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尘4195
和薇尔莉安对视一眼，冲彼此点了点头后，艾泽扭头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是的，前线消息，罗莎琳大人的圣战军已经攻破了第一道防线，目前正在向着里尔巴斯的方向推进，卡尔赛德大人要求我们立刻跟进，所以让我来通知您！”
艾泽“唰”地一下站起身，用力过猛甚至把身下的板凳也掀翻在了地上。
然后便直接冲出帐篷，一把揪住了传令兵的衣领子:
“你说什么！?前线已经突破了!?此话当真吗！?”
“是——是！是真的！”
被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传令兵的回应有些吞吞吐吐的。
这让艾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不爽。
“那个混蛋……”
“呃，您说什么?谁？”
“没什么，告诉克丽丝，该怎么办怎么办，我马上就过来，不用管我！”
“遵命！”
被放开的传令兵行礼后离开，艾泽则气鼓鼓地重新回到了帐篷中。
魔女小姐赶忙上前询问:
“怎么了？”
“前线，兽人第一道防线已经被攻破了。”
“呃……这不是好消息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反而好像不开心呢？”
“突破地快当然是好事，但薇尔，代价是什么呢！？”
目前，守卫里尔巴斯的兽人军队不过几千，撑死也不过万人，而且其中的大部分，还是之前惨败后，临时征兆的新兵。
战斗力极差，缺乏像样的装备，而且都是基础填线单位，诸如兽人萨满或者兽人精锐之类的高级玩意儿更是少之又少。
这种情况下，其前沿布置的第一道防线，在帝国最精锐的战斗魔法使的几轮轰炸下，能剩下几个活口都是问题，所以突破并不难。
问题在于，负责突破的，是罗莎琳所率领的所谓“圣战军”。
如果说兽人那边是残军溃军加壮丁，那罗莎琳这边就更是单纯的乌合之众。
除了狂热之外，人类与兽人本身极大的差距，使得他们哪怕面对这样的兽人，在正面战斗中也会被暴揍。
所以，艾泽给她的建议是，示弱。
简单交锋后，引诱兽人主动追击再反打。
在两军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被推到最前线还不逃跑的兽人，要么是极其狂热且不怕死，要么破罐破摔已经不准备活了。
这样的它们，在承受了单方面的远程轰炸而憋了一肚子气之后，看着一群一眼菜鸡的军队在面前落荒而逃，根本不可能忍受住自己战斗和杀戮的欲望，必然追击。
这样再反打，圣战军能靠着人数和装备优势，以尽量小的损失获胜。
如果对方不上当也没关系，结果无非是再过一会儿，等帝国军的阵线压上来，一样把对面给碾碎。
反正亚德里安皇子也没指望罗莎琳真的能有什么战果。
那就随便玩玩，随便打打呗。
可结果，他们居然真的突破了战线。
那只有一种可能性——罗莎琳并没有遵照艾泽的计划，而是靠着信仰网络的力量，裹挟着信徒们进行一波到底的决死冲锋。
顶着巨大的损失，靠一个又一个的天灵盖，硬生生地撞烂了本就不算坚固的防线。刚刚信仰网络的异常现象，很可能就来源于此。
纯纯的草菅人命，让艾泽异常地愤怒。
而事实，也很快印证了他的猜想。
和克丽丝汇合后，作为第二梯队的他们立刻启程，跟随着一起前进，以确保魔族不会有任何的机会抄到皇子的后路。
还没等他们出发多久，就见几辆马车，迎面缓缓地驶来。
其上装着的，是尸体。
上百具人类的尸体，和之前在送补给时在“圣战军”的驻地看到的，一样骨瘦嶙峋，一样面黄肌瘦。
而现在，这些饱受苦难的躯体，又变得鲜血淋漓，残破不堪。
开膛破肚，断肢少腿都是基本的，甚至还有被兽人野蛮的力量整个扯断撕裂的，有被一口啃断了脖子的，还有被远比自己身体更大的武器拦腰斩断的。
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这群家伙，跟疯子一样的根本不怕死，就那么吼着，然后一窝蜂冲上去了，比我们冲得都猛。”
负责押车的帝国军士官，看着这些碎块，满脸遗憾地说道:
“结果，唉，眼睁睁地就看着他们被兽人，像割麦子一样地乱砍，成这样子了。何必呢，这些所谓的什么圣战军，根本不像能打仗的样子啊。”
沉重的分量，让马车留下了一道道深不见底，而又被染成赤红的车辙印。
几百比几十，十比一，甚至更多。
他们的鲜血，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流干了，事前的准备，被刻意地无视，没有起到任何哪怕一点的作用。
确实，怎么会有作用呢?
