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露维獭
一行人站在参道下往下望,冲天的烈火几乎将周围照得亮如明昼,空气干燥炽热,橘红的焰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跳跃。
“那位鹤神为什么要和妖魔纠缠在一起?”
有除妖师感慨地说道。
“是被遗忘了吧,仙鹤的传说虽然久远,但参拜这间神社的人到现在已经没几个了,也就山下的一些村民偶尔会来参拜,力量衰弱到最后甚至有了要消失的危险,便病急乱投医,即便是神明也害怕死亡啊。”
“鹤归山大概是要被烧尽了吧。”
“神明陨灭,山也被烧了个精光,仙鹤归国的传说大概以后只能在书上偶尔看见了。”
聚集在山下的除妖师很多,停在公路上的车都排成了一字长龙,所有人都在忙碌。
会水行法术的式神和除妖师在尽力搭建隔离带,不会灭火的除妖师和式神则围着鹤归山漫山遍野找刚才逃逸出去的妖魔。
本来是准备来组团打妖魔副本的,结果妖魔没碰见几个厉害的,倒是兼职了一次消防员。
许多除妖师也是有些无语,谁没事大半夜跑来这犄角嘎达灭火。
到东野瑜等人下山的时候,因为白狐形象实在引人注目——主要是大,一辆旅游大巴那么大的白色狐狸实在很难让人忽视。
因而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些除妖师目露探寻之色,一些则若有所思。
到了山脚后,神宫寺信义左右看了看,“东野君还没下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山上的火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可以被称作灾难级别了,这种情况还待在山上不是找死?
神宫寺柊镜拿出手机,随便打了几个字,然后回答:“他已经快下山了。”
柊镜姐撒谎都不脸红吗?知道内情的香织诗织瞅了眼身边的大白狐狸,心中憋笑。
“是吗?让他赶紧下来,之后就要封山灭火了。”
神宫寺信义说着,有除妖师过来与他见礼打招呼,这些是后来才到的除妖师。
“阿镜你带着妹妹们在这里等东野君,我得去处理一些事,木菱,请你保护一下她们。”
作为这次行动的领导者之一,有很多事要忙,神宫寺信义简单嘱托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考虑到狐狸原形在人类社会即不方便又引人注目,东野瑜与神宫寺柊镜通过气后,叼着衣服找了个机会钻进另一边的山林里,变回人形再走回来。
不过没了上衣,只好保持赤膊的姿态。
此举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一些除妖师也只是疑惑刚才那只白狐去哪儿了。
“东野尼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香织诗织灵眸如弯月牙般眯起,微微躬身,演技相当在线,不远处的神宫寺信义看到这边,朝东野瑜点点头。
东野瑜微微躬身回礼——自己一个电话,人家摇来这么多人,虽然有妖魔是除妖师宿敌的原因,但自己得承这个情。
说起来,神宫寺家也欠自己不少人情,这样一来一去,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不过人情就是这样一个模糊又具体的东西,要是精准量度那也就不叫情分了,叫债务。
乖巧的花子安静站在原地等待着,目光落到东野瑜脸上打量着,眼睛倏地亮起,苍白的小脸上有些惊讶,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就认不出我了吗?”东野瑜凑到少女的鬼魂耳边低语:“我是刚才的白狐狸啊,花子。”
诶!
