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宅居士
这名内卫的“装甲”已经残破，漆黑的浓雾自空空如也的内部涌出，隐约间形成增生的触须。原本是头部的东西已经从可能是吻部的位置裂开，像卫衣的帽子一般掀翻、搁置在空虚的脑后。
头部的软管原本和空气扭曲的光晕一起构成了一顶铁王冠，但因坍缩内卫天马行空的举动，这些软管已经被它扭成绳索，用于套“兔子”。现存的残破软管根部和略成圆弧状的头部，形成一顶倒置的“铁王冠”。
视野回移，自下颚和喉管构成的空洞里，一根黑雾构造的眼柄探头探脑。
亚空间、现实和暗黑地牢法则的共同作用下，坍缩内卫的坍缩……颇为别具一格——那些黑雾隐约展现出些许生物触须的质感，且正不断地“吞吐”，除却眼柄以外，还有诸多稀奇古怪的黑雾器官正在空空如也、黑雾密布的制服内部酝酿。
第二名内卫，恰恰是作为对照组被纳入考量的。
“没事吧？”
塔露拉挥剑，剑形法杖引导出一片火墙，将坍缩内卫暂时阻挡住。
白兔子挥舞动力戟，将仍然缠在脚上的部分软管彻底切断。
坍缩内卫的举动确实诡异到了一定境界。霜星此前猝不及防，仅仅通过斩击将软管链接处切断，却未能将纠缠在身上的部分摒除。
霜星将动力戟调整一番，架到顺手的位置。
“简直像是……”她看了龙女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点头示意。
塔露拉露出近日罕见的轻松、愉快，抖了一个剑花。
“昨日重现？”
匆忙布设的火墙更多起到了阻碍视线的作用。
很快，坍缩内卫那又粗大一圈的眼柄便率先捅破火墙。
在无人观测的角落里，这眼柄的“材质”已经被替换为了一种黝黑又滑腻的素材。
细细看去，它似乎又要解离，返还为浓雾。
但这个逆转过程本身又在不断逆转。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这一点，在坍缩内卫身上似乎还没有确立。
眼柄扭动着扫视周遭，甚至把自己拧成一个结，但正当别人认为它把自己困死时，它的运动仿佛被抽调了一帧，自顾自地穿过了死结，继续乱拧。
“好恶心……”霜星有些咋舌：“甚至比海湾的鱼人还要恶心。”
“海湾？”
霜星一马当先，动力戟掀起道道气流，在冲锋前留下一句话：“和阿丽娜小姐她们一块儿去的。”
塔露拉有些错愕，但很快又追了上去。
彻底越过火墙的坍缩内卫，眼柄向上绷直，发出难以言喻的吼声。
终端表明，那个频率本应该是一种次声波，但就连欧特本人也强行听到了那个声音。
“他堕落的程度闻所未闻……嘶。”内卫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地，头颅低垂：“但如果我也参与……”
这名内卫的想法没有那么多，压力本身也比较低，同僚的突兀堕落更使得他没有空闲的心思去思考其它问题——亦或者他本人的思维没有那么敏捷。
总之，他还在试图劝说欧特，让他一同参与到镇压、处理坍缩内卫的行动中。
欧特打断了他：“一个就已经够了。”
“但是……”
内卫在谈话中，愈发将自己摆在了彻底的从属地位。
“内卫先生，虽然我没有太搞懂情况啊！”煌微微一愣，然后学舌道：“但是，我们现在好像是敌人吧？凭什么我们要和你一块战斗啊！？”
看样子，欧特告诉了她怎么说话。
当然，自从这个交谈的框架摆出来，欧特就已经决定要“合作”了。如果眼前的内卫头脑足够灵活，那这还能成为另一轮语言交锋的引子。
“……”内卫迅速给自己的反常行为找好了心理建设，他保持单膝跪地的姿态，抬起头：“乌萨斯也是您的故土。”
又是一个将银发的黎博利视作骏鹰的乌萨斯人。
怎么谁看欧特这个屑人，都能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的出生地不在这里。”
欧特采用了奇妙的否定方式，这几乎是肯定、做实了内卫的猜测。
“欧特博士，您的伟大事业从未因一个人的种族而止步！”内卫激动道：“还请看看脚下的土地吧！”
看样子，在黑蛇的计划一再脱轨的现在，内卫已经对罗德岛做过调查。
“无论她现在是谁的禁脔！您的祖先都曾为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微笑和每一滴眼泪而奋战！”
“现在她叫乌萨斯。”欧特沉默半晌，缓步向前。
匕首虚点。
恶魔牵引！
原本插在内卫与雪怪小队交战处的军刀，被源石晶壳递到欧特身边。折射出美丽色彩的源石晶壳将军刀盘住，犹如藤蔓中的宝剑。
他“毫不设防”地将法杖插回腰间，以右手缓缓从晶壳中抽出军刀。
“利刃，饥饿的人民，需要你成为盾。”银发的黎博利高傲地命令道。
那柄军刀点在内卫的两肩。
“剿灭它。”
内卫激动地抬头。
第二百一十七章 “超自然接触”
内卫追随着自己心头的低语，向眼前的骏鹰俯首。
待肩头被军刀点过以后，他高举双手。
【现在处理掉坍缩体更加要紧……】
【不过是假意屈从！】
