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在月神蕾拉娜的见证下。”
“你是否愿意嫁给这位先生。”
“无论富贵与贫穷，无论生老与病死，无论平安或灾难，无论灵魂上升或下沉；”
“你都愿意陪伴着他，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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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愿意嫁给这位先生。”
“无论富贵与贫穷，无论生老与病死，无论平安或灾难，无论灵魂上升或下沉；”
“你都愿意陪伴着他，爱着他？”
吕珑儿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人生中最纠结的选择、
纠结得就像在填谷歌验证码里的“请指出下面图中的交通工具”，而九张图片里有一张是滑板。
“只是个游戏而已。”
她轻轻对自己说，轻得像是落叶落在水面上。
要做的事似乎很简单，选择【我愿意】，交换誓约，拿到戒指，离开场景。
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晚到墙对面姐姐的房间都已经没了追番的声音，星光正浓，月隐楼窗。
虽然吕珑儿的声音很小，小得像是呢喃。
但谁也没法保证姐姐半夜会不会蹑手蹑脚摸到冰箱那里偷东西吃。
万一被姐姐发现自己房间里还亮着灯光，等明天妈妈发现冰箱里少了东西，姐姐为了分担火力，极可能表示“犯错的不只是我，珑儿昨晚也玩游戏玩得很晚”云云……
全天下所有兄弟姐妹都这样。
所以等交换了戒指，她和姜沐也就该道别了，反正假期有很长，可以一起玩的时间当然也很长。
说不定还能拉姜沐过来围观自己和Silent再打一架呢？
有了那5%的冷却缩减，自己这次不一定会输。
然后姜沐肯定就会大大方方表示“好厉害”或者“牛逼”什么的……
想想都很让人开心。
那个少年人就是这种人，夸人就痛痛快快夸，夸得人心情舒畅心花怒放，开心到临死前躺在坟墓里想到了都会“嘿嘿”一声的程度。
——所以，只是个游戏而已。
只是为了拿道具而已，只是贪那一点属性而已。
吕珑儿深呼一口气。
轻轻地，点下了【我愿意】。
还未点下，有提示框弹出。
【人生得亿需尽欢】拒绝了誓约。
吕珑儿：“？”
“我的问题。”
语音对面，姜沐开口，“有点草率了。”
“……只是个游戏而已。”吕珑儿闷闷道。
“不对。”姜沐说。
“……不对？”
“嗯，不对。”
少年人平淡道，“是游戏，但不是‘而已’。”
姜沐的声音依旧是那副腔调，平稳，淡然，像是带着笑意，又让人莫名觉得认真且诚恳。
他说：“不论任何东西，如果你觉得它很重要，那它就不应该加上‘而已’。”
吕珑儿没有说话，像是条又把自己蜷缩起来的蛞蝓。
屏幕的荧光倒映在那双眼睛里，像是屋外闪烁的星星。
她不开口，姜沐便也不再继续说。
他把视角挪向背上长满青苔的巨龟，这只很苍老的乌龟脸上写着大概是“讶然”的情绪。
它道：“你们不准备继续誓约了吗？”
姜沐面前出现了三个选项。
选项一：【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选项二：【不，我只是开个玩笑，我愿意。】
选项三：【（以神之名进度完成70%）我想先听一听神的故事。】
【以神之名】就是他们方才刷好感的系列任务。
这是官方特意为“现实中的情侣”准备的，刷好友好感的捷径。
通常来说，如果两个人为了能快点结婚，愿意去花几个小时时间，去做一些除了好友好感没有任何收益的任务。
那他们是不太可能在这里点“我拒绝”的选项的。
姜沐这一选，倒像是触发了点新剧情的样子。
他选择了选项三——【我想听一听神的故事。】
“啊，是吗，原来是这样。”
乌龟声音平缓，像位坐在躺椅上的老人，每一句腔调都渗透着时光。
“该从哪里说起呢？啊，就从这座教堂说起吧。”
于是老乌龟开始诉说。
他说那时候的神还没有神的威严，他们走遍了所有的天空和大海，却发现整个世界拥有的只有他们彼此。
阿尔卡那和蕾拉娜开始询问天空，无垠的天空告诉了他们答案，这个世界还不完整，这里有海，有深渊，有天空和大地，却没有白天和黑夜。
只有他们成为太阳和月亮，分别挂在天空上，万物才会苏生。
这是创世的最后一块拼图，是一切生灵的起源。
男人问天空，太阳和月亮可以同时出现吗？
天空说，不行，孩子，天空的宽广可以同时容纳太阳和月亮，生灵却无法承担交织的白天和黑夜，每个昼日的变换，你们仅能见一面，说几句话。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