花子微微张开嘴,狐狸尼桑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吗?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和妖怪有关的温馨电影,心中有些复杂,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遭遇和剧中主人公一般的事。
可惜,自己先结缘的并非是像东野尼桑这样的好妖怪,而是吃人的妖魔。
一时间,连认出东野瑜就是玲奈想去的那家西餐厅的侍者的惊喜都淡了不少。
“穿上吧,我父亲备用的衣服,因为是羽织,所以不用担心不合身。”
神宫寺柊镜拿过来一件羽织,低垂着眉眼,不去看他的身体。
东野瑜谢过以后披在身上,没等多久,远处便响起了消防车的警铃声。
消防员到了以后,除妖师们派遣式神在暗中相助,这样折腾了大半夜,到了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才算勉强把火势控制在鹤归山这一部分,不让火势扩大。
只是鹤归山却只能在火焰中迎来满地灰烬的结局,没办法,人力有尽时,这样的山火即便是现代科学技术如此发达也没办法达成灭火的目的。
而东野瑜等人则带着花子的尸体到了日之出町警署,神宫寺信义提前通知过,因而并没有被误会,孩子的死因上写的是被野兽袭击。
已经联系到了她的父母,大概不久就会来认领尸体了。
乡下的警署没有安装中央空调,因此即便警署的灯光是冷白色的,却也让人只坐着都热得冒汗。
大厅里值班的中年警察拿着一本棋谱在研究,不时喝一口花茶,眉头紧皱,似乎在和什么存在进行巅峰智斗,偶尔抬头看一眼大厅里的几人,又瞅一眼警署外,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便收束精神继续对敌。
吵着闹着要跟来帮花子一起完成愿望的香织诗织此时依靠在联排座椅上睡着了。
花子坐在她们旁边,略微虚幻的身体穿着大了几号的,一双小腿微微摇摆着,注视着大厅中的盆栽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神宫寺柊镜坐在她们对面闭目冥想,腿上横着国光入道一心。
绣吉则像是护卫一般警惕周围的一切动静。
“喝咖啡吗?”
东野瑜递过去一瓶冰镇罐装咖啡,神宫寺柊镜睁开眼睛,正要说什么,警署外跑进来两道身影。
来的很匆忙,似乎进行过奔跑,呼吸急促,是一男一女,年龄大约三四十岁。
“爸爸,妈妈。”
坐在椅子上的花子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她想过去,但是看了看自己虚幻的身体,便怎么也迈不开腿。
那两人来到大厅后有些茫然地左右环顾,略过大厅中坐着的东野瑜等人,落到值班的警察身上。
男人做了个深呼吸,气息颤抖,他来到值班警察身前躬下身子,声音有些沙哑地询问道。
“很抱歉,打扰了,在下冲田康夫,请问是您打电话通知我来,来,”
他说到这里仿佛卡壳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那几个字。
值班警察放下棋谱,抬头打量来者,询问身份信息,确认过后,他叹息一声:“节哀。尸体暂时安置在了这边,跟我来吧。”
他拿起一串钥匙起身走了两步,想了想,对男人说了一声:“让你妻子在这里等着,你跟我进去认领尸体吧,因为是野兽袭击,所以.可能视觉冲击力比较大。”
不一定是花子,不要是花子。
冲田康夫此时不断在心中祈祷,甚至忘了问事情发生的缘由,麻木地跟着值班警察来到休息室里。
东野瑜望着两人的身影,没有跟上去,他们进到里面后刚开始还有几句交谈声,但到后来只剩下死寂的沉默。
第292章 这特么不是我吗?
“到这边签个字就可以领回去了。”
不一会儿,值班警察带着冲田康夫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他的反应似乎变得迟钝,值班警察重复了一遍才得到回应,神色看起来有些恍惚,本就不算高大的身躯一下垮了一截。
妻子见丈夫出来,连忙起身快走两步,两人对视一眼她便明白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不信。”
她踉跄地朝休息室冲过去,值班警察想拦:“请冷静一下。”
“让她去吧,长岛先生。”
冲田康夫声音有些颤抖:“迟早要面对的,后面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现在她可以和花子单独待一会儿。”
他说罢,快步往前走。
休息室里传出来哭嚎声,长岛进闻言叹息一声,带着他来到办公室里签了字。
花子站在原地犹豫许久,也没有选择走上去和父母相见——其实就算她过去,她父母作为凡人也是看不到她的。
她回头看向东野瑜,“东野尼桑,我该怎么办?”
这我怎么知道,上辈子被创死自己可没机会给家里父母道别,没这个经验啊。
东野瑜沉思片刻:“或许,在合适的时候道别是比较好的做法?”
“这样么”花子有些失落,不过还是乖乖地坐回椅子,小手撑着腮帮子,目光逐渐出神。
神宫寺柊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如夜色般纯粹泠然的眼眸注视着东野瑜:“这违反除妖师的准则。”
这么冷酷?
