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汁炒鱿鱼
自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已经没办法在做任何事情，只能拄着拐杖在无尽的纯白中等待死亡到来。
但是那个少年……如果泰拉真的存在神灵……真的存在不是以折磨人为乐趣的存在，那么请帮帮忙吧，至少让那个少年去见识到北境以外的景色。
老列昂在心里如此祈祷，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祈祷竟然真的“得到了响应”。
——————
奥森的目的地是距离村落北方5公里左右的林场，这里的‘煤灯树’躯干里能分泌一种长时间燃烧的树脂，可以给家里的油灯和火引提供长时间燃料。
“感觉外围的已经被收集不少了啊，稍微往里在走走——呜哇！？”
噗！
拿着工具在林间雪地中迈步的奥森突然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都被绊倒在了雪地里。
“唔唔……这是什么东西——呜哇哇！？”
奥森从地上爬起来将脑袋上的雪花拍落，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脚边，终于看出来了那个将自己绊倒的物体的真面目——
那是一名穿着奇怪衣服，似乎已经陷入昏厥的女性。
“你没事吧！唔……还有呼吸——”
简单的探测对方脉搏气息后，奥森立刻将手中采摘树脂的工具塞进背包里，接着临时用周围的树枝搭了个小平台，用最快的速度将少女运回到村落中。
不幸中的万幸，这个穿着奇怪衣服，从外表来看似乎比自己至少大几岁的女孩被运回村落的时候还勉强活着，但是村落中有能力提供借宿的居民却都表示自己不想帮忙。
没办法，奥森只能将她带到自己家中，由自己尝试照顾她。
大约过了一两天后，女孩从床上恢复了意识。
“你终于醒了！那个……我是奥森，请问您是附近村庄的居民么——大概不是吧，诶嘿嘿，因为你的衣服看起来很奇特呢。”
“……”
注意到对方苏醒后，奥森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和躺在床上的‘博士’打招呼，然而后者只是用沉默作为回应。
“在北境中行动，不多穿点可不行啊，要知道这里的寒灾是能够轻而易举将血液都冻成冰的，你的衣服实在是太单薄了。”
奥森头头是道讲述着自己所领悟的‘北境生存技巧’，而博士依旧是一脸死寂，甚至到后面干脆直接用那副奇怪的面罩把自己的面容给遮挡了起来。
“呜诶……那，我就在附近，你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喊我就好哦。”
奥森也不想自讨没趣，确认这个女孩没有生命危险后，他就主动离开了房间，用这种方式让对方先慢慢冷静下来。
然而等奥森帮村落干活回到房间之后，却发现床上已经空无一人，挂在一旁的大衣也一同消失不见。
“……！”
奥森一瞬间就理解了原本在房间中的人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刻冲出房间，试图辨认雪地上的脚印。
奥森曾经不止一次抱怨过村落中那些主干路以外的积雪大家为什么不找时间一起清理掉，但今天他却很感谢这些原本只会阻碍自己行动的积雪。
毕竟是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北境的人，奥森很快就辨识出了那个穿着奇怪衣服女孩的足迹。
“唔……这边好像是往裂隙层方向的路”
奥森确认了对方的行动路线，但表情并没有因此开心，反而变得更加担忧。
裂隙层是北境比较特殊的一种环境地貌，外表上乍一看，裂隙层和普通的雪原其实没有太大区别，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些看似平整的“白色地平线”其实有着微妙的参差差距，而那些略微凹陷下去的雪地下方，实际上是深浅不一的沟壑。
“在那边……那个，不要继续往前走了，前面很危险！”
奥森找到了神秘的女孩，而对方就像是仍旧没有意识似的，继续往前方行进。
