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酋之哀
卢斯兰德不认为己方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出动全城的骑士对付区区一名袭击者会输,即便那是称为不败的萨尔帝修骑士。
于是他强令自己的部下控制住了城门的骑士,长久以来的养尊处优让卢斯兰德几乎忘记了战斗的感觉,但逐渐躁动起来的血液让卢斯兰德迫不及待地想要冲锋。
留下一名骑士向康沃尔公爵报备,虽然肃正骑士出场的现在卢斯兰德就是城中最强的力量,但显然卢斯兰德也不想真的背负上叛徒之名。
毕竟先斩后奏和专断独权又是两回事了。
城门在此时适时放下,卢斯兰德压下心中的跃动飞身跨上马匹,而在他身后统一苍青色软甲的迎击骑士跟着他一同冲出城门,卢斯兰德握着手中的长枪,耳边传来的是错乱的马蹄声和风的呼啸声。
卢斯兰德向来是不屑于去戴头甲,也因此他能清晰感受到风刮过脸庞的触感,他一扬手中的长枪,发出了畅快的长啸,也在此时城门上的弓箭手也停止了射击。
相比起这边的盛况,敌人显得微不足道,独自一人矗立在距城门三百米外的地段。
倒是聪明,至少可以尽情避免被弓箭射出筛子。
卢斯兰德这么想着,嘴角裂出了嗜血的笑容,他并没有遵守“来将下马一战”的骑士原则,脚下一夹马腹催动着战马直接冲向只穿着软甲的敌人。
“萨尔帝修受死!”
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毫不客气地说,他卢斯兰德早就不服这个第一骑士很久了。
三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三百名骑士转瞬间便被密密麻麻的士卒淹没,卢斯兰德一马当先,他的眼中倒影出敌人的身影。
在队伍最前方手持大剑的毫无疑问便是卡美洛的指挥米奈歇尔,于是卢斯兰德避开了米奈歇尔,他勒住缰绳直奔一名脱离了骑士冲阵的落单骑士而去。
耳边呼啸的风声,眼前纷飞的景象,化为了心脏的燃料,让卢斯兰德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落单的骑士此时才从大开的城门上收回了视线,他似有所觉般转头看向卢斯兰德。
他看到了自己的枪尖触及到了对方刚刚才来得及拔出的长剑,他勾起嘴角嘲笑起对方的愚蠢,借着冲锋的力道他又怎么可能会输呢?
卢斯兰德将骑枪前送,枪刃与剑刃磨擦的声响掩盖了风声与马蹄声,卢斯兰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很快便转为惊恐。
他看到了面前的骑士抬头扫了他一眼,于是他视野中所有的景象飞速向后倒退,卢斯兰德仿佛被流放进了永夜的黑色之中,声音,触感,视野于瞬间消失,只留下卢斯兰德独自一人对峙着那双腥红的眼睛。
他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卢斯兰德惊恐的摸向自己的脖子但他却摸了一个空。
他眨了眨眼睛,终于在一片阴影中看清了从马匹上无力栽倒的尸体以及仍不住向前冲去的自己的爱马。
米奈歇尔下意识一甩长剑,血滴与尸体同时落地。他有些无语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一次成了敌人的打击目标。
但此时被迎面的血液喷溅了一身的米奈歇尔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些,他迎着失控狂奔的马匹伸出了手,在两者相撞的同时他抓住马的缰绳,另一只手挥剑砍向马的脖子,不算称手的宝剑仅没入了一半,但米奈歇尔借此双手一同用力,战马的冲势被生生瓦解。
兴许是被击杀的骑士拥有的地位十分特殊,原本无人问津的侧翼很很便迎来了第二杆骑枪。
米奈歇尔废尽心思的伪装被卢斯兰德以生命巧妙地破解,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立即放弃了原有的打算。
“全军,随我冲锋!”
