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观月黎含含糊糊地说着，在星熊的脖颈间蹭了蹭。
“小星啊，我跟你说，今天真是累死我了。”
“叠衣服好难啊，要不是你教我怎么上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打扫卫生更难了，我好像扫掉了一些不用扫掉的东西，拖把也被我拧断了，你别生气啊小星……”
“还有，按个……碗碟，我按碎了好几个，我们明天再去买吧？”
“洗衣机为什么那么难用啊，想洗床单，涌出来的水差点把卫生间都淹掉了……”
女人絮絮叨叨又叨叨絮絮，委屈又不安的向自己妹妹汇报自己今天的成果，看起来高兴又不高兴。
见自己妹妹没反应，观月黎心里一个咯噔，立马觉得自己闯祸了。
“小星啊，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她小声说。
“没有啊。”星熊靠在观月黎的肩头轻声说，“我只是没想到阿姐，噗，阿姐会突然想做家务。”
她的眼睛弯成一轮月亮，细长浓密的睫毛闪烁着星光。
“就是……心血来潮嘛。”观月黎有些心虚地说，“以前从来没做过就想挑战一下来着……”
“阿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可是会让很多人对你产生不得了的幻灭感哦。”
“幻灭就幻灭，我又不是什么天上下来的仙人，我可是鬼啊！”
观月黎撇撇嘴：“把我想的那么完美是他们的问题。”
“不是做家务的事啦。”星熊笑着说，“是阿姐现在很可爱。”
“可……爱？”
观月黎的表情有些古怪：“这种形容词一点也不适合我这种老女人，就算被这么称呼我也不会高兴的。
“但可爱就是可爱啊。”星熊小姐眯起眼儿笑，“我现在就在想着阿姐手忙脚乱的打扫卫生的样子，啊……没看到也太遗憾了。”
“不准想！”
“阿姐，下次和我一起打扫卫生好不好？”
“不要，累死人了，绝对不要！”
“可是我也很累啊。”
“咕唔！”
观月黎是头一次听到自己妹妹用这种撒娇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一时间犹豫不决。
“那，那就下次。”
“我会教阿姐怎么打扫的，不会很累的啦。”星熊笑着握住观月黎的手。
屑女人这才松下口来：“好吧……”
星熊小姐笑得很开心，她呼吸着自己姐姐身上的幽香，视线随意移动，刚好移到了观月黎的手上。
细长白嫩的五指宛如天成，那是不管从客观比例数据还是主观审美判断都绝对无懈可击的，纯粹的绝美。
在五指的尖端，那小小的，齐整的，圆莹的指甲在月色下泛着微光。
粉色的光。
观月黎有时候会想，在自己跌宕的人生中，到底有多少个彻底改变了她的转折。
是最初的决死一搏，还是踏上累累尸骨站在顶峰？是渴求满足的无限征伐，还是选择入山炼心自我闭守？
是她打算以“人”的全貌来面对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还是在漫长的流浪后，遇到那个并因畏惧自己力量，并不因崇拜自己强大，只是因为“喜欢”而想要待在她身边的翠发小女孩？
名为观月黎的鬼有很多很多故事，壮阔的，梦幻的，热血沸腾的，极尽残忍的……那些故事里的她强大而美丽，无可进犯，需凡人仰望，宛如神灵。
但其实很多时候，尤其是在现在，归根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人。
她从来都不完美，从来都不是神。
她叫观月黎，一个好女人，坏女人，一个感性的，笨拙的，有很多狠多毛病但就是不改的，一点也不可爱，但偶尔也会很可爱的女人。
第三十章——闺蜜的姐姐
“星熊，你最近看起来好像挺高兴的。”
陈咬着吸管，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星熊。
“……有吗？”星熊摸了摸脸颊，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回答，“因为心情好吧。”
“你的样子可不只是心情好那么简单。”陈的身体微微前倾，她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
“男朋友？”
“咳唔！咳咳咳咳……”
星熊差点被肉给噎着，吓了一跳的陈赶紧把自己的饮料递给星熊。
“呼……你是怎么想到那方面去的啊。”星熊哭笑不得地回答。
与陈相处的越发熟络，星熊就发现自己这个朋友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虽然在工作时间认真严格的让人有些害怕，但在平时，她其实和绝大多数刚毕业的少女没什么两样。
“别人传的，而且……”
陈皱起细细的眉毛：“我觉得也很像。”
作为星熊的友人，在近卫局里和她相处时间已经颇为长久的陈觉得对于星熊的这点了解她还是有的。
“总之不是啦。”星熊的表情相当无奈，“而且，这几天事情这么多，我怎么可能还有空去谈男朋友呢。”
“是吗……”
陈点点头：“那我会告诉那些人，别再传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的。”
“倒也不用这么严苛……你这样很难交到朋友的，小陈。”
星熊拿自己这位朋友的性格脾气也是完全没办法。
“这种风气本来就不好，而且还是你这种对近卫局功劳很大的人。”陈正色道，“前几天那个案子辛苦你了。”
