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子饭
她看着正拍打身上泥土的姜半夏,调笑道:“你这是泥坑里打滚去了?”
又看旁边英姿飒爽的少女,也猜到身份了,拱手道:“见过三圣公主。”
精卫颇为受用,一时间连刚才的屈辱都忘了,拍手道:“你比这个遭瘟的好!”
金吒看人也到了,对众人说道:
“我中坛与安拔罪有军机要事商量,还请各位海涵,不要打搅。”
众天官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纷纷承诺,顺便带着自家丢人的上司离开。
姜半夏也懒得自讨没趣,腾云而起,带着使者西去。精卫想留下来拉拢安烟夏,但无奈被几个天医按住肩膀架住,一道腾云西去。
安烟夏见人也走了,问道:“大太子,具体何事?”
金吒道:“情况复杂,说来却也简单。”
烟夏无语,“那就按简单地说。”
金吒也是笑道:“安拔罪可知道明年里长安城佛道论辩之事?”
“法门寺和宗圣宫那场?”
“正是。此事需要安拔罪去帮忙。”
“我?”
安烟夏难以置信,感觉离谱,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奇怪的幻想?”
比如仙人转世之类的。
那可是法门寺和宗圣宫的论道!为首的是惠业主持和岐晖子道长。
岐晖子本身就是楼观宗圣宫的掌门,天箓四品、驻世地仙、紫金光禄大夫。
而对面的法门寺首任主持惠业主本来是宝昌寺的僧人,被李二一拍脑袋送去法门寺当主持,实际上佛法并不精深。
看样子玄门这边赢得概率很高,安烟夏都想着去长安城坐庄开赌了。但耐不住佛门这边有外援——双.峰山道信禅师。
双.峰道信,二十七岁就受衣钵成为禅宗四祖,在蕲黄、蕲春、吉州等地用药治疫,受信徒拥护在双.峰山驻锡传禅,聚众五百余,人号“大医禅师”。虽然年轻,但其道行至少已经达到第八地菩萨。
阿罗汉、辟支佛、菩萨、佛,是佛门修行的路径,就类似玄门的丹鼎道和符箓道。四种路径各有十地境界,菩萨第八地叫不动地,不太严谨的对比,至少是天箓四品、炼神有功。
哪怕洛素裳过去都没办法辩经,得让钟离权去才行。
但金吒偏偏挑中了她。
金吒笑道:“天降大任于是人也!拔罪莫急,这是明年七月里的事情,这不还有七个月吗?”
安烟夏吐槽道:“我就是把兜率宫的仙丹全吃光了,蟠桃园的果儿全咽进肚里,凌霄殿的美酒一滴不剩,七个月也特码地修不成八地菩萨。”
“哈哈哈,拔罪自谦了。再说,这是论道,又不是打架。神通广大有什么用?我相信安拔罪的本事。”
金吒怕安烟夏拒绝,立刻说道:“此事家父已经定下。若是成了,还有好物事要赠与拔罪呢!”
“什么东西?”
“天师府的箓。”
烟夏顿感无趣,“这算什么好东西。天师府的私箓也拿得出手......”
“是天师箓。”
“???拿上就能去龙虎山当天师的天师箓?”
金吒笑道:“哪里有这样轻松。龙虎山是张天师家的地盘,你要想当外姓天师,还是个女娃,只怕麻烦。但是有着一张天师箓,开山立派轻轻松松。葛天师、许天师,都是大人物,只可惜缺了一张天师箓,不然定然能开创一脉——我说的可不是三山法脉那种。”
烟夏心头火热。
开山立派当老祖——哎,天若不生安烟夏,丹道万古如长夜!
但也就是想了那么一想,她就一盆凉水浇下来,说道:“我总感觉你在蒙骗无知少女。”
“哈哈!安拔罪可不是无知。大智若愚,大愚若智。”
金吒笑了几声,说道:“安拔罪要是有想法,到长安城时不妨去家父府上看看。”
“这是李天王的意思?”
“非也。家父转世历劫,灵胎未醒。这是某的建议。”
“明白了。”
安烟夏抱拳谢过,便告辞离开。
她腾云而起,叩动玉牌等青鸾使者来接应。
这短暂的空暇,她考虑起金吒的建议。
长安城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她都应该去一趟。
大胸师尊在那,小别胜...反正就是如隔三秋,她也有些想念。
还有佛道论辩,届时肯定有许多人物粉墨登场,去那里交游可以开阔眼界、结交些人脉——免得一直窝在沧州这一亩三分地,变作下一个老城隍。
至于论辩输赢,这倒不要紧。赢了还能拿到天师箓,白捡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她思索之际,青鸾已经到了。
坐上青鸾,飞过东天门,要下界去。但就在东天门上空,忽地飞来一只金翅大鸟,这大鸟后面还有许多天兵天将紧紧追着。
这金翅大鹏鸟回头骂道:“你们这群不讲理的!我都说几遍我和狮驼岭那个没关系了!”
“妈的,五百年前的恩怨!有完没完!”
嗖嗖!
