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艾拉终究还是没绷住。
从这一儿一孙站那里开始，这姑娘就很想笑。
开了口，就更想笑了。
艾拉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但这姑娘笑点本来就很低，在姜沐和爸爸面前更是低的离谱。
憋到最后，脸都要憋红了，还是没忍住。
这姑娘像只猫儿一样扑倒沙发上，用枕头蒙住脸，浑身颤抖，笑得想死。
男人朝沙发上瞥一眼，微微笑了下。
“先吃饭吧。”
他一边说，一边从厨房多添了双碗筷，“菜凉了。”
于是三人开始围着餐桌用餐。
鲜切的香菇，用水泡一阵，再用淀粉洗去缝隙的污垢，切片；
香菇水刚好可以用来给猪肉去异味，切成很适合一口咬下去的口条。
刘不君说过，和姜沐比起来，艾拉的天赋只能说“还好”。
但唯有一点，她真的很喜欢做菜。
喜欢一个人待在厨房的感觉，喜欢把零落的食材一点点处理干净，摆在盘子里的感觉。
尤其喜欢起锅烧油的那股油烟气，只要闻到，就会不由自主笑起来。
而且，这顿饭是给某个人做的。
那就更值得小小开心一下了，开心到切肉时都在哼歌。
——当然，这又是女孩子的小秘密了。
暂时还不能说。
姜沐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只能感叹女孩子的厨艺真好。
“刚才是在开玩笑。”
餐桌上，男人细细品味着猪肉的味道，“我姓张，叫张谑，戏谑的谑，大概是我爸妈觉得，人活着就要开心点……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姓姜，神农氏姜姓，单名一个沐字，如沐春风的沐。”
“好名字。”张谑笑笑，“口才也不错，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很好，所以目前，我这边的进度大概是五成。”
姜沐疑惑：“五成是什么意思？”
“我很想跟你解释下。”张谑耸肩，“但你看你后边。”
姜沐下意识扭头。
正上方是个钟表。
上面的时间是，7:42
“露营要求的聚集时间是几点来着？”姜沐问。
“我记得，是八点整。”艾拉答。
“你家到学校，骑行大概多久。”
“十五分钟，最快也要十分钟。”
“……你还记得领头的老师是哪一位吗？”
“没记错的话，是教导主任。”
六十减四十二，减十五。
很简单的数学题。
大概，两秒的沉默。
姜沐默默扭头，看向张谑。
“爸啊。”
“咳，刚才开玩笑的，不用这么叫。”
“那孙子啊。”
张谑：“……之前乱开玩笑是我不对，叫叔，叔就行。”
“张叔，你家表准吗？”
张谑回忆两秒，露出“你放心”的微笑。
“你这么一说，我记得确实不太准。”
姜沐松了口气。
“快了几分钟？”
“慢五分钟。”
“……”
“也就是说，现在是七点五十左右。”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
“快走！走！走！”
“行李箱在哪？哇我行李箱呢？”
“沙发旁边这个白箱子是不是？”
“对就是这个，你小心点很重……的？”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单手拎起来的箱子。
一片骚乱。
临行前，张谑叫住了艾拉。
“爸你有什么事快点说！”
“是个好孩子。”
张谑对艾拉道，“虽然没认识很久，但是，是那种遇到失意的陌生人，会下意识安慰对面的，体贴凍的好孩子。”
“所以我说，在我这里是‘五成’。”
男人看着不是很明白的女儿。
微笑。
“所以，你那里是几成呢？”
艾拉表情懵懂。
“爸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露营顺利。”
“会的，晚上回来给你和妈妈看照片！”
挥手，疾奔。
像是冲向林间的小兔子。
秋日的光，穿过湿润的空气，把蹦蹦跳跳的发梢染成金黄。
姜沐已经提前把自行车骑了出来——是那种很老式的自行车，前面有大大的篮子，座子有些开胶，所以用毛巾垫着，后面有个很小的座位，甚至没有可供维持平衡的扶手。
这是艾拉平日上学的代步工具。
那个年代的工业品总是很可靠，这车子看着旧，质量却没的说，连前面大大的车篮都牢牢定着。
不然行李箱还真不好带。
姜沐很骚包地在跑出楼的女孩面前飘了个移，像那种十年前老电影里的男主角。
“上来。”
艾拉毫不矫情地侧坐在后面的座椅上。
“走啦走啦！”
“抓稳。”姜沐说。
纤细的手，下意识伸到姜沐小腹处。
停顿一下，退而求次，拽住少年人的衬衫。
像是阳光浅吻枫叶。
“抓稳啦。”艾拉小声说。
“走？”
“嗯。”
——艾拉发现自己失算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她感觉仿佛有一只手正死死拉住自己，死命把自己往车下拽。
狂风呼啸！
女孩突然想起刘不君说，女人做菜是有上限的，也不是别的，因为很多时候，做菜不是技术活，他妈的是体力活。
当时艾拉就很不服气。
现在她服了。
……你们男生力气都这么大吗！
巨大的风声扬起她的发丝，吹得凌乱。
矜持也好，羞赧也好，全都无所谓。
艾拉双手死死环抱住少年人的腰身，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
她看过一些老电影，上面说以前最浪漫的事，就是男生骑自行车带着女孩子逛遍整个城市，在田野上，在麦香中，轮子在道路上留下车辙，像是从你的心间到我的心间。
叮铃叮铃的响声，像是女孩的心跳。
艾拉现在确实感觉心跳很快。
因为她真的很怕自己被甩下去……
“骑慢一点，骑慢一点！”
女孩悲鸣，“不用那么急啦，迟到点也是没关系的！时间肯定够的！”
姜沐果然慢了下来。
他默默停下车子，看着俏娇的女孩扶住光滑的额，像是有点晕车。
晕自行车。
“问个问题。”
“什么？”
少年人不好意思挠头：“你知道接下来往哪走吗？”
“……”
哦对，他不认识路。
“往右。”停顿，“还有，别骑那么快好不好？”
长长的睫毛，蝶翼般微颤。
可怜兮兮的语气，像是望着你刚钓上来的鱼的猫。
有些泛蓝的眼眸里，仿佛倒映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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