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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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
姜沐提着书包刚出家门，就看到了巷子尽头的姜去寒。
中年男人踩着运动鞋，脖子上披着白毛巾，热气透过运动衫传过来，像是蒸腾的火炉，看样子像是刚锻炼完回家。
“你这是……”
“跑步。”
“爸你什么时候有的晨练的习惯？”
“今天早上开始。”
“那为什么今天早上突然……”
姜去寒用一种“你再继续问我就抽你”的目光盯过来。
姜沐识趣闭嘴，心说你瞪你随便瞪，晚上回来我就跟我妈告状，说一下你这十几年的生活习惯……
我们的姜大少经历两世人生，终于领悟了全天下所有儿子的固有技能——告妈妈。
可喜可贺。
告别姜去寒，姜沐踩着深秋的落叶赶往学校。
路过一家寿司店的时候，李华很自然地出现，和姜沐并着肩一起走。
“我弄的灯怎么样？”
“效果很好。”
姜沐说，“现场棒极了，院子里的光亮得像天上的星星，男女主角在星星旁深情相拥，气氛好得我都不好意思拍照了。”
“那你拍了吗。”
“拍了。”
“晚点发我一份。”
“现在就行。”
两个人一边走一遍凑着头看昨晚的现场视频，交谈内容像是什么恋综的导演组内部开会，时不时还发出那种很不像好人的嘿嘿笑声。
只能说能玩到一起的朋友总是有点共同爱好的，李华的爱好就是拉红线，姜沐的爱好则比较宽泛，大体上是喜欢看美好的结局……在这个世界，谈恋爱显然应该算在“美好的结局”内。
然后姜沐就在拐角处被女孩子撞了，撞得天昏地暗那种。
……不是你等等，被撞了倒是很正常，哪位女侠功力如此深厚，居然能把我姜沐撞趴？
哦，吕玲儿。
姜沐当年闲着没事也看过一些少女漫画，印象里这种邂逅的女主角大多数是冒冒失失的类型，踩着帆布鞋穿着齐膝裙，胸口是蓝色蝴蝶结，嘴里还叼着带果酱的面包片什么的……
这种女主角要是真实实在在撞姜沐身上，姜沐怕不是得赶紧给对面扶到诊所里。
人家吕玲儿就不一样。
她愣是把姜沐撞飞了两米，手机飞出完美的抛物线。
但凡换个男主角这都不叫少女漫画，叫凶杀案。
姜沐躺在地上，像条被开膛破肚的咸鱼。
两秒后，少年人眼前出现一张秀美的脸，发辫歪下来从脸颊侧落下，像是黑亮的马尾，她的身上有种很亲切的香味，闻着像是熬了一整晚的鱼翅高汤，新炒的向日葵瓜子和焦黄的烤面包。
“姜沐你没事吧？”
“还好。”
吕玲儿确定姜沐安全，松了口气，当即就是一个先发制人:
“你走路怎么不看路！”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指责他人！
……所以你真的不能怪姜沐总觉得这丫头是犬科生物。
因为有时候她真的很狗。
姜沐不自觉望着因为女孩弯下腰垂下的，极其丰润的水气球。
一览无余。
“早饭吃了吗？”
姜沐问。
吕玲儿眨巴了下眼睛。
她当机立断把剩下半根油条全部塞嘴里（中式的女孩子，墙角撞帅哥时当然要叼油条），“阿姆阿姆”大嚼两下，“咕嘟”地咽下去。
然后，带着油光的粉色唇瓣微颤，发出一点也不心虚的回答。
“没吃！”
“没吃就好。”
姜沐说，“我也没吃。”
吕玲儿语气希冀:“所以？”
如果她有毛茸茸的大尾巴，此时一定是在狠狠左右摇晃。
“所以我要去吃早饭了。”
“我可以一起去吗？”
姜沐面无表情:“没说带你。”
吕玲儿:“……”
李华:噗。
这种“你吃了么”“没吃”“正好我也没吃”“所以你要请我吃饭？”
“所以我要自己去吃饭了”的骗局，迄今为止已经让我们的吃货姑娘上当了不下十次。
屡败屡信，屡教不改。
吕玲儿把姜沐扶起来，很殷勤地帮他拍掉身上的灰尘。
“对不起。”
她老老实实道。
女孩子的态度诚恳极了。
诚恳得像个第一天在网上说“我现在就在Xx，有本事你们X警察就来抓我”，第二天在两位警察叔叔的中间说“我在网络上了不当言论，请大家引以为戒”的网络主播。
