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尘4195
低下头，发现海蒂的手从床边的被子里滑了出来，抓住了自己衣服的边缘。
而躺在床上的海蒂本人，眼睛也已经睁开了一条缝。
看样子在自己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恢复了些许的意识。
“醒了？”
红发的王女眯着眼睛，异常疲惫地缓缓点了点头。
还用尽全力挤出了一丝苦笑:
“这种情况下，我怎么……睡得着……现在几点了?我昏迷了……多久?”
“时间刚过中午，前后不到两个小时。”
艾泽边说着，也再次坐回了位置上。
“医师和术师都检查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过劳加压力太大而已，你躺个几天就没事了。”
看着艾泽的脸，海蒂愣了一会儿。
缓缓地将被窝中的手臂挪到面前，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点事情就……不行了，呵，我可真是……不像话……”
过劳?
压力?
就这?
哪怕从血疫刚刚开始爆发算直到现在为止，自己所做的工作，也不如以前艾泽在队伍里时候的零头。
至于压力，那就更别提了。
自己这会儿可是有艾泽兜底、包下了绝大部分工作的。
以前的艾泽有什么?
队伍里的成员，包括自己在内，有谁能让他稍微轻松哪怕一点的?
他都一个人扛了过来，而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地就崩溃了。
对于艾泽那黑暗两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海蒂是越来越不敢想了。
罪恶感和自我厌恶也在认知的刷新中，逐渐水涨船高。
更别说自己还想着用实际行动帮上他的忙，结果就这?
笑死。
当然，眼下比起自怨自艾，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亚瑟，他……抓到他了吗？”
“没有，据会长格雷戈里所说，他在公会发布了刺杀相关的任务后，便夤夜离开，至今不知所踪。”
海蒂摇了摇头:
“亚瑟，跟以前的我一样，把王室的荣誉和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但在这之外，他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王都相关的事务，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要找到他……不简单。”
这也是艾泽担心的问题。
由于贵族滤镜的原因，亚瑟在对自己的问题上非常地激进与不理智。
但滤镜终究只是滤镜，在那些不带滤镜的问题上，他/她就会变得异常聪明。
以这次事件来说，亚瑟会进行这种激进和不理智的刺杀，一方面说明他对自己确实是恨之入骨。
而另一方面，也说明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暴露，也不在乎冒险者公会被瓦解。
这意味着，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在此刻也依然还在继续进行。
留给艾泽的时间，可能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充裕。
还没等艾泽做出什么回应，海蒂便已经移开了手，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艾泽，你说，亚瑟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这个嘛……”
“从五年前开始，他就是这个国家的摄政王，这五年间，不管局势如何变更，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什么他事到如今，会突然干出这样的事呢?篡位?不可能吧?”
在传统贵族观念这块，亚瑟的思想钢印远比海蒂更深更顽固。
很难说海蒂后来变得如此魔怔，是不是也有他的因素在里面。
但反过来说，根深蒂固的贵族观念，也带来了无比坚定的忠诚。
在海蒂刚刚接过王位继承权，尚未成长起来的时候，亚瑟有数不清的机会可以干掉她自己上位。
但摄政王却并没有这么做。
甚至尽心尽力地教育海蒂各种与贵族事务有关的内容。
在海蒂成长起来之后，他也没有任何的抗拒，非常干脆地将军权、政权等亚尔特家族仅剩的权力，尽数交还。
这样的人，说他不过五年的时间就大变样到要弑主夺位?
海蒂不信。
艾泽也不信。
再说了，要篡位，那也该针对海蒂本人。
释放血疫屠城什么的，从篡位的角度来说毫无意义。
只会让王室的力量被进一步削弱，这种情况就是真的上了位，坐不了几天也会很快地被公爵们赶下去。
而想到这里，海蒂自嘲式地笑出了声。
重视传统贵族观念?
去他妈的。
真要重视贵族观念，怎么会干出这种把平民当牲畜一样屠杀的暴行出来?
