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我也很意外我能知道。”姜沐一副“我也不想”的样子，“但我确实知道。”
艾拉沉默。
她说：“对不起。”
“倒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不在意这个。”姜沐说，“你觉得电影里我做的对吗？”
艾拉摇摇头。
“我……不知道。”
她浅薄的资历，尚无法判断姜沐所作所为的对错。
只是觉得很可怜。
瘦骨嶙嶙的他，垂死挣扎的他，嚎啕大哭的他。
嬉笑，戏谑，沉默，认真。
或明或暗，乱七八糟的油彩，描绘在纸上，再提笔写出“姜沐”两个字。
不懂，不明白，想不通，努力去思考，却总有云里雾里的地方。
艾拉就是艾拉，不是姬素衣，没有系统性教导社会规则的家族，也没有吕玲儿那样简单粗暴却莫名精准的直觉。
只是个努力的，普通的女孩子，房子并不大但够住，生活不富有但还算美好。
所以尚且稚嫩的她，当然不明白面前少年人那一片废墟的世界。
——但有的东西，是女孩看得到的。
“但是我觉得很帅气。”
艾拉说。
“对和错我不知道，好与坏也不知道，可我觉得那样的你真的很帅气，不愿意放弃的你，坚持自己的你，坐在警局的玻璃里面时也是，被吊销律师资格的你也是。”
“……像是从瓦片盛着的浅浅的泥水里，努力发芽的种子一样。”
“我妈妈说，好女人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憧憬的男人一定要够帅气，具体例子就是我爸……当然我没有觉得爸爸不行的意思啦。
只是我一直都不是很服气哦，我觉得女孩子也是可以很帅气的，可以成绩靠前，可以会做很多东西，比如做家务，缝纫，下厨，等等等等，只要能把一件件小事做好，我也可以很帅气的。”
她有些羞赧地揉了揉发梢，像是觉得自己自夸得有些过分。
姜沐委实觉得一点都不过分，甚至还谦虚了。
“可是看完电影之后，我觉得妈妈有时候说得也是对的。”
艾拉诚恳说，“我觉得很可怜，又觉得那么坚强的你一点都不需要可怜，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可好像是你帮我的地方更多。”
女孩望了眼天空。
又直直看向姜沐。
“所以，我就觉得，这样活着的你，只按自己的想法行动的你，真的真的，是一个很帅气的人，是现在的我怎么样也没法比较过的人。”
“……所以，你现在是我憧憬的人哦，罗密欧先生，主厨一号先生，姜沐先生。”
她婉约而笑。
眸光清亮，像是有星星在那里坠落。
——某种错愕的时光感突然包裹了姜沐。
像是被汹涌的浪潮冲向了时光长河的上游。
他蓦得想起几个月前的一天傍晚，暑气正浓，他们刚赢了一台写作学习机读作游戏机的玩具，为了庆功去店里吃拉面。
【步伐慢一些也好，路途远一些也好，中途走偏了也好，停下来歇一歇也好，哪怕方向反了都没有事，地球是圆的嘛，只要不停下来，总能走到想要到达的地方的。】
她这样说。
姜沐很清楚地记着艾拉当时的眼神，她望着他自己，目光却好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像是在仰望天空，期待着星光溅落。
和现在一样。
却又完全不同。
因为女孩现在就这么直直看着自己，没有神游物外，更没有虚无缥缈。
那是全神贯注的眼神。
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落在一处，不论如何都不会挪开。
从见面的一开始，艾拉·斯图亚特就是一个寻找星星的女孩子。
难怪她不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灵气，哪怕穿着小一号的旧衣服，也能骄傲地挺起胸。
所以她找到了。
只属于她的“星辰”。
于是天空染上了颜色，连望着天空的眼睛都变得流光溢彩。
姜沐下意识想说些什么。
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艾拉看出了姜沐的窘迫，噗嗤笑出来。
“好啦，怎么样，夸得满意吗？”
她学着姜沐常用的，带着点无赖和戏谑的口吻。
“如果感觉不太适应，我骂你两句，帮你适应一下？”
姜沐：“……”
你就是这么对你憧憬的人的？
他斜视，叹息。
也不说话，拿起手机出来。
点了一下。
“唔，你这是？”
“没什么。”姜沐淡定道，“关个录音。”
“好的，那你关……等等你说你要关什么！？？？”
姜沐抬起手机，对准艾拉错愕的表情。
“喀嚓”。
照片凝固。
端详两秒。
“角度不错。”
姜沐眯眼看了下，“刚好当这段录音的封面。”
艾拉默默起身。
很可怕的神态。
“……手机给我。”
“不给。”
“给我啦！”
“这可是宝贵的资料。”姜沐煞有其事，“我爹最近对之前舞台上那位朱丽叶相当感兴趣，搞得我烦不胜烦……回去后我把这段音频发给他，省得他再有事没事旁敲侧击。”
艾拉：“……”
你！居！然！还！要！让！你！爸！看？？？
等某个同学找过来的时候，朱丽叶正亲密地踩着罗密欧的腿，咬牙切齿地抢着手机。
手脚并用。
累得气喘吁吁。
这位同学一边啃着黄瓜，一边看着俩人闹了半分钟，开口：
“你们在抢零食吗？”
姜沐：“……”
虽然我还没看来的人是谁。
但我怎么感觉自己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了。
撇头一看。
果然是吕玲儿。
一个晃神，朱丽叶成功从罗密欧手里抢走了手机。
……然后对着密码锁僵住。
欲哭无泪。
“你你你……你居然设密码！”
“多稀罕啊。偩”姜沐翻个白眼，“怎么会有人不设密码的？”
艾拉气得想咬人。
“你说姜沐的密码？”
吕玲儿突然插嘴，“我知道哦，像个【回】字。”
一边说，一边伸出食指，在空气中画了几道。
姜沐震惊。
“你为什么会知道！”
艾拉比姜沐还震惊。
“居然真的是？”
“你问我为什么……”吕玲儿无辜脸，“因为你经常从课桌下面拿零食啊。”
“然后？”
“然后你在课桌下面开手机的地方，和你拿零食的地方是同一个位置。”吕玲儿眨巴眨巴眼，“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姜沐：“……”
妈的有狗！
“……玲儿同学。”
“啊？”
“你零食没了。”
“啊？？？？”
吕玲儿是过来叫两人看篝火的。
三人并肩走过去，和谐得像是一家三口。
有帅气的罗密欧，有贤惠的朱丽叶。
还有刚被断了零食，连嘴里的黄瓜都不香了的狗狗。
班里的少年少女们，簇拥在未点燃的篝火周围。
趁着迷蒙的星光，悄悄牵着某个人的手。
负责照亮这里的大巴车司机，很懂气氛地关上照亮用的车灯。
连一向严肃的教导主任，也难得展露出和蔼的一面，呼喊着让学生离远一点，注意安全。
大家在黑暗中默契倒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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