“……算了。”
姜沐叹气，“不是什么大事。”
吕玲儿立刻道:“那我能和你一起吃早餐吗？”
姜沐仁慈道:“你可以在一边看着我吃。”
李华:噗。
吕玲儿觉得姜沐大可不必这么仁慈。
她垮着一张脸，报复似的往少年人身上轻踢一脚，留下不大不小的鞋印，扭身就跑，像只去叼飞盘的金毛。
“注意看路！”
姜沐喊，“跑那么快做什么？”
“我开会快迟到啦！”
马尾一跳一跳地越来越远。
姜沐拍拍身上的脚印，语气疑惑:“她能开什么会？”
李华的消息总是很灵通:“大概是修学旅行，吕玲儿比较活泼，人缘也好，老师选了她负责一些事。”
“……咱们学校原来有修学旅行吗？”
姜沐发出没见识的声音，“我以为教家政，划船，游泳，高尔夫什么的已经很夸张了。”
“就这一年。”
李华耸耸肩，“初中年纪太小，高一得赶课程，高三得备考……也就高二时间刚好，所以什么活动都在这年办。”
他掰着手指算了下:“什么读书会啊，篝火会啊，文化交流会啊……当然还有修学旅行，为了和春天和秋天的旅游旺季错开，咱们学校修学旅行一般定在冬天和夏天，也就是阳历十二月和六月。”
“……你跟我说夏天属于旅游淡季？”
李华侧目:“想看班里女生的泳装吗？就刚才你怎么偏转视线都转不开的那个部位。”
姜沐目不斜视:“不想。”
“大家都这么说。”
李华揶揄，“幸好学校领导从来不信，所以夏天必须是旅游淡季，不是也是。”
“总不能就为了造福男生吧？”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自觉，你知道有多少女生想见识下你能扣碎篮筐的肌肉线条么？”
李华拍了拍姜沐的胳膊，“当然，这种属于额外眼福……夏天还比较适合同学们增进感情，沙滩，大海，萤火虫什么的，你懂的。”
然后，整个上学的路上，李华都在兴致勃勃地讲述在海边，怎么利用光影，气氛，意外等因素促进男女感情。
撞到专业上了属于是。
姜沐觉得这个世界为了生育率真是殚精竭虑。
等等，说起生育率。
我该不会突然多个弟弟或者妹妹什么的吧？
……应该，不会吧？
直到姜沐坐在位置上，他都在很认真地思索着这个问题。
左手旁，吕珑儿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姜沐的手，把笔记本推过来。
【蜗牛:你表情好纠结的样子。】
珑儿的字迹总是纤细且端正，有种很弱气的感觉，看到这样一行字，似乎就能看到她怯弱又乖巧的神态。
姜沐拿起笔，唰唰写了一行字。
【钢笔:在考虑一件大事。】
【蜗牛:是什么？】
【钢笔:我可能要有个妹妹了。】
【蜗牛:你已经有妹妹了。】
姜沐一愣。
蛞蝓姑娘偏着脑袋，双手并拢，做成一个小喇叭放在唇边。
小喇叭前倾，靠在一个离姜沐不远的位置。
“姜哥哥。”
女孩小声叫。
细微得像是小鹿穿过林间，小小的足蹄踏在泥土上。
姜沐突然觉得如果爸妈能给自己生个妹妹好像也不是不行。
真的。
吃货姐姐开完会就火急火燎地回来了，她当然不是喜欢上课的人，但她很喜欢在上课时偷吃姜沐课桌里的零食……
虽然总会被逮个正着，但总有几次能成功，成功就是赚到。
她落在座上，忽然注意到姜沐望着书发呆，一脸思索人生大事的表情，旁边自家妹妹红着脸一言不发地写着作业，水笔划在纸面上沙沙作响，像是滴在窗户上的雨。
班里不算安静，老师不在的时候就总有人会说话，但吕玲儿觉得这一幕真是静极了，像是一副安安静静的画，所谓的画就是有人看到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于是想把这一幕永远留下来，留在纸上。
吕玲儿认为这一幕就值得留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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