微有些疑惑。”
经过攀谈，恩希欧迪斯已经开始以昵称称呼欧特。
“嗯。”
欧特博士有些懒洋洋地，看起来毫无戒备。
恩希欧迪斯询问道：“既然马耳他号的建造地点放在了龙门……”
“不是龙门。”欧特博士出言纠正道：“严格的说，是乌萨斯。”
这里又有乌萨斯什么事？
暂时不是重点，我能从其它人那里得到消息。
一个又一个重磅消息让雪豹有些应接不暇，但他还是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就像欧特博士无意间提起“颠覆/反颠覆国家政权”时那样。
魏彦吾在圣骏堡的外交颇有成果，现在乌-炎双方都默契地压制信息的进一步传播。除却周围的移动城市，外界普通人对于“切尔诺伯格遭遇整合运动袭击”一事的了解相当浅薄。
恐怕，等两国得到各自满意的价码后，切尔诺伯格才能被公开的允许“被感染者暴徒破坏”。
“既然……建造地点放在了乌萨斯，那么罗德岛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材料？”
欧特成功在龙门捞上一大笔现金和产业前，其实是异铁。作为规模最大、难以自产的原料，想要以私营公司的身份凑齐这么大规模的异铁……还是有些难度的。
毕竟罗德岛又不是移动地块建筑商。
牺牲一定的运输时间和技术，从谢拉格换取廉价的异铁，彼时是值得的。但现在直接从雷姆必拓采购，在时间上更加划得来。
要么用钱买时间，要么用时间换钱。
“炽合金。”欧特博士浑不在意道：“我们需要安装大量的源石电子设备。这个数量寻常卖家很难直接提供，而如果直接从官方、半官方的卖家购买，大概率会附带一些让我们难堪的外交……难堪的条件。”
欧特博士，与你聊天真得很愉快。
特别是一块儿痛骂维多利亚的时候……但可惜的是，我也要附带这样的条件。
恩希欧迪斯爽朗道：“哈哈，原来是炽合金！”
……嗯？
高附加值，体积小，与源石电子技术密切相关。
一道灵光在雪豹脑海中闪过。
而且罗德岛还擅长晶壳技术！
如果获取炽合金方面的技术转让，即便以谢拉格火车货运系统有限的运输能力，依然可能在源石电子技术领域获得比较优势！
糟糕……船我也想要，量身打造的炽合金生产线我也想要，我还想要和罗德岛建立进一步的密切合作关系，搭上源石电子技术的顺风车……
这样一来，喀兰贸易需要付出的……
“银灰？”欧特博士有些诧异：“发什么呆啊？”
“我在想一些技术细节。”
“什么细节？”
恩希欧迪斯苦笑道：“坦白的说，所有细节。”
“呵！”欧特博士忍住了大笑，说道：“坦白的说，很多细节我也不懂。”
“现代源石技术已经发展为了一个广阔的谱系。”欧特博士敞开了话匣子：“那种一个天才匠人就能精通、完成最尖端的所有技术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即便是我，也仅仅在源石相关领域能够做到触类旁通。我对机械和生物的了解，相对有限。”
“是啊，我在想我的技术官什么时候能到。”恩希欧迪斯解释道：“接到通讯的时候，我刚好在维多利亚。而你们的工程师需要的矿物品类并不是特别多，分公司刚好都有。”
“你的技术官是从谢拉格出发的？”
“正是如此。”
欧特博士虽然有些……过度专注于专业领域，但确实是个可以交心的好人。
但罗德岛到底是不是一个可以托付信赖的势力？
面对喀兰贸易软弱的腹部，它会不会抓紧时间，诱骗我这个对技术“一无所知”的决策者，签下恶毒的合同？
强者有着“不要测试人心”的余裕，家底足够厚实，不需要进行豪赌，更不需要将身家性命赌在某些人的一念之差……但弱者不行。
弱者必须要赌，小国必须要赌。
既然要赌，要就不得不厘清一点：罗德岛究竟是可靠的盟友，还是可疑的盟友？
喀兰……我们谢拉格……能不能……
恩希欧迪斯闭上眼，多年以来，头一次在心底默默祈祷。他的祷告是那么的生硬，那么的不情愿，也是那么的虔诚。