东野瑜想起自己以往当狐狸报恩的时候都是得让恩人知道自己来过,有些目光闪烁,“只是见一面都不行?”
“严格来说,我不建议这样。”
她似乎想起什么,蹙起柳眉:“这可能会让生者陷入无法自拔的漩涡,许多邪教组织都是在这种时候乘虚而入的。”
岛国多邪教,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东野瑜皱眉,“以梦境的形式呢?”
“理论上可以,但大多数除妖师并没有这样的能力,编织梦境不是人类的领域。”
巧了吗不是。东野瑜右手握拳轻轻锤在摊开的左手上:“狸猫们对此倒是有些研究。”
“狸猫?”
神宫寺柊镜看了他一眼,神色恍然,是了,当时他作为帮助狸猫妖怪的大妖怪之一,肯定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和感谢,从它们那里学一些法术也无可厚非。
不过与梦境相关的法术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伤害到被施术者。她皱眉询问道:“有把握吗?”
对一般除妖师来说可能是很难的事,但对快踏入金丹期的自己来说,这不算什么问题。
东野瑜竖起大拇指,露出自信的笑容,“包完美的,别忘了我是什么。”
说罢,开始观察少女的神色,这话其实算是试探,试探她对自己是狐狸这件事的看法,毕竟从刚才她知道真相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态度。
狐狸。神宫寺柊镜抿了抿丹唇,“最好是能做到完美。”感觉好像更不能信任他了,毕竟狐狸惯会骗人,都快成种族天赋了。
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又好像变了一些。
东野瑜把握得不太准,心里有些忐忑的,她到底怎么想的?
当然可以选择装傻糊弄,但神宫寺柊镜这种闷罐子,你不说,她一直憋着,憋着憋着就可能憋出问题,到时候要是脑子一抽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就完了。
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得来不易,要是被揭发,后果难以预料,但以除妖师和妖怪们的血海深仇来看,自己被敌视甚至被攻击都是合理的。
当然,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往山里一钻,他们大概就那自己没办法了。
或者逃到元君那里或者逃到稻穗姬的神社,有神明担保,大概也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人身自由和生活质量可能就没法保证了。
老实说,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当了快四十年人,真正是妖怪的时间也就几年,相比起妖怪的身份,自己对人的身份认同更大一些,也更习惯在人类社会中生活。
东野瑜凑近一些,非常诚恳地耳语道:“上次桃乡里关于对妖怪的话题还没有谈完,有时间的话,继续讨论一下怎么样?”
神宫寺柊镜瞥了他一眼,居然不选择装傻,反而要将事情完全说明吗?
“真是胆大的狐狸。”
她声音泠然:“你不怕我告发你?”
“不会的,我认识的柊镜不是那种人。”
“我是除妖师。”
“但你首先是我的朋友。”
东野瑜露出微笑,注视着少女的眼睛,明亮的眼睛像是能穿透人的内心:“告诉我,柊镜,你会告发我吗?”
似乎是被这炽热的目光灼到,神宫寺柊镜的心仿佛漏跳一拍似的,下意识挪开视线。
还没等她回答,值班警察长岛进便领着冲田康夫走了过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就是这几位年轻人在自发参与救援鹤归山火灾时候发现的,当时有很多人在场,因此基本可以判定为野兽袭击。”
他解释过后,冲田康夫观察了东野瑜与神宫寺柊镜两人,看上去是很帅气漂亮的一对男女生,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抓眼,外貌和气质都不像坏人,再加上有警察担保,便也没有怀疑什么。
“我是冲田康夫,花子的父亲,花子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非常感谢。”
他朝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躬身,
“事发突然,还请节哀。”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依照寻常礼节还礼。
睡梦中的香织诗织被吵醒,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朝自己这边鞠躬道谢,香织小脸茫然片刻,看向低垂着脑袋的花子便明白过来。
诗织挠挠头:“怎么回事?”
香织扯了扯姐姐的衣袖,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两人默契的跳下联排座椅,非常有礼地站到起身的东野瑜身后一同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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