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子饭
两河水君,都比城隍低一品,是八品地祇。和尚则归佛门、官府管。
“和尚你要怎么处理?那等神灵,说到底不过是领了天符的妖精,没什么靠山。但和尚呢,也行刀兵?他们背后还盘根错节,通着天呢。”
酒盅子竖起手指,指了指西方,又指了指南方。
这是在说和和尚勾结的萧梁故鬼。
原来他们是藏到那里去了。烟夏以前只当马骝山是处清修的福地,没有怀疑,却不料如今落成魔窟。
烟夏不知道真假,但这事总得查一查。
她负责经略沧州,萧梁故鬼、六朝余孽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她道:“官府那边我自能打通。唯独马骝山只拿下参宴的和尚还不够,必须斩草除根。”
烟夏瓮中捉鳖还不够,还想更进一步,把对面老巢端了。
酒盅子感觉不妥,“只怕打草惊蛇。”
烟夏道:“不怕。他们不肯让咱们进,就让那参宴和尚作保;再不肯,就说咱们在马骝山丢了两个妖怪,进山搜人。总有借口。”
“真是无赖。”
酒盅子咂舌,一拍即合,“这样说着容易,但最后难免强攻。强攻难免出事。我惯会雷法、火法。那些和尚要是顽固,我便一把火烧了。”
烟夏立刻阻拦道:“不可。火法太过明显,追根溯源容易追到咱们身上。但我手下有个专克佛门的人物,她专修幻术,倒是可以叫她去试试。找到证据,你再一把火烧个干净。”
“还是安拔罪慈悲!”酒盅子自愧弗如。
“先不谈斩草除根的事。这大闹一通,事后咱们三七分成。”
“谁三,谁七?”
“老道长心里应该有个数才对。”
酒盅子抱拳,“老道身体不行,牙口不好,吃不得羊肉膻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拟定了章程。
没有成文,全都是记在心里。
“那这算是我占您四分便宜。他日上天奏表算了功劳,回来经略沧州,还需老道长多教诲。”烟夏道:“常应常静,常清静矣。还是和气为上,不要打打杀杀.......”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以和为贵!”
小道士宗源抱着木鱼,一脸懵逼。
...............
逗留片刻,烟夏见雪不再下,便动身离开。
回到清安居,雪积了厚厚一层,正有家丁仆役帮忙铲雪。
书房里,雪狮儿则不知从哪里弄到个布老虎摆在桌子上,自己则坐在另一边,和布老虎下五子棋。
老槐树上,敖二丫变成一只乌鸦,在枝头嘎嘎乱叫。
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烟夏落步无声、踏雪无痕,走过浣衣的侍女的身旁,这小侍女却恍然不觉。
等她走了,这小侍女才讶异道:“刚才是不是有个人走过来了?”
“稀罕!你出门几天,心思居然通透了......好一场大雪哇,瑞雪兆丰年、兆丰年!”
乌鸦歪头,展翅飞到地上,化作个灰毛萝莉。
烟夏关注点比较奇怪,“你这头发还会变色的?”
东皇忽有玉符至 : 第百五十章 【班门弄斧】
“随心变化之法罢了。”
敖二丫白了一眼,说道:“我的本体无形无质,我稍加干涉,每个人看到我的模样都不相同。佛经不是说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不愧是波旬幼女,哪怕落魄到这种地步,也不忘把自己抬到和佛陀平级。
烟夏拍掌道:“果然真正了解自己的还得是自己的敌人。”
她们俩这在闲扯半天,移步书房。
书房里,烟夏恭恭敬敬地给敖二丫奉上清茶。
这杂毛萝莉狐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烟夏无语道:“说话就不能好听点?”
“那行,你请我喝茶做什么?”敖二丫也不客气,直接问。
“请你披袈裟、盗佛宝,毁经乱道。”
烟夏话音刚落,就引得敖二丫抬头。
这魔王吃惊道:“你做的事违法了吧!”
安烟夏:“.......”
敖二丫见烟夏无语,打了个哈哈,嬉笑道:“不逗你了。怎么,你也与佛门秃驴有纠葛?”
“那倒没有,但很快就要有了。”
烟夏把马骝山和尚的事情告诉她。
“马骝山......是青龙寺那帮和尚?”敖二丫还专门做过田野调查,细细说道:“他们可不好惹。甚至比开元寺那些大和尚都厉害。”
“这些和尚乃是净土宗的。他们晋时得了恩许,因而积攒几百年的香火,铸了一座金身佛像。那佛像和你的牛头法相有的一拼,那住持青龙景明和尚惯会用金身斗法,降服了马骝山的各路妖魔。”
敖二丫打了个哈切,“倘若能破了他的金身,那我倒是能动用第六天魔法,将他佛寺净土化作白骨道场。”
“但倘若破不了......我也没辙。除非你愿意给我解开束缚,我去他化自在天给你借些兵马来,踏平那啥青龙寺绰绰有余。”
“但是吧,我可是会秋后算账的。”这杂毛萝莉嘻嘻一笑。
烟夏举手投降,“我还是想办法破他金身吧!”