耶拉冈德啊！保佑我们吧！保佑喀兰贸易！保佑……谢拉格！
这是这些年来我所见过的最好的机会！
请务必……保佑罗德岛，保佑他们正直，且强大。
听到诺希斯的消息后，欧特博士说出口的关切，恰如恩希欧迪斯想象的那样：“既然喀兰贸易的首席技术官还没到，那合同也暂时没必要签。”
“工程部有些时候光想着技术上可行与否！如果没有一个熟悉谢拉格当地环境的技术人员纠正，他们会搞出乱子的！”
仍然是从一个技术人员角度说出的话……那么在罗德岛，究竟是谁负责脏活？究竟是谁负责纵览全局？
“刚好，恩希雅与你分别了许久，龙门也是一个不错的旅游……”欧特博士又有些懊恼：“好吧，在天灾余波影响下，龙门现在不怎么适合旅游。”
多希望这样的好人能有好报！
雪豹发出由衷的赞叹。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国王之手
试探、测试，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
在面对实质性的考验前，自以为能够坚守底线的人，比比皆是。但反过来说，只要这些人没有遇到“实质性的考验”，他们确实可能做到坚守底线。
然而试探这种行为，会强行把这些可能坚守底线的人拽到考验前。把他们拽到，他们原本一辈子可能都不会遭遇的“实质性考验”前。
这就好像用手拎着一块鲜血淋漓的生肉，站在野兽面前，“考验”驯兽师的手艺。
怀揣着这样的自知之明，在第二天，恩希欧迪斯算是找到了理想主义者中的现实主义者，找到了罗德岛制药那个负责做出利益至上决策的人……
并没有太超乎他的预料：是凯尔希。
喂……你在甲板上套话那个才是啊！
1097年1月17日9:25:45，十四号设施。
望着井然有序的工人，恩希欧迪斯不禁问道：“这就是罗德岛救济灾民的方式？”
在十四号设施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工地。脚手架中心，是直通地块底层结构的大洞。升降机不断将结构碎片搬上来，然后被卡车运往回收、分拣中心。如果在摇摇晃晃的楼梯上向下看去，那漆黑的底部，隐约有长长的金属结构反射照明灯光。
“在特定的情况下，我们确实会这样做。”凯尔希回答：“但这并不代表它是一以贯之的固定程序或者优先方案。”
“切尔诺伯格在受灾前有接近一百万人。在经过一系列天灾人祸后，托庇于龙门的难民约为三万，十四号设施的约为五万。”
她列出了一系列的数字，然后说道：“尽管罗德岛很擅长处理天灾人祸，还与大炎官方达成了合作，但接近九万的难民仍然使得我们超负荷运转。”
切城原本绝大多数人的直接死亡原因是：天灾。原世界线，龙门大约有五万切城难民。而在这个世界线里，罗德岛成功且迅速的收纳了绝大多数幸存者。
并且，由于十四号设施仍然搁浅在乌萨斯境内，原本游荡在荒野的难民，也更加倾向于前往十四号设施而非龙门。
尽管他们明知道乌萨斯的感染者政策……但在这一刻，侥幸、对陌生地域的恐惧以及龙门“黑蓑衣”的一些把戏，还是使得他们做出了并不算明智的决策——龙门的总人口大约四百万，但难民几乎都会在下城区混饭吃，大量乌萨斯难民会极大的改变下城区的人口结构。
凯尔希理性道：“尽管有萨卡兹佣兵和民兵的参与，但萨卡兹现在只能提供必要的暴力镇压，民兵稍微好一些，还能给难民们提供一个加入民兵部队的愿景。”
“在管理能力满负荷运转的情况下，这些难民繁重的工作与其说是为了给他们自尊、为了弥补资金缺口，不如说是占据他们的空余时间和精力。”
“……罗德岛也不容易啊。”恩希欧迪斯瞠目。
毕竟，谢拉格全国人口也算不上多（且缺乏统计能力）。而难民又不同于正常生产生活秩序下的民众，仅仅是想象管理九万“多余人口”的吃喝拉撒一事需要花费多少额外的精力，就已经够头疼。
更别提，物资消耗。