他回头正骂,完全没看前面是什么东西,竟是一头撞到青鸾身上。
青鸾躲闪不急,只好急转弯扇动羽翼。
安烟夏只觉得天旋地转,乾坤错倒。这飞机事故撞得她掉下青鸾的背,直接跌下三天界。
红尘世上好修行 : 第二百零一章 【烟夏躲雨遇文士,商贾谋财害天官】
某处山林,溪水旁。
“疼疼疼!”
安烟夏身上一丝不挂——衣服全被罡风给刮没了,身上也是一道道的血痕。
要不是金丹护住她,她在罡风层就要被剁成肉馅。
她从须弥芥子里找了些金疮药涂抹一番,也没敢穿衣服,只是捧起溪水喝了两口。
这种伤势,要是穿上衣服,只怕伤口要和衣物粘在一起。
她纳闷道:“这药没给大胸师尊用上,我先给用上了......”
思索之际,溪水里一阵水花翻动,里面探出个灰灰的脑袋。
这是只水獭。
这水獭小爪子捧着鱼,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掏的,叫道:“嘤嘤嘤!”
“不吃不吃。”
安烟夏指了指鱼,捂住嘴,示意她不吃这玩意儿。
这水獭又掏来掏去,掏出个蚌壳。
安烟夏如法炮制。
这水獭扑通钻进水里,跑了,可能是被安烟夏给刁难生气了。
她在林子里养伤,大概过了一两天。
伤势看着厉害,但得益于这具身体素质不错,回复的也快。两天功夫便堪堪能走动了。
换上衣服,安烟夏正要走,那水里又是一阵气泡。
水獭钻出水面,看着穿上衣服的少女,脸上露出迷茫,扔下个瓶子又扑通钻进水里。
安烟夏:“.......”
穿上衣服不认识了是吧!
她捡起那瓶子,拔开塞子,里面是两粒丹药,应该是治伤病的。
又看向玉质瓶身上的文字,微微一惊。
好熟悉的虫书鸟篆。
掏出绯云送的禹王洞府的令牌,加以对照——果然,这刀削斧凿的文字几乎一模一样。
“这里也有禹王的行在?”
安烟夏抬头看西北方那聚起积雨云的山头,青空一色,山壑含烟。四方山林如织,隐隐呈拱卫来朝的态势。
她在地球时是学考古的,古代人起陵多有讲究,也就是所谓的“风水”。但成也风水败也风水,他们照着风水修,自然有贼按着风水盗。
按照堪舆风水的集大成之作“地理新书”所言,西北属水,为羽音所居。这里西北隆起,众山来朝,应该是帝王气象。
羽音的帝王,只有“夏”氏。
“夏禹......这都给我撞到哪来了。”
安烟夏咽了口口水,也没急着一探究竟,西天升起积雨云,这是要下雨了,还是赶紧找个避雨的地方才好。
...........
轰隆隆!
春雷初打第一声,天上就下起濛濛细雨。
春日之后,便是立春。好道是:立冬雷隆隆,立春雨蒙蒙。
有条河,就好活。安烟夏沿着溪水走下了山,山下果然有个集镇。
她找了个客栈躲雨,巧也不巧,正好也有运货的商队、赶路的文士过来躲雨。
“好雨知时节啊!”
一个身穿素白袍、腰挂青玉佩的儒生让店家栓好马,走到店中。同行的还有个衣着绮丽手持折扇的中年文士,笑眯眯道:“的确是好雨。只可惜春来也快,春去也急。”
烟夏在林子里没人和她说话,也是憋坏了,笑道:“春才刚来,您这便叹起春暮了?”
那衣着绮丽的文士不禁笑起来,“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感叹春去春来岁月无常啊!”
那边正在喝茶的商贾嚷道:“大先生,我看你是掉书袋了。想这些,不如多挣些钱,去养家糊口。说这些有啥用!”
“各有各的苦楚。”
那文士也不急,问道:“姑娘以为呢?”
“人家都道:寒风又变为春柳,条条看即烟濛濛。”
烟夏笑道:“我看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不过又是一年往复,有什么好感慨的。”
文士哑然失笑。
一旁素白袍的儒生拍手道:“好诗文!我听姑娘你说得对。老先生,你这是人到暮年,所见皆秋。”
这儒生刚才一言不发,这一说话,众人始觉声音洪亮。看那一张面目也是不怒自威,好像山中的猛虎一样。
那些商贾也琢磨出味了,纷纷拍掌道:“好诗!好诗!”
“是才女咧!”
“这是哪家的闺秀,竟是跑到宋州了......”
文士也问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安烟夏道:“出了些事故,此行要去河间。”
“嘶,这可就有些远了。从宋州到河间,少说八百里的行程。而且要走快些的话,只能翻过前面的禹王山,到宋州城渡船走水路。”
文士说话间,看了眼那儒生,提醒道:“我不太建议走这水路。”
“为何?”
“前面禹王山往年畅通,但近些年山上出了头吊睛白额虎,此虎擅吃人。许多商人都不敢走山路了。”
“如若不走此路,需多少时日呢?”
“倘若过山走水路,十几日便够了。不走水路,恐怕要一个月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