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不是长安
“希望我一届儒生张巨鹿，有资格能与赢尘公子您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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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为自己敬酒的张巨鹿，赢尘却轻笑摇头。
“共勉々～ ？”
“赵惇，他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大秦孝公相提并论？”
“我不信你看不出，赵惇绝对不会放过你。”
“可孝公...终究没有辜负商君，他终其一生未杀商君，难道他看不出杀商君的好处？！”
“忠与孝，是你们儒家的两个重要概念。”
“包含于你们常说的“八端”即“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之中。”
“可张巨鹿，张首辅！”
“你对于这两个概念，却是自以为熟知。”
“甚至几乎不假思索地认为，“忠”便是忠诚，即无条件的忠诚于君主。”
““孝”便是孝顺，即无条件的服从父母。”
“如今天下大部分儒生常说喜欢说，君叫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是为不孝。”
“甚至这两句话，在市井中传播甚广，以至于有人认为这便是儒家的主张，似乎这些人中也包括张大人。”
张巨鹿没有说话，反而做出一副仔细聆听的表情。
甚至表情，难得的有些动容。
毕竟赢尘说的都是真的。
孝公确实放过了商君，至死都未曾下令处死商君，没有辜负商君的忠诚。
而赵惇呢？张巨鹿神情无比复杂。
而赢尘此时，也是话锋一转，语气满是质问。
“可据我所知，儒家最初恰恰是反对愚忠、愚孝的。”
“先秦时期。”
“孔圣创立了儒家学派，在政治上提出“德治”的主张。”
“他老人家认为，臣子对于君主并不是一种人身依附的关系，而是一种对等的关系。”
“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臣子忠于君主才是必要的。”
“因为这符合孔子“君君、臣臣”的原则。”
“孔圣后来更是一生周游列国，便是为了寻求明君来实现自己的理想。”
“而不是一味的，愚忠于自己本国的君主，这些行为无不验证孔圣的道。”
“记得昔年。”
“鲁穆公曾对孔圣问道。”
“何如而可谓忠臣？”
“张巨鹿，你可知孔圣当初怎么回答？！”
此时的赢尘直接站起身，气势无比逼人，压向张巨鹿。
而在此刻。
张巨鹿恍惚间，觉得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位大秦帝国的公子，而是一位儒家圣贤大儒。
甚至让他有一种，回到了少年，回到了自己老师身边，被老师训斥教导的感觉。”
过往曾经的回忆，让张巨鹿本能老实的摇头。
“弟子不知。”
“子思答曰：“恒称其君之恶者，可谓忠臣矣。”
“这便是说明一个臣子的本分，不在于阿谀奉承，而是能够犯言直谏，指出君主的错误和过失。”
“只有如此，方是真正的忠臣。”
“可是你扪心自问，你做到了吗？”
“你敢说，你做到了规劝赵惇的职责吗？”
赢尘越说气势越强，最后甚至让张巨鹿都不敢直视。
“天下寒士可怜，但你儿子的亲眷，那些无辜之人就不可怜？”
“有一日，在九泉之下，你的儿子真的会发自内心的理解你，而不是碍于你这位父亲的威严，敢怒而不敢言？”
“还有，那些亲眷呢？！”
“他们就因为你的算计，就活该去死？”
“为了赵家一家之人的江山稳固，便要牺牲如此多的无辜之人，这便是你的道？！”
沉默。
良久的沉默。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赢尘，张巨鹿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孔圣说的不对？不可能啊。”
“但如果孔圣说的对，那我如今做的这一切，真的符合儒家道义吗？”
“只为给陛下寻求一个心安，便要献祭自己全家的九族？”
“而最终自己牺牲了这么多，换来的是什么？是黎阳赵氏一族的长治久安。”
“忠君报国，这样做似乎没有问题。”
不过很快，张巨鹿又茫然的摇摇头。
“可是当年的孝公，为何没有杀商君？”
“难道他不知道，杀了商君便可以让大秦王室彻底安稳，而是直到死都不舍得下手？！”
“也许，这便是所谓的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吧。”
想到这里。
张巨鹿直接瘫倒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神中满是茫然。
望着赢尘，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
“有些君王，可以将能臣子视为镜子，视为知己，亦或视为自己的手足兄弟。”
“但！”
“有些君王，比如赵惇，他只是将臣子视为敝屣而已。”
“这样的君主统治的帝国，真的有未来吗？真的值得张大人为此牺牲如此之多吗？”
张巨鹿怔怔的看着赢尘，不由于想起赢尘最开始，问他的那句话
“孟子告齐宣王曰。”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
此时的张巨鹿，双手握拳。
整个人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精气神，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冒着冷汗，甚至浑身微微发抖。
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就是觉得自己哪怕连呼吸都无比的困难，仿佛如溺水之人，随时都有可能窒息。
.........
......
...
而此时的裴南苇，看向赢尘的目光，满是惊讶与好奇...前所未有的好奇。
她没想到，这位大秦帝国的三公子，竟然能将黎阳首辅，闻名天下的大儒张巨鹿张首辅给驳斥倒。
这让裴南苇，对赢尘彻底改观。
最初，她听到黎阳皇帝赵惇传来的旨意中说，赢尘指名道姓的讨要自己。
她还以为，赢尘是一个贪花好色的纨绔子弟“
这让裴南苇觉得无比的恶心。
想到自己此后余生，竟然要陪伴这种人，他便感觉到悲凉。
可就当她准备任命，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只能如此之时。
她却没想到，赢尘竟然给她这样大的惊喜。
此时的赢尘，在她眼中再也不是那种所谓的贪花好色的无能纨绔子。
她看着面前气势凛然的赢尘，甚至恍惚觉得赢尘有一种当世大儒之风采。
这让心中本就喜欢诗书的裴南苇，莫名的升起仰慕之情。
同时，她现在更加期待，自己在赢尘身边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不过无论如何，裴南苇都觉得，恐怕不会比过去更差。
这让她心中对未来满是希望。
甚至看着站在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张巨鹿的赢尘。
裴南苇难得主动的倒了一杯茶，随即站起身，双手捧着茶杯递到赢尘面前“¨」
“公子，刚刚说了那么多话，润润喉吧。”
听到裴南苇突然开口，赢尘诧异的扫了她一眼，同时看着她恭敬递来的茶杯。
“多谢王妃。”
赢尘轻声开口感谢。
随即就在裴南苇以为，赢尘会接过茶杯之时，谁知赢尘竟然强势的握住她的手腕。
同时，缓缓的抬起，递到自己面前。
裴南苇看到这一幕，瞬间有些愕然，她突然有些看不懂面前的赢尘，究竟哪一面是真实的他？
不过。
如果说最初赢尘这样做，会让裴南苇愈发肯定赢尘就是单纯的好色。
可现在。
裴南苇却并不觉得，赢尘这样做会让她反感。
反而莫名的升起一种，这才是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感觉。
不像靖安王府，自己表面上非常受宠，可背地里，却只当自己是个奴婢，连碰都没碰过自己。
这让裴南苇不由心脏轻颤，身上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去了几分。
甚至即便在赢尘松开手后，她还是听话的亲自将茶奉到赢尘嘴边。
“此茶茶味甘洌清甜，不难看出应该是黎阳名贵的茶叶。”
“不过最妙的是，由佳人主动亲自奉上，让这茶的香气凭空增加五成，真乃人间绝味。”
说着，赢尘伸出手穿过裴南苇的发丝，轻抚着她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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