恩希欧迪斯所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个更加重量级的问题：这些难民其实还混着大量的整合运动成员。
“这种说法也略有偏差。”欧特博士毫不避讳道：“这个移动地块的移动模块已经失去修复价值，拆卸地表结构获取资源、利用动力层废热取暖本身就是有……”
突然，有人倒下了。
隆冬兵士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按照感染者爆炸开始“腾挪”空间。
而凯尔希则是一个箭步，坐在了Mon3ter身上赶了过去。略微检查一下后，她又将Mon3ter派到了欧特身边。
她蹭了蹭欧特的身子，示意他坐上来。
随着啪嗒一声，欧特落在了地面上。
“急性源石病。”凯尔希快速而小声说道：“他没按时服药。”
欧特叹了口气。
猫猫低着头，不敢看他，但她让Mon3ter带欧特过来一事，已经表明了她的意图。
罢了，对于巩固恩希欧迪斯的认知，也算有些好处。
银发的黎博利单膝跪地，庄重地将自己的右手覆在了这位病人额头。而他的痛苦与抽搐在一瞬间消失，嘴角露出了安详的笑容。
据说……高卢君王的手有着治愈疾病的神力。
只要被他们的手一碰，哪怕是天花……
图书馆内关于高卢的传说故事涌入脑海，恩希欧迪斯恍然大悟。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Mon3ter，把他带去清理一下结晶——一下。”欧特命令道。
在仅仅抑制活性的情况下，清理源石结晶并不能回滚太多病情。
像塔露拉确实有多次手术的价值，而随着这接近九万感染者而来的一系列问题，轻松了那么一小会儿的医疗部又开始日夜不停跑仓鼠轮。
像眼前这个普通感染者，确实不值得抽出那么多人手和时间，给他全身细胞都换一遍。
“凯尔希！”欧特站了起来，看着Mon3ter远去的身影，对凯尔希说道：“我做以下安排，着实记录……”
……
待尘埃落定后，恩希欧迪斯才再一次见到罗德岛的这对夫妻店——是的，很明显。
“刚刚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我们的抑制剂太便宜了，他空掉了很多疗程，打算把省下来的药走黑市卖掉。”欧特博士虽然面无表情，但却很明显能感到他的懊恼。
恩希欧迪斯了然：
罗德岛付给感染者工人们的药剂，是按照罗德岛自己那个微薄利润付的。所以，任何一个有脑子的感染者，都能迅速意识到将其转卖之后的高昂利润。
但当他们仔细思考之后，往往也会放弃如此急迫的愚行：在罗德岛本舰范围内，小批量的抑制剂根本买不上价。只有跑到罗德岛市场份额较低的城市里，才能赚到他们一开始设想的利润。
那必然是脱离难民境遇之后的事……
他本想着安慰欧特博士一下，结果博士却又自己打起精神来：“我已经有了新的主意——每天上工时，当面使用后才能入场！”
第二百六十四章 流亡政府
即便是乌萨斯人，也不可能闭着眼睛接受一切暴政——更何况罗德岛还是为了他们好？
那更加难以接受了！
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
尽管在外人看来，欧特方才的发言非常的光伟正，但他的目的是为了让这些乌萨斯人更加熟悉一件事：被罗德岛，被欧特统治。
魏彦吾能够和乌萨斯谈出什么结果属于未知数，但直接将整个切尔诺伯格剩余人口丢给罗德岛的概率不能说是零吧，也只能说是在十的负十次方以下。
作为私企，罗德岛自然可以在乌-炎两国谈妥后，继续在切尔诺伯格“经营”。但不再是难民中无上权威的罗德岛，想要以私企的身份对剩余的切尔诺伯格人进行实质上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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