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进化论 第6章

　　“哦。”天音乖巧的点点头，她的目光又注意到了旁边的那个女仆机器人，“爷爷，那个机器人，之后怎么样了呢？”

　　“之后啊……”老人的语气有些悠长，“幸运的是，女仆机器人的核心保存了下来。然后……她走完了自己幸福的一生，和少年一起。”

　　天音有些懵懵懂懂。

　　“傀儡之心……是这样的吗？”

　　傀儡也是有心的。

　　少女觉得自己似乎是理解了，老人的讲述，明显比真红更加生动。

　　“啊，要上课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小步的跑到了班上之后，她才是松了口气。

　　然而，整节课上，天音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天音自选的艺术体操和芭蕾课都毫无兴趣，她都一整天都在思考着人偶与人。

　　“天音……天音？”

　　“呜哇，什么事，亚夜？”

　　一直到了虚拟世界之中，天音被亚夜呼唤着，她才终于是回过神来。

　　“呐，天音，你要不要试试看？”亚夜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天音。

　　“试试？什么？”

　　“我们刚刚在说你要不要来学习一下剑术啦。”天音呆头呆脑的样子，让亚夜忍不住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哦，好哦！”少女顿时便兴致勃勃。

　　虚拟世界的移动非常方便，教育网虽然不能访问外部，但在内网的话，要做什么其实都挺方便的。

　　进入了虚拟的剑道馆之后，亚夜便调配出了两把太刀，这是按照连个少女等比例缩小的、现实世界不可能存在的款式。

　　“真棒。”握起了太刀，亚夜整个人的气质和感觉，就顿时发生了变化。

　　她轻轻挥舞了几个剑花，举重若轻。

　　这是小孩子在现实世界所办不到的事情。但是在虚拟世界，就方便太多了。

　　“剑术，果然很棒呢！”

　　“是吧是吧～”亚夜微笑着。

　　“嗯……”天音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下。

　　她握起了剑柄，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

　　随后，长剑出鞘，柔软的少女和钢铁的剑刃，两种剧烈的反差，让亚夜也不由得惊讶了起来。

　　“一模一样……”天音的动作很标准，和亚夜刚刚的动作一模一样。

　　但最重要的并不是动作本身。

　　似乎因为数据误差，天音本身的身体素质并没有体现在虚拟世界。

　　但是，天音刚刚所展现的那种气质和气势，却是惊人的。

　　到刀锋挥下的时候，亚夜几乎感觉自己都要被那刀光所吞噬。

　　“天音！”

　　亚夜捧住了天音的脸颊：“你搞不好是剑术天才诶！”

　　“哦。”天音傻傻的点头。

　　“天音，你是天才诶！”亚夜晃动着天音的脑袋。

　　“知道啦……”天音被亚夜慌得有些难受。

　　她对此并不惊讶，因为在梦境中的时候，天音偶尔就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人，有些惊呼她是什么万里挑一的武学天才，也有些则说她未来一定能成通灵王什么的。

　　不过遗憾的是，那些人很多天音也只是见过一次而已。

　　根据鲁路修哥哥的分析，这些人的精神或者他们的世界距离天音比较遥远，天音的梦境世界，对于他们而言，可能也就是一个梦境吧。能够和真红姐姐还有鲁路修哥哥这样一直能够见面的，其实并没有多少。

　　其实天音也挺要要渐渐之前那个和自己说佛学的和尚爷爷，他上次还唉声叹息说什么有个蕃僧要强取自家的家传武学什么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可惜的是，自那之后，和尚爷爷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梦中。

　　“不不不，你不知道！”亚夜摇晃着脑袋，“你不是普通人哟，天音。我刚刚已经被你迷住啦！”

　　“放开我啦！”

　　虽然是虚拟世界，但天音还是被亚夜抱得有些难受。

　　“我是认真的哦。”亚夜终于冷静了下来。

　　“诶？”

　　“剑术的修行分为身体和精神。义体技术的应用，让身体的锻炼变得不再重要，但是机器人却无法理解人类的Ghost（灵魂），所以相对于身体而言，精神的境界，才更为重要——这是我姐姐说过的话。而天音你刚刚的样子，就超厉害呢！”

　　“……”天音看着认真的亚夜，然后，终于开口了。

　　“社员够了吗？”

　　亚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天音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找够社员的！”

　　少女目光灼灼。

　　说完这句话之后，亚夜再次用双手搭在了天音的肩膀上。

　　“天音哦，你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未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哦。剑术其实也是很棒的选择呢。”

第9章 尚未成为云雀的神子

　　“成为什么样的人……”

　　在取下了VR头盔之后，天音还想着亚夜曾经说过的话。

　　是啊，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少女以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然后，已经连续被好几个问题砸晕的天音，只感觉自己脑袋好晕。即便她的学习能力很强，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这些有关哲学与人理的问题，已经让少女陷入了混乱。

　　抱着满脑子的疑问，天音回到了家。

　　但是奇怪的是，天音却从女仆机器人的口信那里得到了义傀已经出门的事实。

　　这让她松了口气。

　　虽说义傀让女仆机器人给天音准备了晚餐，但天音没敢吃，而是一个人坐在餐厅，忐忑的等待着义傀回家，准备向他认错。

　　“……唔，我睡着了？”

