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啊？”
刘不君一句废话都懒得说，开门见山:“你是来相亲的吗？”
姑娘愣了下，点点头。
刘不君闻言，也点头。
“对不起，我迟到了。”
停顿，坐下。
“我就是你相亲对象。”
一边说，一边用一种看猪肉似的目光望向对方。
脸太白，皮肤太滑，胳膊太细，手太嫩。
头发太长，都长到肩膀那了。
这就是大婶说的“御厨世家”？
我瞅着不像能颠锅的啊……
难不成是做精细菜的？
——你确定这人就是大姨说的“文曲星下凡”？
余飞雁表情古怪地看着刘不君。
她想起之前听到的“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的评价。
总觉得自己选错了剧本。
帅倒也算得上帅。
但你帅的方向是不是有点不对。
你确定不是武曲？
她看着刘不君隆起的肌肉，心想。
且不提第一印象。
相亲男女见了面，当然要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刘不君，君子远庖厨那个君，二十三。”
“余飞雁，雁南飞的飞雁，二十二岁。”
余飞雁说罢，好奇地问:“冒昧问一下，为什么是‘不君’？”
然后她就看到刘不君一副被人欠了钱似的表情。
刘不君心说还他妈因为啥。
因为我爹娘想让我当厨子啊！
这人没文化吗。
真的是！
“抱歉，是我唐突了。”
女孩立刻说，“请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没事。”
刘不君还不至于跟这么文弱一姑娘置气。
他回忆了下以往相亲的流程。
好像要问问职业什么的？
于是问:“同志，你是做什么的？”
余飞雁显然舒了口气:“往日就是在家，看一看书……”
她的口吻中带着文人式的谦虚。
“哦，无业游民。”
刘不君说。
余飞雁:“……？”
我？
无业游民？
她重复:“我是说，看书！”
在“看书”俩字儿上发重音。
“哦。”
刘不君说，“识字的无业游民。”
余飞雁:“……”
“不是我说，你既然识字儿，到哪不能找个工作。”
刘不君皱眉，“人是不能闲的你知道不，一闲人就废了，实在不行，你去记个账也行啊，还能学点东西。”
余飞雁:“……”
文学少女脸都气红了。
她默默捂着胸口，呼吸了大概三秒。
瞪视刘不君，像只呲牙的猫。
“那你呢，你干什么工作的？”
余飞雁心想，他要是敢说“给几个报纸投过稿”之类的，自己就立刻拿出自己投搞的那几篇，然后好好嘲讽他的文笔，以及出门在外不要那么大口气。
不然这口气实在出不去。
“我还能干什么的。”
刘不君皱眉，“我做菜的啊。”
余飞雁:“？”
“……做菜的？”
“啊，聚味楼，我是主厨，正式工，有编制。”
余飞雁已经不只是头上有问号了。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成了巨大的问号。
……不是。
你真有工作啊？
居然还是主厨！！？？
且不提风中凌乱的余飞雁。
刘不君看了看女孩面前合上的书，觉得自己不能太强势。
好歹夸夸对面的优点。
于是道:“你这是什么书？”
微顿，“虽然你懒了点儿，但还挺好学，出门都不忘记翻菜谱。”
——其实这时候，余飞雁已经差不多猜到俩人的见面是个误会了。
但……她咽不下这口气。
见终于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女孩立刻道:“是李老师的《冬天里的春天》。”
刘不君恍然:“哦，讲做冬春笋的，炒五花肉倒是很合适。”
“……这本书概括了近四十年间的社会生活内容，主题是‘大地，人民和母亲’……”
“做菜就做菜，讲那么多做什么。”
刘不君不满，“最烦这种虚头巴脑的。”
余飞雁:“……”
这次这姑娘缓了五口气才缓过来。
如果不是涵养阻止了她。
她真想用一句脏话表达自己的心情。
就在余飞雁纠结着，到底要不要骂人的时候。
刘不君突然从袋子里拿出个封的很严实的小盅。
掀开。
余飞雁呆住了。
不只是余飞雁。
茶楼里，喝茶的，嗑瓜子的，吃糕点的，品瓜果的，全都呆住了。
因为刘不君那个简陋的小盅里装的是佛跳墙。
用火候煨了两天，“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的佛跳墙。
几乎整片茶楼的人都在使劲吸气，连谴责都来不及谴责，只想抓紧时间多闻两下。
嗑瓜子嗑到嘴里是佛跳墙味，喝茶喝进去是佛跳墙的汤味，连啃着的桃子都是佛跳墙的香味。
余飞雁显然处于香味的正中心。
所以她几乎被香味炸弹炸得一片空白。
她素有才名，但又不是什么豪奢之家。
当然没吃过这种几乎代表着整个国家厨艺巅峰的珍馐。
“妹子，先给你说声抱歉。其实我是不想来相亲的，不是看不上你，主要是我真忙，没骗你。”
刘不君说，“但我听媒婆说，你家是祖上是御厨……我找人问了下，祖上是御厨的整个京城就那几家，你家传下来的应该就是佛跳墙。”
“所以我今天过来是有私心的，我想请你家长辈尝尝我做的这道佛跳墙，这菜我没学过，是从菜谱上一点点扒拉下来，自己琢磨的。”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真的觉得有文化挺好的，你看我，大字不识一个学菜谱都得找人复述……”
刘不君一边说，一边从一个餐盒那里拿出餐具，推到余飞雁的面前。
“当然，我这边口说无凭，菜这种东西不论咋样，最终还是得尝一口，所以，我恳求妹子你先尝一下，如果你觉得还行，能赶上你家的味道，或者觉得不行，哪里不行，麻烦你跟我说一下……
我这不是偷师，你们家想要什么菜，我可以手把手教你，或者你家谁都行，我做菜还是很有自信的，真的，咱们互相交流，行不？
……哦，不过你应该不行，你这太瘦了，当厨师的怎么能这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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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营饭店。
“小刘，小刘，对不起啊！”
胖大婶跑得气喘吁吁，“你那个相亲对象……”
“嗨，没事儿。”
刘不君摆手，“看不上我正常，不过没关系，也不是没收获。”
“啊？但是……”
“婶子我这边正忙，有啥事之后有时间说……他妈的我说了多少遍了，先过凉水，先过凉水，先过凉水，你他妈脑袋是被驴踢了套佛山无影脚吗！！！！”
与此同时，一处院落。
“诶呦，抱歉抱歉，是姨不对。”
瘦大婶连声抱歉，“我事后才知道的，那男的一听你的名字，直接说都不说就跑了，特娘的没种的货。”
余飞雁想起了什么，笑吟吟地合上书。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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