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这么来回几次，你一见倾心，我风光无二，差不多就能凑十万字上架了。”
李华幸灾乐祸：“现在不也挺好的，没有爸爸没有爷爷，甚至也没有混混，你直接大发神威，她直接一见倾心，大家都省时间。”
艾拉面色红润，眼神像是很想把手里的开水泼李华脸上。
“不过，你想见她爸爸或爷爷，好像也不难。”李华话头一转，“你看看你说的那姑娘是不是这个？”
他指着家访名单上最后一位。
上面果然是个短发姑娘，名字叫史燕。
下面有教导主任的笔迹——“多次逃课，疑似因为去游戏厅。”
“等等，下面是不是还有一行小字。”
姜沐拿近了看，边看边念。
“这家李华你别上门，不然被打了不报工伤……？”
嗯？
艾拉看向李华。
姜沐也看向李华。
李华抬头看天花板。
“这天花板可太天花板了。”他感叹。
“……你先转过头来，解释一下。”姜沐虚着眼，“为什么你上门就会被打？”
“什么叫上门就会被打？”李华愤愤，“我去十趟最多挨五次好吧！”
艾拉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姜沐觉得五次有点少。
“来来来，快讲讲。”
姜沐兴致勃勃地给李华添了杯茶，“居然有姑娘对你这么特别，这事我第一次听说。”
艾拉犹疑：“……原来这种关系叫‘特别’吗？”
她一边说，一边留神姜沐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然特别。”姜沐道，“别的女生只要我知道的，和李华稍微熟悉一点的，十次至少有九次想打他，这位才打五次，你说特不特别？”
“……”
“这会不会有些夸张了。”艾拉很是不可思议。
李华赞同：“就是就是，你这是刻板偏见，还是翠花同学在理。”
艾拉突然觉得，李华十次被打九次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
比如她现在就很想踢李华。
见义子都给自己亲自倒茶了，李华叹了口气。
“行吧……其实她是我表妹。”
“出五服没？”
（注：出了五服代表允许结婚。）
李华斜视姜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可能的，咱们都是初中生，不要成天想着早恋。”
“……你有没有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诡异得像是秦桧深情朗诵《满江红》。”
“就你屁话多，听不听？”
“继续继续。”
李华叹气，“其实也没认识多久，也就半年前吧，那天我上午被你在英语课上坑了一下，罚抄了三页的句子，心情不太好，就去游戏厅散个心。”
艾拉举手：“英语课？”
“嗯，这逆子经常在英语课上坑我，而且手段狡诈，防不胜防。”
李华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比如上次，老师让同学起来，轮流翻译英语句子，马上就要轮到我了。”
“然后呢？”
“我怕姜沐坑我，就把句子拆开一个个问，我先问【Do you】什么意思，他说比较常用的意思是‘你怎么怎么了吗’。”
“是这样没错。”
“我问他【under】什么意思，他说是‘什么的下面’。”
“这个也没错。”
“我再问他【stand】什么意思，他说这词是立正。”
“也没问题啊。”
“最后，老师问我【Do you understand】什么意思，我回答说‘你的下面立正了吗’。”
“……嗯？”
“于是我被罚站了一节课。”
艾拉：“……”
她花了三秒钟理解了这段话，并花了二十秒把自己笑抽了过去……
（注：这句话正确翻译是“你理解意思了吗”。）
“行了，我的光荣事迹我自己知道。”姜沐大手一挥，“快讲讲你的。”
李华完全不认为这事迹有哪里称得上光荣。
“是这样，那天我去游戏厅，刚好碰见了表妹，准备去打个招呼。”
艾拉问：“可你不是说你们半年前才认识吗？”
“这个我替他回答。”姜沐说，“据我所知，这家伙掌握了咱们学校初中部几乎所有女生的基本信息，也不知道到底哪来的情报。”
艾拉“噔噔咚”后退三步，像只抓老鼠的猫似的蹲在姜沐身后，扒着他的肩，露出半张脸，看李华的眼神像是想报警。
李华斜俩人一眼，也没反驳。
他道：“我一过去，就看到我表妹身边围着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女，就是那种……额，头发和纹身一个颜色的人，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流氓。”
“差不多。”李华耸肩，“我是当哥的嘛，哥哥保护妹妹是天职，于是我上去就把我表妹拽走。”
“于是？”
“于是那几个人就不乐意了呗，有拽我的手的，有拽我妹妹的手的，还有想拉我的衣领的……我那天心情正不好，直接搁小巷里给他们一人抽了一顿，谁敢站起来就踹一脚，再站再踹，还把我表妹送回了家。”
“这不是很典型的狗熊救美剧本吗。”
“然后第二天我表妹她爸，也就是我舅舅就来我家告状了，说我对表妹的朋友下了毒手，旁边还站着那天我打的人。”李华扶额，“当天我就被我妈连抽三顿，按着一家家去道歉。”