“唔……赶紧回来！”
奥森也顾不上慢慢劝阻对方了，他一边辨认着脚下的路线，一边迅速向着对方跑去。
“轰隆！！”
穿着奇怪的女孩终于一脚踩空，而就在她被深坑吞噬的前一刻，奥森赶了过来，伸手硬生生握住了对方。
“呜呜呜……快……快上来……！”
虽然奥森是普遍都很有劲儿的乌萨斯族，但他的年纪还是不足以一只手支撑一个人的重量。
“你——”
茶色长发的女性隔着面罩看到了那名半个身子趴在雪地边上，拼命试图抓住自己的少年脸上的表情。
对方的表情是显而易见挂着对于死亡的恐惧，但即便如此，对于自己安危的关切却盖过了这一层情感。
……
片刻沉默之后，少女伸出另一只手臂，主动搭在边缘，和少年一起拼命从沟壑中爬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啊！”
“……”
将女孩救出来之后，奥森头一次发了脾气，他紧紧盯着面罩后这名大约20多岁女孩的双眼。
“生命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要再像之前那样随意就想要丢掉了！”
“……”
“唔……抱歉，我有些激动了，你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吧，总之，我们回去吧，好么。”
“……嗯”
对方终于发出了简短的回应，并且微微点头。
奥森将昏倒在周边的女孩给拖回来细心照顾，并且好几个晚上注意到对方被噩梦缠绕，所以坐在床边默默陪伴对方之后，女孩对于奥森的态度慢慢缓和了许多。
在这之后，少女才慢慢放下了戒备，她不再像最初见面时那般只用沉默作为回应，也会慢慢和奥森进行一些沟通。
她虽然此时处于乌萨斯北境一处任何可以称得上‘科技产物’都没有的村落里，却还是本能版吸收着周围的知识情报。
少女逐渐意识到了这名独自生活，和任何人相处关系都不错，喜欢用笑脸作为和别人打招呼起手式的少年并非是自己的敌人，而这里也不会受到任何势力染指。
这里是北境某处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光临的村落，甚至连臭名昭著的纠察队，除了给领地所属公爵们征收粮食时会出现在这里，其他时间也完全不会来这里露面。
虽然很想要联系上凯尔希，询问她如今的状况如何，巴别塔是否从那场浩劫中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了下来，但这些都是奢望。
石棺的运转似乎出现了些差错，也可能是自己根本没有搞明白使用方式，总之自己提前苏醒了过来，而且受的伤势并没有完全医治，随时都处于缓慢崩溃的状态，根本没办法进行远程旅行。
看样子，或许北境这个村落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了。这种情况说不上好，但……
少女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工作的少年，重新露出了笑容。
但也说不上坏就是了。
“奥森。”
“怎么了？”
少女轻呼少年的名字，对方很快就凑了过来。
“叫我‘博士’就好。”
自从特蕾西亚死亡，巴别塔陨落，自己日复一日亲手派遣指挥一起一路走来的干员们送死以来，‘博士’第一次重新露出了微笑。
“‘博士’……？”
奥森重复了一下这有些奇妙的名字，之后点了点头。
“博士。”
“没错~”
这就是最初的起始。
25.雪境中的誓约（本卷完）
“奥森……？”
“——”
“奥森……！”
“——”
“奥森！！”
“呜哇！？塔，塔露拉？”
北境的荒原中，陷入过往记忆中的奥森，被塔露拉呼喊声和摇晃带来的的冲击重新唤回了意识。
“你怎么了？突然就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反应都没有……是身体不舒服么？”
【是不是因为黑历史被捅出来以后过于羞耻，所以大脑陷入了宕机模式？我懂我懂，想当年我第一次不得不附身到男性身体，结果十分自然走进女厕所的时候，也沉默了很长时间呢】
“黑蛇你闭嘴，而且这应该不是能用一脸自豪语气说出来的内容吧。”
