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离去后，她们却追悔莫及 第373章

　　女儿的事情和之前的救命之恩同时摆在那里，他这会儿估计也相当拧巴。

　　艾泽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地坐了下来，明知故问道:

　　“刚刚，我听见了房里的争吵声，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啊？你听到了，那——”

　　“咳咳!”

　　眼看着侯爵的嗓门下意识地又要扬起，一旁的夫人赶紧干咳几声，靠着明明半身不遂但依然惊人的气势，愣是把他的脾气给压了下去。

　　再度开口时，侯爵的声调都低了不少:

　　“艾泽……大人，刚刚会议的内容你也听到了。根据帝国皇室的命令，卡尔赛德家族拥有的一切军力，一切资源，都将会毫无保留地被调动，且投入到接下来对里尔巴斯的反攻之中。”

　　“嗯，我知道。”

　　“对我，对卡尔赛德家族来说，这不仅仅是命令，也是我们自己的使命，自己的夙愿。里尔巴斯是帝国的堡垒，就算化为废墟，就算夷为平地，它也必须在帝国手中，绝不能成为魔族杂碎的巢穴。”

　　“我理解。”

　　“所以，在这次的作战中，卡尔赛德家族所拥有的战力，我希望完全由克丽丝，而非我来领导。”

　　侯爵的语速慢了下来，但声调铿锵眼神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你能明白这其中的用意吗?”

　　“我明白。”

　　就像他本人所说，里尔巴斯几百年来，都是卡尔赛德家族镇守的、帝国面向中央山脉最为坚固的堡垒。

　　其沦陷，虽然无可奈何，但也堪称耻辱。

　　所以，可能的话，必须由卡尔赛德家族自己的人来完成收复。

　　先锋的角色已经被皇子抢了，而一旦初期进攻受挫，或者魔族那边有动向，作为第二梯队的卡尔赛德家族就要立刻跟进。

　　届时，就有了亲手达成目标的机会。

　　而在卡尔赛德家族之中，指挥上比自己父亲更优秀的克里斯提娜·卡尔赛德，又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克丽丝本人，却偏偏好没有从之前的阴影中走出来，根本无法、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在脱离了艾泽的情况下作战。

　　所以坚定拒绝，坚持要艾泽担当主角，而自己从旁辅助。

　　即便这两者之间可能也没有那么大的区别。

　　但心结，本就是这种微妙的东西。

　　所以才有了刚刚的争吵。

　　“明白就好，这是卡尔赛德家族的问题，是帝国的问题，所以可能的话，必须由我们自己来做个了断。而且……”

　　侯爵顿了顿，锐利的眼角稍稍地向下垂了一些。

　　“而且，对克里斯提娜来说，这也是一个考验，是她必须完成的考验。”

第71章 不要插手

　　“试炼。”

　　过于高调的用词，让艾泽眯起了眼睛，这些天以来听到、看到的各种内容，以及之前无法关联的碎片化信息，也在这一刻串了起来。

　　看向侯爵，他说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我是否可以认为，侯爵大人不管不顾地要从我这里召回克丽丝，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侯爵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略显不快的表情，又挠了挠头发。

　　“你小子反应还挺快…….啧，所以我才讨厌你这种聪明人。”

　　“所以，我猜对了?”

　　“嗯，猜对了。”

　　克丽丝对家里谎称两人以及私自结婚的理由，是家里一个劲地要把她喊回去，不允许她留在艾泽的身边。

　　其原因，卡尔赛德侯爵不说，克丽丝本人也糊里糊涂的并不知晓。

　　而艾泽，在刚刚与对方接触的时候，也一度将之解释为单纯的侯爵对女儿溺爱过度，并没有什么特殊原因。

　　但现在看，事实并非如此。

　　他召回克丽丝的理由，和艾泽面对克丽丝时的顾虑，是完全一样的。

　　“卡尔赛德家族，这几百年来都是皇室最为坚定的支持者。两年前那次败仗发生的时候，反对派的贵族企图借着机会，攻讦我们家族的同时，进而对皇子殿下造成影响。他们选择的对象，就是克丽丝。”