“……不是你等等，你舅能接受你表妹身边有这种朋友？”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李华悲愤，“但鬼知道他们头上带假发，脸上是纹身贴啊！”
“我问表妹什么情况，表妹说那些人是网上认识的，其实都是腼腆的宅男宅女，那天她好不容易说服那群人出来见见新鲜空气，还特意给他们弄了伪装，防止被熟人认出来。”
“本来气氛好好的，几个话都不会说的社恐人都能开心玩游戏了，据说还有一对男女看对眼的想多交流一下的，表妹正看得开心，结果突然钻出一个王八蛋，上去就把他们的主心骨拉走，拉走就算了，临走前还给他们一人打了一顿；甚至打完还不够，谁敢起来还下脚踹……”
“我质疑说正常人怎么可能那副打扮，她说你这个现充懂什么二次元，二次元发色都这样……这他妈谁想得到啊！”
王八蛋李华说这句话时可谓情真意切，冤到杜鹃啼血猿哀鸣，让一向心硬如铁的姜沐难受得压不下嘴角。
一旁感性的艾拉更是哭出了笑声。
李华摆摆手，“算了，好歹算我亲戚，最后这家我一个人去。”
姜沐问：“不用我帮忙？”
“不需要，不用送，走了。”
姜沐随手把李华送出门外。
这幅场景他很熟悉了，假期永远属于活蹦乱跳的少年，他们去公园钓鱼到河边打水漂，找废弃的高楼爬到顶端俯瞰这座城市的人烟。
他们离地面那样远又离天空那么近，人生再无如此自由的一刹那，仿佛一刻很久很久，久到像是山川海洋。
姜沐路痴，李华也知道他路痴，所以后者每次都得送前者到神农氏族地。
他们肩并肩在漆黑的巷子里走，一边互相吐槽一边把路上的石子用力踢开，或者对一根又直又长的木棍评头论足。
每晚他们都是这么告别的，李华也总会潇洒地来一句“不用送，走了”。
或许有一天他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要做的事，姜沐可能成了作家，李华可能在相亲行业发光发热，男人们总是这样，相遇的时间越久，能相处的时间就越少。
或许就在某一次平淡的告别后，姜沐告别的就不是对面，而是自己的整个青春。
就像孩童时期看的最后一集少儿频道，一句普普通通的“明天见”便关闭了屏幕。
却不料想既没有明天，也没有再见。
但不论如何，至少这一刻是美好的，像烟花像流星，像是漫山遍野的花雨。
这就够了。
那么，忙了一上午，中午吃点什么呢……
啧，好穷啊，家里冰箱有什么原材料吗？
要不做个番茄炒西红柿？或者土豆炖马铃薯？
姜沐顺手关上门，思索着转身。
却见有个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围裙，见他望来，眉宇如画，笑靥如花。
“来都来了，你今天带这么多材料，想吃什么，随便选。”艾拉自信扬眉，“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她这样真是美极了，尤其是那股自信劲儿，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束迎着太阳灿烂微笑的向日葵。
——这一刻，姜沐心中突然浮现出两个想法。
第一，她果然很适合家居的服饰。
尤其是穿着围裙的这一套。
那是和初遇时决然不同的的美，依旧张扬却添了温婉，每一寸骨肉又匀称又华丽，柔腻的颈像是易碎又精致的瓷器。
她眯起眼睛朝他笑，像是嚣张的野猫忽然摇身一变挂上了宠物牌，安静窝在你的腿上睡觉，还必须要你一只手放在她背上抚毛。
第二，某个孙贼临走前，绝对是故意用那句词的。
他知道他每次告别都用这句话，更知道姜沐知道他什么时候用这句话。
所以他特意拿出来用。
为的就是让姜沐下意识觉得自己是在家里。
……再再重复一次。
姜沐真的受够了这个人生志向是红娘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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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在客厅就好啦，菜很快就做好。”
“饶了我吧，八岁之后，我就没有坐桌边等人做饭的习惯了。”
姜沐开玩笑道，“会让我有种……我想想，对，你坐在房间中央但妈妈正在拖地，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你下脚，只能坐那里等地面晾干的无助感。”
“……快住口，别说了，痛苦的回忆涌上来了。”
艾拉扶额做无奈状。
所谓炎暑将至万物长，日光明媚且张扬。
上午还好，到了这会儿，天光大亮，整片天地都被炙烤。
厨房亮堂堂地像是打了聚光灯，聚光灯下是身着围裙的高挑姑娘，挥铲的动作优雅又利落，优美得像是在跳芭蕾舞。
姜沐望着她的背影，心想她还真是个适合厨房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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