由于信仰网络的解密，罗莎琳在艾泽心目中不可名状的形象，变得具体了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雾里看花。
再加上这些天她看起来还有些老实，以至于让自己产生了错觉。
这家伙，不一直就是这样的吗？
艾泽气到发抖，甚至牙齿都颤动了起来，脸色难看的程度，在他过去的整个人生中，都极其地罕见。
他想起了口袋中的那块水晶，那块连接着罗莎琳身上起爆术式的水晶，它此时正静静地躺在艾泽的口袋中。
下意识地想去摸它，但还是忍住了。
因为就艾泽现在的精神状态，怕是在接触到的一瞬间，罗莎琳就会原地爆炸。
而在解决信仰网络之前，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这么做。
“啧——”
强行压制杀意的结果，是艾泽一阵头晕，身体也随之摇晃了一下。
克丽丝赶紧上前扶住:
“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放开我，我没事——”
推开了自己徒弟，艾泽转向一旁，在眼睛都快瞪碎的情况下，还是用尽量和气的声音，像薇尔莉安询问道:
“薇尔，信仰网络，有什么变化吗？”
不出预料，回答他的，只有魔女小姐意味深长的表情，和沉默的摇头。
“……行，继续监视。”
一字一顿地留下这句话，艾泽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此刻，距离战斗正式开始，才刚刚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
克丽丝率领的后续部队，维持着警戒态势的同时，继续推进战线，死死地守卫着进攻部队的后方与侧翼。
如铁桶般的阵势，最高级别的战备，外加大量派出几乎覆盖了每一处角落的哨兵，根本不给对方任何gank的机会。
而在里尔巴斯之外，各处蓄势待发的帝国军，也在约定的同一时间开始了对各处魔族军队的进攻。
不管魔族和魔王本人在打什么算盘，他们对远征装聋作哑的选择，都在战斗开始的第一时间，化作了实实在在的报应。
前线力量不足，后续增援还要几天到位，让帝国的进攻相当顺利。
当然，对此刻的艾泽等人来说，他们并不清楚其他战场的情况。
但在他们这边，情况也同样顺利。
一道道防线，在帝国军铺天盖地的术式轰炸，以及“圣战军”悍不畏死的冲锋之下，被迅速突破。
这些被兽人撒出来，只为拖延时间的阵线，并没有起到任何实际的效果，就一个接一个地灰飞烟灭。
代价，则是圣战军本不用付出的鲜血。
每次胜利的捷报后，伴随而来的，就是一车车的尸体。
到了傍晚，战线已经离开平原区，进入了地势越发险要的中央山脉之中。
由于推进过快，根本没时间也不需要扎营，克丽丝麾下的帝国军，就这样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稍作休息。
艾泽则坐在了一块溪流边的大石头上，沉默不语，任由溅起的冰凉水滴砸在脸上，也一动不动。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
“……嗯?我去——什么鬼啊！”
冰凉的感觉，以及冷不丁的硬物接触都触感，让艾泽一下子跳了起来。
转过头，发现薇尔莉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手里还拿着一根……呃，散发着冷气的棒子，递到了艾泽手中。
“……这是?”
“嗯，好像是叫棒冰来着？就是你老家的那种冷饮啦，我找帝国人要了点果汁然后现做的，尝尝呗?”
说着，薇尔莉安在大石头的根部坐了下来，拿起自己的那根**了起来，不知是太冰了还是怎么，表情一下子扭成一团。
但又立刻舒缓了开来，甚至显得很是享受:
“爽！大热天的有这种东西真是再好不过了，明明这么简单就能做，怎么我以前就没想到呢，真是浪费~”
然后，又抬起头看向艾泽:
“怎么，你不吃吗？不喜欢布恩莓口味的?帮你换别的?”
这世界的莓系植物，比起艾泽原本世界的那些看起来差不多的玩意儿要酸的多也刺激地多，不知道是不是育种差异的问题。
所以艾泽确实不太喜欢。
但现在，也不管这些了。
“不，我吃。”
闭上眼睛，想要发泄点什么似的，一下把冰棒捅入了嘴巴的最深处。
冰凉的感觉，外加强烈的酸味，一下在嘴中扩散出来，也让艾泽的表情如刚刚的薇尔莉安那样，扭成一团。
但也多亏如此，大脑冷静了一些。
一口将棒冰咬断，嚼碎，吞下，然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唔……谢谢。”
“不用谢，正好我自己也想吃。”
魔女小姐舔着手中的棒状物，一脸轻松地耸了耸肩。
“觉得很不爽?”
“嗯。”
“没有必要跟那种人怄气啦，信仰网络导致的不受控群体狂热，其结果不就会是这样吗？我会解决问题的，所以不用担心~”
艾泽神情再度严肃了起来，缓缓摇了摇头:
“……不，这不是怄气的问题。就是……怎么说呢，觉得很不值。”
“不值?”
“嗯。”
艾泽点点头。
“不管圣战军也好，骑士团也好，近卫军也好，只要是打仗，那就必然会死人，这是不可避免的代价，就算是我也一样，毕竟就算是胜仗，那也是用鲜血堆出来的。”
“人们记得我赢了多少仗，可有人记得在我的指挥下，一共牺牲了多少人吗？我记得——34000人，如果非要进一步细化的话，大约是34327人，这个数字没准确。”
“不，别误会，我不是在因此自责。他们有自己战斗和牺牲的理由，而我的工作，是让他们牺牲的几率更小，或者换来的战果更大，不过各司其职而已，战争就是如此，恶心而又无情。”
“但这次不一样。罗莎琳——如果能称她为指挥官的话，她完全没有尽到任何这方面的责任。而那些阵亡者，他们赴死的理由，与实际的战场相比，又是如此地似是而非……我都能想象他们是怎么高呼着女神和罗莎琳的名字，然后被兽人剁成碎片的。”
怕死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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