红色的电弧自米奈歇尔身上跳动,暴裂的雷鸣声袭卷了整片战场,骑士剑带起冷厉的残影,连枪带马一同击折。
失去了坐驾的骑士不受控制地向侧方倒去,却被包裹在赤色雷霆中的一脚直击面门。红色的血柱立刻喷出,与雷电触碰的同时蒸成雾气。
无头骑士以极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带起了一路的血线,而也在这时,骑士团终于将米奈歇尔围困在了中央。
染血的骑士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用沾血的手扶起头发,四面八方皆是马蹄声,他半眯起的眼睛毫无保留地释放了自己的气息。
受到龙种侵蚀后染上的幻想种气息如爆炸般向着周围弥漫,井井有条的马蹄声变得慌乱,沙哑的嘶鸣声伴随着骑士的斥喝声,如瘟疫般战马一匹一匹地扑腾起来,连带着它们背上的骑士一同不受控制的撞向地面。
魔力在体表各处游走,寂灭的魔力雷蛇自剑尖向着周围扩散,米奈歇尔肆无忌惮地压榨着自己堪比幻想种的身体,源源不断地输送着魔力以维持魔力放出状态。
被雷蛇吞没的士卒很快失去了生命的体征,但米奈歇尔非旦没有收手反而进一步提升了体表周围的魔力强度。
箭矢如飞蝗般扑天盖地地飞掩而至,丝毫不顾及尚在附近挣扎着不能起身的其他骑士。
侧身抽剑,【无毁的湖光】平整的剑身倒映着米奈歇尔略显诡异的笑容,飞来的箭矢在剑影中一一击落。
趁着第二次齐射尚未抵达,米奈歇尔脚下用力,轰鸣的雷电在脚底炸开,狂躁的魔力撕裂了肌腱但同时又被身体自动复原,由魔力转化为的极致力量推动着身体向前。
他回转视线锁定了自己的目标,那扇正缓缓关上的城门。
再一次出现时他已经来到城门边,他双手护于身前,将头放于两肘之间,全身的肌肉在魔力的刺激下鼓胀到了极致。
灼热的魔力几乎要将米奈歇尔整个人都撑开,下一刻血肉化作的攻城弹与即将关闭的城门碰撞,坚实的城门凹陷了下去,但终究没能被血肉之躯砸穿,但用于固定城门的石制城墙却硬生生被掀了下来。
飞出的城门砸入壁卢城中,轰鸣声瞬间掩盖了城内的一切惊叫谩骂,偌大的壁卢城只余下城门砸地留下的回响,几名弓箭手持起短剑配合城内仅剩的一名迎击骑士缓缓靠近。
但他们的努力注定徒劳,城门上什么都没有。
一声惨叫打破了沉闷的氛围,尚在女墙上的弓箭手接二连三地洒落下来。
那的确是洒落,掉在地上的尸体如同被暴力腰斩的玩具般分散而下,整齐划一,人体的骨骼和血肉内脏自天空倾洒而下,城内顿时弥漫起了浓郁的鲜腥味。
仅剩的那名迎击骑士喉头一缩,但不等他做些什么又是一声雷鸣般的炸响,他感觉面前闪过一丝冷茫,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溅在他的脸上。
过于浓烈的气味让他的嚊觉一度失灵。
当他再一次抬头时,在点点血泊中,除了他之外仅剩一人还站着。
凝固的和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的液体几乎在对方身上形成了一层外壳,红色的眼睛以及尚在滴血的剑尖,就宛如,不,这一定就是地狱的恶鬼。
“康沃尔那老东西呢。”
迎击骑士分不清自己所听到的声音究竟是男是女,他的膝盖一软直接瘫倒在了血泊中。
水一章,以后攻城不会写的这么详细了
(本章完)
第75章 突发恶疾
城破了。
这并不是任何修饰词,壁卢城的城墙已经彻底损坏无法使用。在修城这段时间里,米奈歇尔不得不留守在壁卢城确保这座粮草的中转战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但令米奈歇尔没想到的是壁卢城的城墙还未修补完全,前线的捷报就已经先一步传来。在卑王与亚瑟王最后的对决中卑王战死,这场延续了两代人仇怨的战争得以终结。
本来已经做好了援护准备的米奈歇尔顿感一阵索然无味。他从卡美洛赶到壁卢城,足足走了十余天的路,但结果到头来只是打了一场仗——甚至于连米奈歇尔预想中卑王军队对壁卢城的骚扰都没有发生。