也许，在自己履行勇者义务，而不在王都的这段时间里，他真的变了吧。
“艾泽。”
“怎么？”
“对不起。”
“怎么了？又突然道歉?”
在海蒂失去意识之前，迷迷糊糊间她说了很多的胡话。
除了对亚瑟行为的愤怒与不解，剩下的，就是不停地道歉。
对此艾泽也没太搞明白。
“就……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对不起……以前的事情，还有这次的事情……我的亲人，我的舅舅，我的家族……做了对不起人民，也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对不起……”
海蒂说着，深深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为了王都的事情，艾泽殚精竭虑，甚至冒着生命危险。
结果到头来，居然是家门不幸，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操办了这一切。
这让她怎么能不崩溃?
又让她有什么脸面对艾泽?
泪水从指缝间渗出，沿着脸颊无声而连续不断地滑落，在身下华丽的枕套上，沉默着留下了一汪水迹。
第86章 不像是演的
回过头去看过去一个多月，接连发生的种种事件，对海蒂来说，凶残地有些过头了。
从艾泽受伤离队，到塔菲亚事件中各种作妖然后被布莱恩算计，承受了顶格的肉体痛苦差点直接暴毙。
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到了王都，还没来得及对公爵联盟的逼宫行为做出反应，血疫就先一步全面爆发。
折腾、折磨了数天，眼看着领地慢慢地变成地狱，在极度的绝望与无力感中，终于下定决心去求援。
谁曾想路上的所见所闻，又把她一直以来所坚信的，贵族的权力与义务的观念，给毫无保留地砸了个粉碎。
再加上彻底失去艾泽后，才意识到了自己喜欢和离不开他的这一事实。
以上任何一条，但凡海蒂的精神脆弱一点，都会被彻底击倒进而再起不能。
但她扛了过来。
就如同勇者加护所赋予她的超强防御力那样，海蒂并没有被打垮。
在浑浑噩噩了短短几天后，甚至还收拾好了心情，决定担负起自己的责任，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结果，在这时候，院内失火。
亚瑟，这个自己一直以来信任的亲人，突然间就变成了一切惨剧的主谋。
海蒂尚未恢复的精神，再度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这一次，她没能抗住。
也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宽广的卧室内，在被褥的掩盖下，微弱而沉闷的啜泣声，不断地回响。
海蒂·亚尔特，亚尔特王国的王女，第一王位继承人，神选勇者。
但在这之外，她也不过是个比艾泽还要小上两岁的女孩子。
五年的时间，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完成父亲的嘱托，她用坚强、信念以及傲慢和狂妄，构建了保护自己的外壳。
这层外壳，现在已经彻底崩坏。
这不仅意味着保护能力的丧失，对海蒂来说，甚至连带着这五年的时光，都好像一并蒸发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心态都退化了。
现在，她止不住地在流泪。
为什么流泪?
积累的各种事情实在太多，甚至连自己都已经说不清楚了。
而面对着如此的情况，艾泽也只能保持沉默。
跟惨烈的事实相比，任何安慰的言语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只能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
时间就一分一秒的流逝。
窗外的太阳，很快升到了天空的最高点，而后又缓缓地下沉。
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在这样不知不觉间，飞快地过去了。
在被窝中锁成一团的海蒂，也终于是随着啜泣声逐渐的减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并不是说她情绪稳定了下来，而是哭累了，以至于再度失去了意识。
没有说睡着，是因为比起睡着，更像是虚脱导致昏了过去。
总之，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不解决王都的状况，海蒂的精神就只会持续不断地内耗下去。
艾泽轻轻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来到走廊上，关上卧室门的那一刻，一只手，冷不丁地搭在了他肩上。
“！?”
正在思考的艾泽被这冷不丁地一吓，差点直接跳起来。
转过身，发现薇尔莉安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底下宝库，就在这里等着自己。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你说我在干什么！?”
魔女小姐抱着手臂，满脸都是不爽的表情。
“你，昨天晚上差点被人给刺杀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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