金身法相是净土宗的拿手绝活。实际上禅宗也会,但这玩意儿要用真金铸就,至少也得鎏金,而禅宗还没进化成少林寺集团,普遍没啥钱.......
金身法相依托信徒愿力,化寺庙为法界,以宝殿作道场,共计三等。上等者,有十地菩萨之威能;中等者,行阿罗汉神通;下等者,也有天人境界。
敖二丫摊手道:“那你忙去吧。青龙寺那尊金身法相,少说也是个下等偏上的。”
烟夏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个好办法。
她手上的猖兵,加上叵罗观的六洞天魔,想打肯定是能打。但一定会是持久战。
青龙寺那边拖着拖着,指不定人家就请来救兵了。
所以还是速战速决为上。
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窗外却是东升西落,晚照斜阳,天色逐渐昏黑。
冬天天短,天色黑的快,各家各户炊烟飘起。
...............
伙房里,厨子看火候到了,便出来透气。
一身蓝袍子的侍女提着木桶,闻着香味十分嘴馋,发出大学生的声音:“今晚吃啥?”
“刚蒸的热乎胡饼,前段时间晒的腊排骨炖的萝卜......还有给小姐准备的樱桃酥酪。”
安家的菜谱挺朴素的。
“有肉啊!”小侍女脸上高兴,坐下来传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小道消息。
“大厨子,你听没听说前头何员外家闹鬼哩。是个老太太的模样,一到晚上就绕着窗户走,一边走,嘴里还要喷水。好似肚子里装了大水瓮,怎么也喷不完。”
厨子蒙圈,纳闷道:“人家闹鬼,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做法事了呀!街上都在传呢,肯定是何员外家哪个不孝......”
厨子对背后嚼舌根不感兴趣,随口打发:“小姐是天上的星宿转世。闹鬼也闹不到.......”
小侍女眨眼,好奇道:“怎么了?”
厨子深吸一口气,拿起锅勺耿直脖子,又倒吸一口冷气。
他伸手一指,“你说的那鬼,是不是长那个样子?”
小侍女回头看。
“诶!好像就是那个样子诶!咱们家还和何员外有亲戚吗?”小侍女还挺高兴。
半晌,小侍女反应过来,脸色一白,尖叫半声。
厨子连忙把她嘴捂上,拉着小侍女缓缓往或往那边退。
等回到伙房,他直奔后院去找白术,告知情况。
白术立刻去书房。
不多时,烟夏也被惊动。
书房里,雪狮儿肩头落着一只喜鹊。
她听完白术所言,哼声道:“哪里来的小鬼,居然敢来我们家捣乱!”
这猫猫默认把清安居当做自己家了.......
烟夏道:“既然是闹鬼,那我便去看看。我司管沧州救苦拔罪的事务,说不定只是来找我申冤的。”
雪狮儿感觉有理,她肩头的喜鹊也眼珠一转。
这边,几人到出事的地方看。
那是前院的西厢房,挨着一处假山。
厢房外,正有一拖着宽袍大袖的老太太,失魂落魄地绕着房子走。
一边走,嘴里一边吐水。
有时是走三四步便喷一次,有时则要走十几步才喷一次。
白术仗着胆子靠近,结果走到三步左右,这老太忽地转头。
噗噗噗~
一道水柱从嘴里喷出来,把白术衣服都打湿了。
白术面无表情地退回来。
老太太继续喷水。
这原本应该十分诡异的场面,却因为安烟夏和雪狮儿几人睁大眼围观,而显得有几分好笑了。
雪狮儿茫然。
这是啥鬼?也不害人,也不吓人,就是喷水?
她思索片刻,疑惑道:“难道,难道是个花洒成精?”
烟夏也是茫然。
不是,你做鬼也要有点鬼的样子吧!
烟夏感觉不对,当即打开法眼。
却是愣住。
法眼看向四周,均是黑蒙蒙的一片,有些像.......遮蔽视线的术法?
她立刻想起了当初在地宫里追杀那狐狸巫师时,所遇到的黑雾术法。
关上法眼,世界反而清晰了。
法眼所见,是不加任何滤镜的真实世界。如果法眼看到的世界是一片黑雾,而肉眼所见却是清明世界。那只能说明.......
她心生警惕。
肩头的喜鹊展翅,落到地上,化作个灰毛萝莉。
敖二丫张开手臂,打哈切道:“你也看出来了吧?”
烟夏微微点头,“至少笼罩了整个清安居,好厉害的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