你们应当结缘，厘定白天和黑夜，太阳升起，月亮落下，让万事万物拥有他们的轨迹。
“啊，多美丽多哀伤的婚礼啊。”
老乌龟叹息，“太阳为男人带上了红色的冠冕，火焰化作迎亲的马车；夜空披在女人的身上，星光成为点缀在裙摆上的宝石，天空和大地为他们庆贺，深海和大风为之欢喜。”
“他们以兄妹相称，那天之后便在这里成了夫妻；他们曾经结伴行走在大地上，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现在那距离消失殆尽，阻隔他们的却变成了整片天空；
他们曾经没有一切，但拥有彼此；现在他们获得了一切，却失去了彼此。
神明终于不必再忍受孤寂，却要忍耐见不到彼此的孤独，太阳和月亮距离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这就是这座教堂的故事，创世的两位神明的故事。”
是个好故事，至少比什么“前线只需杀敌，后方多重考虑”的剧情顺眼得多。
姜沐突然问：“你觉得这个故事，可以用‘只是游戏’说明吗？”
吕珑儿没反应过来：“……啊？”
“先让我道个歉吧。”姜沐说。
“……刚才说了的。”蛞蝓姑娘低声说，“不是你的问题。”
“我说的不是结婚的事，是要在这之前的事……咱们刚认识那天的事。”
姜沐笑了笑，“那天我说了谎。”
吕珑儿下意识回忆起那天。
这并不是很难的事，不只是因为没过去多久，还因为这些很值得记住。
那时还是夏天，天空很热，热得像是要融化，姜沐端了两个冰淇淋，一个是巧克力味一个是香草味，冰淇淋球上飘出微寒又舒适的白色冷气。
真是难忘的相遇，难忘到大概好久好久都不会忘掉。
最后留在记忆中的，往往是些奇奇怪怪的事，或许有一天你老了，老到连卧室的门都找不到了，但总有一些事刻在你的脑海你的灵魂，不论时光怎么冲刷都记忆犹新。
“还记得吗，那天我去买了冰淇淋给你。”
“嗯。”
“但我买的地方不是冰淇淋店，而是冰淇淋车。”
吕珑儿眨了眨眼，不明白两者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冰淇淋车的内部空间很小，用电也很有限，所以里面当然不可能装得下一台游戏机，更别说是去玩怪物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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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冰淇淋店的店长当时正在玩游戏，游戏里拿着一个特别大的大剑，在森林里砍着一个像恐龙的东西……我看他蛮认真的，就等了他一会儿。】
===
姜沐笑着说：“——所以，没有什么玩游戏的店长，更没有什么大剑和恐龙。
我只是在路上注意到你望着蛮颚龙模型望了半分钟，所以试探着问一下而已……运气不错，一下子就成功了。”
吕珑儿这次足足愣了半分钟。
她不说话，姜沐便接着说。
“steam游戏管家，和游戏下载到c盘什么的，当然也是在说谎……我其实是怪物猎人老玩家，如果你想看，我可以把我毕业装备的老存档截图给你看。”
“原谅我吧，你当时一直不说话，我只能想办法让你主动开口，事实证明，我的方法还算有效，只是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吕珑儿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通关了最终boss黑龙。”她问，“而且不止一次，甚至已经凑出了毕业装备？”
“是的。”
“在这种前提下，你开了个新小号，被大贼龙连续扑倒了四次。”
姜沐：“……”
这茬特喵的过不去了是吗。
“我觉得大贼龙的事可以先放一边。”他幽幽道，“你现在难道不应该声讨我么？”
吕珑儿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不应该。”
“额……原因？”
“因为你救了我。”
女孩声音认真得像是在宣誓。
“该说谢谢的是我，给你造成了困扰也是我，如果都这样了，我还非要说你骗了我，所以你有错，那才是‘不对’。”
“就像是游戏里，玩家救了npc，npc就应该付出报酬，所以我当时真的觉得，我应该给你钱……你一直没有要，我还有些难受呢。”
她顿了一下，屏幕那方，露出一个有些忐忑不安的神情。
蛞蝓姑娘小心翼翼问：“那之后你还陪我打怪猎吗？”
……原来这个问题更重要吗。
姜沐莫名觉得，自己要是在这里拒绝，对面那姑娘一定会可怜死的。
“打，当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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