　　侯爵慢慢地说着。

　　“那时候，帝国的政局处在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为了大局考虑，我不得不让克丽丝背下了那个责任，并且因此降职流放，送到了你的身边。”

　　“之后，等局势稳定下来，皇子殿下和我便着手开始对付那些搞事情的贵族，前后花了大概一年多的时间吧。本来预计得更久，但克丽丝在你身边所立下的功绩，让我们的工作进展地相当顺利。”

　　“到几个月前，等一切准备就绪，终于可以恢复克丽丝过去地位的时候，我却发现，情况已经不对了。”

　　“本以为，她在你那里走出了之前的阴影，彻底地振作了起来……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她只是把你当成了保护伞，遮盖起了那次失败的经历。实际上，她从未真正地站起来，甚至因为我当时的操作，还让她受的伤比当初更加地深了。”

　　说到这里，侯爵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用力是如此之狠，以至于膝盖部分的衣服都发出了一些不太妙的刺啦声。

　　脸上痛苦的表情，更是显眼异常，呼吸也变得很是沉重。

　　高大的帝国贵族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后，才终于是缓了过来，继续开口:

　　“那孩子有恨我的理由，对此我完全接受也无怨无悔。但是，我不能允许她本人，一直是这幅样子。”

　　“那孩子是天才，是哪怕放眼整个帝国历史，都少有人能与之相比的天才。在未来，她必然会为帝国乃至全人类，做出举足轻重的贡献。她会成为帝国公民们，跨越这个该死的时代的希望，而不是仅仅跟在你的后面，当一个自甘堕落的小角色。”

　　克丽丝维持在这种尴尬的状态，原因是有多方面的。

　　艾泽试图通过影响她本人，来推她一把，逼着她重新振作起来，而侯爵则想通过更加简单粗暴的剥离艾泽这个外部因素，来实现一样的目的。

　　但目的是一样的，就是要让克丽丝发挥出自己的可能性。

　　艾泽点了点头:

　　“所以，你才把这次远征的任务，交到了她的头上。”

　　“是的，只从能力上来说的话，她比我这个头脑简单的父亲可优秀太多了，完全不用担心。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她到底能否站起来。”

　　侯爵抱起手臂，靠在了座位的椅背上。

　　“如果她这次能独立地完成远征，那以后我不会再干涉她的任何选择，离家也好，私……私奔也罢，都行。”

　　提到私奔的时候，侯爵一副咬到了舌头似的扭曲表情。

　　好像也不是那么行。

　　“相对的，如果她做不到。那很抱歉，我就是用蛮力，也必须把她留在家里——当然也得把你给轰出去，因为我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这一想法的问题在于，艾泽此次势必作为顾问随行，到时候如果他偷偷地帮助克丽丝，那侯爵是完全没有办法反制的。

　　毕竟不可能24小时盯着自己女儿，那就真的是鬼畜了。

　　所以，虽然态度看情况来很是强硬，但他把这些内容告诉艾泽，本质上还是在请求艾泽帮助自己。

　　帮助他，用最大的力气猛推克丽丝一把，逼着她走出沉沦了两年的泥沼。

　　“艾泽大人，你是卡尔赛德家族的恩人，也是在关键时刻庇护了我的女儿的恩人，但是……这次的事情事关重大，能请您在这次的行动中，不要过多干涉吗？拜托了!”

　　一贯高傲且粗暴的侯爵，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

　　正如艾泽的猜测。

　　那么，该怎么办呢？

　　解决方法有很多，最简单的比如阳奉阴违。反正这家伙也察觉不到自己帮没帮忙，回头跟克丽丝串好供再演个戏，就能把事情糊弄过去，并没有什么难度。

　　然后呢？

　　把克丽丝带出家门，继续像之前那样，天天拿着自己的语录发癫?