塔露拉打断了藏匿在自己意识中黑蛇幸灾乐祸的吐槽，自己这个某种意义上的‘便宜抚养人’，除了在谈判商战的时候会展现出身为‘不死黑蛇’的威严之外，其他时间越来越像是个只会拱火吃瓜的憨憨笨蛋了。
“我没事……呃，脑袋好痛——大概是以前的记忆又不小心松动了吧，刚刚好像回忆起了一些过去的记忆。”
奥森一只手捂住太阳穴，缓缓地一边摇头一边起身说道。
刚刚似乎窥视到了自己和‘博士’从相遇到相识的过往，然而这些回忆就像是清晨苏醒后的梦境一般，虚无缥缈又难以触碰。
不过就算如此，奥森在刚刚塔露拉的困惑中还是想到了什么。
莫斯提马曾经说过让自己前往北境的“起源”，当时奥森认为这个起源指的就是自己的起源。
但有没有可能，这个“起源”指代的并非是奥森这个个体的起源，而是‘博士’和‘奥森’的起源？
塔露拉说的没错，看到别人就喊“我老婆”这样的行动绝对不是自己能做出来的，虽热自己拥有着一部分关于‘明日方舟’的记忆，知道许多少女们的故事和过往，但这也绝对不会是让自己一本正经叫老婆的理由。
更何况那些所谓的‘游戏记忆’，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散，虚拟和现实的边界对于奥森来说早已模糊不堪。
唯一能解释的理由是，那时说出这种话语的“奥森”并非是真正的奥森，而是残留着‘博士’性格和记忆，某种尚不完整的存在。
凯尔希医生说过，自己体内有着‘博士’的存在，那么所谓的起源……一定是奥森和博士消失，却又“重新出现”的那个地方。
记忆的锁链再一次松动了一些，站在这片废墟之中的奥森虽然还是有些迷茫，但他确认了一件事情——自己和博士进行‘融合’的地方就在这里。
“……！”
“奥森？”
奥森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立刻再次跑向自己原本的房间，而塔露拉则是有些担心和困惑的紧跟其后。
【他那副表情……不太妙，我的女儿。那是对自己认知产生了困惑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黑蛇的声音再次从塔露拉脑海中传出，只不过这一次并非是调侃或者拱火，而是真的有些担忧。
【如果他真的出现了某些情况，一定要做些什么，塔露拉。】
“……我知道。”
塔露拉点了点头，跟随奥森来到了这间不算大，还能隐约看到过往生活痕迹的房间。
“应该是某种立方体的东西……不会很大，而且……”
奥森在房间中央紧闭双眼，他使劲揉捏鼻尖，试图从破碎的记忆中寻找那些关键的，被隐瞒的信息。
这种不断挖掘自己大脑内堆积在最深处记忆的行为，就像是字面意义般‘挖开’大脑，剧烈的痛楚甚至让奥森在北境冰原中流出了冷汗。
藏匿在深处的某个念头虽然逐渐被奥森打捞起来，然而与此同时奥森也感受到了难以名状的陌生疏远感觉。
伴随着“那个记忆”逐渐清晰明朗，奥森自己却感觉的灵魂和意识正在缓慢分裂，拆分撕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
“转录模块……”
终于，奥森在灵魂彻底撕裂前，从意识之海中打捞起了那个最为关键的记忆节点。
一直在博士身边的，刻着奇怪花纹的立方体，是博士最为重要的东西——
“奥森！你没事吧？”
塔露拉走到了奥森身边，强行握住他的两肩，让彼此的视线强行交错在一起。
也就是在这时，塔露拉有些惊恐的发现了，奥森看着自己的视线显得无比陌生，甚至比二人初次相遇时更加的冰冷生疏。
“塔露拉……？呜！没，没事，我真的没事——”
还好，短暂的恍惚之后，奥森使劲甩了甩脑袋，他的眼神也恢复成了平日那副温和而令人安心，顺便想要搓脑袋的眼神。
“我以前和你说过吧，不要一个人去承担那些事情，我很清楚这里对于奥森你来说有着无法代替的意义，但我也希望奥森你能知道，我一直就在这里。”
【还有我，我可是没忘记过你的承诺啊，奥森。总有一天你会用自己的方式杀死我不是么？】
“黑蛇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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