眼见着内卫半是佯装，半是晕头转向的举措，欧特将这“乌萨斯的利刃”交还给了“乌萨斯的利刃”之一。
——然后暂缓拨弄他心弦的动作。
尽管欧特已经不再影响他的心智，但那被挑起的狂热却依旧主宰着他的思绪。
回看欧特一眼，内卫才将制式军刀握紧，走向自己的宿命。
坍缩内卫与塔露拉、霜星的纠缠已经陷入僵局。
“这家伙！在不断再生！”
霜星握紧动力戟，后跳躲开一片绵延的“国度”。
这漆黑而粘稠的力量已经彻底污染了这片洁白的雪地，几乎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
不知为何，她那白嫩的侧腰暴露在空气中，但侧腰周遭却能看到血丝。
方才，塔露拉和霜星已经将坍缩内卫“一刀两断”。
但在坍缩内卫的两节“尸体”的断面上，令人略感熟悉的触须相互纠缠，然后渐渐融合在一起，将坍缩内卫它重新缝合起来。
这招看上去有些眼熟……
想必这和伟大的欧特博士毫无关系，对吧？
沉重的水气自塔露拉周身蒸腾，而又迅速遇冷，化作白汽。
随着塔露拉的不断活跃，这片雪地上也渐渐氤氲起水雾。水雾糊在两位女战士的身上，衣物还能略微吸收水珠，而她们的发丝都有些湿漉漉的。
“欧特博士！”龙女捂着肩膀，殷红逐渐晕开。
伴随着一阵钻心的瘙痒，塔露拉肩膀上的伤口彻底愈合，只在破损的衣物和伤口周遭留下血迹。
一边治愈了两位女战士，一边看着内卫远去的身影，欧特继续调整计划。
这名内卫心中炽烈的骄傲、对乌萨斯黄金时代近乎盲目的崇拜是欧特行动前没有预料到的东西。他在这些神奇感情的驱使下，决定放弃安稳逃离的路子（自认为），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清除坍缩体……
欧特觉得他可堪一用，把如何干掉他、如何利用两名死亡的内卫影响乌萨斯政局、如何给乌萨斯新皇继续专注国内事务的借口……都修改了一遍。
乌萨斯的西北角正是萨米。
在萨米深处，一道不断坍缩的烂疮需要数百年如一日的对抗。
多年鲸吞、蚕食，萨米部落南方边境的土地已经逐渐沦丧于巨熊之手，但随着这些土地一并获得的，还有防务工作。
对于萨米诸部，这个承担者是加入“树痕”部落的战士们。
而对于乌萨斯，这个承担者是混血温迪戈战士、是内卫和那无穷无尽的乌萨斯牲口。
欧特权衡一番，认定这是一步不需要太多精力的闲棋——内卫先生只需要全力为自己的小命奋斗就好，罗德岛可还要忙着想办法给圣骏堡递黑材料呢。
刚好，寒檀要回北方一趟，罗德岛未来也要介入萨米事务，给内卫先生创造一个流放萨米的机会也未尝不可……
起码有个百分之三十的概率吧？
坍缩内卫那空荡荡的脖颈上，又冒出来几根眼柄，大小不一。腰腹处的伤口，更是蔓延出草裙一般的触手。
绵延的国度中，坍缩内卫摊开手臂，怀抱虚空。眼柄们向天上挺直，又是一阵强迫所有人听闻的“次声波”啸叫。
在塔露拉、霜星和雪怪们因这诡异的啸叫而肠胃翻江倒海之余，内卫极为费力地挥出军刀。
在这片国度之间，一道干干净净的小径，径直通往坍缩内卫。
“怎么回事？”
“好机会！”
姑娘们根本没有回头查看的余裕，但感受到心底传来的命令，塔露拉和霜星都深吸一口气，一前一后踏上小径。
远在后方的欧特，也将那不可名状的铭文篆刻在坍缩内卫胸前。
弱点术式！
作为一个标记技能，弱点术式除却将敌人挂上标记以外，还能大幅度降低敌人的闪避能力。
也正因此，雪怪们也散开阵型，扣动扳机。
“带我过去。”
“遵命！”大猫快乐地将欧特抱起，三两步跳到霜星和塔露拉身后。
待距离拉近到合适距离，欧特又将手摸向匕首。
为了防止误伤，雪怪们的弹丸只能绕开小径，一路从那遍布国度的漫漫雪地飞过。其中大部分都被这极度滥用、肆意泼洒的国度所扭曲。
但这和预料的相差无几。
以坍缩内卫现在的状况来说，恐怕这些弹丸是毫无作用的。但它却出于本能，催动国度进行防御。
这恰恰使得塔露拉、霜星两位姑娘再度贴近了它的本体。
面对着长剑和动力戟，坍缩内卫尝试着躲开，但烙印在它那黑雾织造的躯体之上的符文，突然灼痛。
闪避的尝试就此失败。
噗嗤。
分明是雾气，但锋刃却仿佛刺进了多汁的血肉。
坍缩内卫哀嚎一声，大力扑掉塔露拉和霜星的武器，却也将自己“胸怀大开”。
可这使人惊惧的创口，再次以一种令人极度眼熟的方式愈合，只是这一次，那些材质不断变化的雾气触须，渐渐泛起紫色。
漆黑的国度也渐渐弥漫起相同的瑰丽色彩。
“欧特！”霜星银牙一咬，呼唤道：“给个办法！”
地面上突然崛起粗大的源石晶簇，将坍缩内卫牢牢锁住。
欧特的声音在姑娘们身后响起：“深渊之手。”
随着源石晶簇的崛起，国度的紫色也渐渐消弭——他毫不吝惜地抽取源石中的能量，为这糜烂而美丽的国度画上休止符。
看到眼前的黎博利，坍缩内卫伸出他那已经扭曲的手掌，向远处一指。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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