　　然而天音没有等到义傀，自己却进入了梦境之中。

　　鲁路修哥哥并不在，这里只有真红。

　　梦境是天音的梦境，但梦境似乎也能在天音不在的时候延续，具体天音也不明白，但鲁路修哥哥倒是在研究这是怎么回事。

　　“一脸困扰的样子呢，你还没有道歉么？”真红注意到了一脸苦恼的天音。

　　“嗯，爸爸不在，我正在等他，然后就睡着了……”天音摇了摇头。

　　“是么……”真红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看书。

　　而天音，则一直看着真红。

　　大概是一直被这个目光注意着吧，真红有些不太自在。她并不在意目光，但天音的视线，存在感太强大了：“怎么？”

　　“真红姐姐未来想要成为什么人呢？”天音好奇的问。

　　“我？你居然在问一个人偶有关未来的问题？真是笨蛋呢。”真红叹息了一声。

　　“唔？诶？啊……”

　　是啊，真红姐姐其实是人偶来着……

　　“不过蔷薇少女的目的……是为了成为‘爱丽丝’吧。”真红说道。

　　“爱丽丝？”天音懵懵懂懂的。

　　“嗯……就是唯一纯洁无瑕的完美少女。”

　　“我能成为爱丽丝吗？”天音好奇的问。

　　“很遗憾，但你不是蔷薇少女，所以是不可能的。”真红似乎并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人是无法成为人偶的哟。”

　　真红的话音渐渐微弱。

　　当天音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依然在客厅之中，身后披着一件羽织。

　　天音四处张望着，义傀已经回来了，这个时候正在外面的走廊上，他的身边是一个正在调整的音无人偶。

　　她站起来，走了出来。

　　现在已经入夜了，外面全然是一片黑色。

　　“爸爸，对不起，我认识到错了。”天音对义傀认错。

　　而义傀则转过头看了一眼天音，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一下。

　　天音松了口气。

　　因为这意味着老爹已经原谅自己了。

　　而义傀不着痕迹的将一份纸质的报告放入了口袋，然后看向了外面的庭院，似乎有些出神。

　　天音也学着义傀，坐在了走廊上。

　　“我知道了，就算是傀儡、就算是人偶，也是有心、有灵魂的。”天音看向了那个尚未组装好的音无人偶。

　　然而，义傀触碰着音无人偶的面庞，轻轻的开口：“真正美丽的人偶是没有灵魂的。”

　　“诶……？”

　　来自父亲所言的，是和真红所说的完全不同的话语。也是和老人所言而不同的事物。

　　不同的概念，让天音的脑子产生了混乱。

　　“人偶……就像徘徊在生死边缘，死不瞑目的尸体一般。”义傀的眼中是无限的温柔，他凝视着眼前的音无人偶。

　　“人类在姿态和动作的美感方面，甚至连存在本身都不及人偶半分。”

　　“所以，人偶是超越了人类的存在？”

　　天音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理解自己父亲的话语了。

　　真红说人偶有灵魂，老人说傀儡有心灵，而父亲则告诉她，那是超越于人类之物。

　　三者所说的话语不尽相同。

　　但是三者所指代的某种事物的存在，却是相同的。但是，自己父亲所看到的，似乎并不仅仅只是人偶。

　　天音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她想到了真红刚刚所说的“爱丽丝”。那唯一的、纯洁的、纯粹的、完美的存在。

　　幼小的少女，只能隐约认识到，义傀所指代的，似乎是类似“爱丽丝”的存在，但似乎又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

　　……就仿佛是站在四维角度去看待三维的生命一样。

　　“人类认知能力上的缺陷，导致了其现实的不完全。”义傀继续开口了，“并且这种完整性只有通过不具备意识的、或是拥有无限意识的——也就是说，只有通过人偶和神灵才能完美实现。”

　　“不，还有一种能与人偶和神灵相匹敌的存在，雪莱笔下的云雀，洋溢着深层无意识的喜悦。像我们这种自我意识过强的生物，是绝对感受不到的——这对贪食认知之果者的后裔来说，比成为神还要困难。”

　　“人类追求着自身的补完，但他们却别无选择，只能将自身的印记刻印在世界之上，才能够告诉世界，‘我们存在着’……或者说，‘我们存在过’。”天音想到了曾经来到过梦境的那个名叫绫波的、就和妈妈一样温柔的大姐姐。

　　义傀似乎有些惊讶。

　　他轻笑着：“是啊，人类无法成为神，更不能成为云雀，于是他们只能作为人偶装死，假装自己还活着。但活体人偶却超越了死亡，并继续存活下去。”

　　在这一瞬间，天音理解了。

　　年幼的少女，在这个时候已经理解了。

　　并非是道理上的理解，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共情。

　　自己的父亲并非是站在人类的角度在理解这个世界。

　　他甚至不是作为一个生物、一个存在在理解这个世界。

　　他是站在了某种超越世界界限的存在却又不存在事物，从更高的纬度在探寻着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