“辛苦？刚做完任务倒是真觉得挺累的，不过……”
星熊抿了抿嘴，嘴角微微上扬，类似的神情陈这几天见到好几次。
她真的……没谈恋爱吗？
陈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友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说这些了。”
不过没等陈组织好语言开问，星熊就先开口了：
她的神色颇为严肃：“上头这几天的行事风格很激进，我觉得应该要有大动作了。”
“……大动作。”
一涉及到正事，陈就把刚才的想法瞬间清空了，她蹙起眉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同样肃然道：
“洪义帮？”
她对这个罪行累累的帮派怀有强烈的仇视和敌意，人口贩卖，暴力事件，违禁药品……这个新崛起的帮派像是全然不知晓龙门灰色地带的潜规则，什么能够迅速敛财，什么能够扩张势力，他们就做什么。
对此，星熊也有些困惑，这种不懂“规矩”的帮派，应该很快就会被那位灰色的林当作垃圾清理掉才是，那位鼠王……为什么会允许这个帮派壮大起来？
“是大范围的清剿吗？”陈有些跃跃欲试。
“应该是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要直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星熊点点头，随后拍了拍陈的肩膀，笑道：“以你的本事，肯定会被选上次一线甚至是一线作战部队的，这次行动的规模肯定不小，表现得足够惊艳的话，对你实现，嗯……目标，实现目标帮助很大。”
“我猜你刚才肯定想说野心。”陈挑了挑眉。
“难免的嘛。”星熊爽朗地笑了起来，“上次喝酒的时候，小陈你的宣言可是吓了我一跳啊——五年内就当上特别督察组组长……你要真能做到的话，不仅是前无古人，多半也是后无来者了。”
“那可不仅仅只是宣言。”
“哈哈哈哈，我等着呢，等那天到了，我就不叫你小陈，叫你老陈了好吧？”
“……”
“哎呀一高兴就多说了好多。”
星熊苦笑着揉了揉额头：“这次行动肯定是奇袭式的，因为洪义帮有明显的逃离龙门的倾向，就连我也不清楚上头什么时候会下命令，你可不要说漏嘴了啊小陈。”
陈眉毛竖了起来：“我像是那种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吗？”
星熊指了指被她咬扁了的吸管，似笑非笑。
“……少来。”
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会去吗？”
“看上头安排吧，不过最近这些日子很不太平，我可能会调到别的任务去。”
随后，两人之间突兀的陷入了沉默。
至于理由，心思敏捷的两个女孩自然都是十分明了的。
“她……”
最后，还是陈先开口：
“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阿姐她……”
星熊轻声叹息：“她大概是……真的对某个人许下了承诺，否则按照她的性子，再怎么拖也不会拖这么久的。”
“她会破坏我们的行动吗？”
“当然了。”星熊苦笑道，“阿姐可能会杀光所有人，如果那样的话……那是相当相当糟糕的情况了。”
的确……相当糟糕。
陈十指交错，看着餐盘沉默不语。
那仅仅是比起洪义帮全部犯人逃离龙门好一点的，倒数第二糟糕的情况。
没有一个活口，极难寻找线索，黑色资金的流向，丑陋交易的桥梁，卑劣链条的上游，更应该惩罚的恶徒，都会逍遥法外。
“如果阿姐真的要去，那么我一定会在。”星熊突然开口。
陈微微一怔。
“我答应过你的。”星熊笑道，“我会让你在那天知晓我的回答，不是吗？”
“……不必了。”
十分罕见的，陈在良久的沉默后，轻声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么些时日的相处已经让陈完全明白，眼前这个翠发的高大鬼族女人，她有着令无数人都难以企及的，纯粹的“侠义”。
这样的品质在陈眼中，比那些听起来高尚的词汇要强上十倍百倍。
所以现在的她根本就不会质疑星熊会不会在那个时刻做出怎样的抉择，她反而……不太想让星熊和自己的姐姐因此反目。
星熊看着垂下眼眸的陈，惊讶了好一会儿，然后十分畅快地大笑起来，吸引了食堂里不少人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啊。”
像是猜到了陈在想什么一样，星熊拍了拍陈的肩膀：“我不会怨恨阿姐的所为，阿姐更不会因为我的选择而愤怒，在那一刻，我会为我的道义和理想而战，阿姐只会是我的敌人。”
“至于阿姐本人……”
星熊笑得更加灿烂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喜悦和光彩是如此显而易见。
“她一定会更高兴的，她一定会会满心欢喜地接受我的挑战。”
“这样吗……”
陈看着星熊那如此鲜活明亮的喜悦，她心中本该也为自己的友人感到高兴，但……却有种别样的，难明的苦涩情感。
“星熊你和你姐姐的关系……真让人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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