　　这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对艾泽来说，这也是个机会。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艾泽笑了笑:

　　“侯爵大人，不瞒您说，我一度以为你召回克丽丝，是因为见不得自己的女儿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呢。”

　　“噗嗤——”

　　旁边围观两人对话的侯爵夫人，下意识地便笑出了声。

　　卡尔赛德侯爵健硕的身子，则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几乎一下子窜了起来，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刚刚还相当客气的脸上，转瞬之间就多了不少的火气:

　　“这不是当然的吗!?那可是是又乖有可爱又天才的女儿!就因为你!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你让我怎么忍啊！?”

　　说着，身子凑了上来，逼得艾泽只能向后仰去以免撞在一起。

　　“还有……还有……你知道那孩子在之前的信件里说什么吗!?那家伙说，‘父亲与其一直琢磨着把我叫回去，不如和母亲再生个弟弟继承家族不也挺好的，不会是不行所以生不出来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你说，这世界上有哪个女儿，会对自己父亲这么说话的!”

　　“……啊?”

　　艾泽人都傻了。

　　从逻辑上来说其实并不奇怪。

　　毕竟卡尔赛德侯爵是因为觉得艾泽“不行”，或者不喜欢女的因此比较安全，这才把克丽丝送过去的。

　　对于顶级艾泽单推人的克丽丝来说，这可以算是奇耻大辱了，当然要找机会在这方面有样学样地恶心回去。

　　为此，甚至还学了艾泽从老家网络上带来的说话方式。

　　但再怎么说，这话确实离谱，被一般人说都得破防。何况是女儿，也难怪这家伙对自己的怨气会这么大。

　　艾泽这会儿，甚至都有点同情面前这位侯爵大人了。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因为沾染上了奇怪的异世界人，彻底学坏了啊！教了十多年的女儿，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啊啊啊啊啊!”

　　侯爵大人的眼里甚至有了泪光，跳起来一阵疯狂地抓耳挠腮，已然失去理智。

　　“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甚至回过身，张开硕大的手掌就掐住艾泽的脖子。

　　唰——

　　“冷静点!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还老挂在嘴边说什么？说了自己又要难受又要发火，真是麻烦死了!”

　　侯爵夫人抓起床上的被子，一用力，直接地盖在了侯爵的身上。

　　趁着他眼前一黑乱叫乱动的时候，从轮椅上瞬间起身，抓住侯爵的手臂，又抬脚照着小腿就来了一下。

　　侯爵的身躯，随之重重砸在了椅子上，又被牢牢按住了肩膀，无论怎么挣扎，都完全无法动弹。

　　“老实点!还要我这个病号来拦你，稍微有点一家之主和帝国贵族的样子行不行?”

　　病号，谁啊?

　　这位女士，真的有坐轮椅的必要吗？

　　作为一个非勇者的本世界原住民，被十三首脑的力量直接折腾了一通后，几天就已经恢复到了这个程度。

　　要是无面者之王不玩阴的而是直接硬碰硬的话，艾泽很怀疑，它会不会直接被这位夫人给干死。

　　胡思乱想的这会儿，侯爵总算是摘掉了脑袋上的被子，情绪也冷静了一些。

　　“呼——呼——抱歉，激动了。”

　　“……不，没事，我理解。”

　　艾泽移开了视线，并开始认真地思考，那个小妮子，到底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整了多少烂活?

　　直接问肯定没用，有必要动员情报系统去调查一下，然后好好地打一顿屁股，免得以后又无辜躺枪。

　　“谢谢。”

　　侯爵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努力压制情绪让自己恢复冷静:

　　“所以，刚刚那件事的答复呢？”

　　“说来也巧，我也一直在想办法让克丽丝走出之前的阴影，就像侯爵大人说的，这次是很好的机会。所以，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为她提供协助。”

　　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艾泽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