如同睡了一觉般,战争便以这种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了。但也幸亏米奈歇尔没有多少出场机会,亚瑟王并没有将他直接留在未来的封地壁卢城。
一返回卡美洛,米奈歇尔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梅林的高塔。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梅林看着米奈歇尔的手臂,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概也就不到一个月吧。”在梅林的正对面,米奈歇尔大大咧咧地坐着,伸出了自己布满角质层的手臂。
“一个月,现在才来找我,我也已经没有办法了。”梅林想用手去戳那层黑色如鳞片般的角质层,但却被早有准备的米奈歇尔一把推开。
“如果当时我走了,壁卢城肯定守不住。”
听见梅林说没办法,米奈歇尔直接将臂甲套上,本来特意做大一圈便于发力的臂甲此时与米奈歇尔的手臂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虽说直到最后由米奈歇尔镇守的壁卢城也没有迎来一场攻坚战,但在卑王战败的消息传出后,米奈歇尔一举俘虏了仿佛凭空冒出的一千多名骑士。
很显然这千余名骑士不是组织来壁卢城搞团建的,而是想和壁卢城里的士卒未来一起搞团建的。若不是畏惧米奈歇尔“千人敌”的名号,以当时壁卢城仅剩的兵力真不一定能挡下来。
“她知道吗?”
“不知道。”米奈歇尔回答的很果决,他已经很久没有和阿尔托莉雅私聊过了。
“阿尔托莉雅和卑王的对决你也没有插手吧?”
“当然。”
梅林安慰似地拍了拍米奈歇尔的肩膀:“你应该庆幸阿尔托莉雅可以独自一人战胜卑王,否则你一旦参与那种高强度的战斗伱的情况还要恶化。”
“有缓解的方法吗?”
“过段时间它会自己消失的,但记住,你最好不要再用你那个蠢方法了战斗了。”
通过摧毁身体组织来获取魔力,这种骇人听闻的行为估计也就米奈歇尔做得出来。
顿了顿,梅林还是不解气般继续说道:“你以为你身体中储存的魔力是来自哪里,你吃的那条龙可是……”
看着米奈歇尔茫然的眼神,梅林突然发觉自己刚刚无异于是对牛弹琴,他的这位弟子对神秘侧的东西可谓是一窍不通。
“总之,就是以后不要全力战斗。”
梅林看着米奈歇尔逐渐离远的身影,脸上的表情逐渐瓦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不住地点头。虽然早已知晓故事的结局,但在以往梅林的眼睛却始终未能洞察到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结局。
如果以这种形式发展下去,卡美洛应该会在阿尔托莉雅手中重新伟大才对。
‘原来是以这种方式退场吗。’
梅林轻轻笑了笑,他忍不住想起早年间陪同尤瑟王观看的弄臣表演。
“传奇人物的结局不就是应该倒在雪原中吗。”
而另一边,离开了梅林高塔的米奈歇尔尝试性地活动了自己的右臂,酸胀感仍然挥之不去。
如此怪异的举动却没引起其他行人的注意,反而所有见到米奈歇尔这显眼铠甲的人都纷纷错开了视线,起初米奈歇尔并没有在意,直到他听到了两名行人的窃窃私语。
……
阿芙莉尔最近非常的难受。
本以为获得了兄长大人的支持并掌握了三百名骑士的推选权后她可以本卡美洛中稍有立足之地,但米奈歇尔在卡美洛中的特殊地位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自然,在阿尔托莉雅明示要对米奈歇尔动手之前当然没有人敢对目前卡美洛的二把手有所异动,自然借助卡美洛二把手的庇护顺势水涨船高,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兴许是那些被阿芙莉尔拒之门外的骑士又或者对米奈歇尔地位产生嫉妒的其他人所为,一些并不雅观的传闻渐渐传出。
传闻中,戏称阿芙莉尔为“被第一骑士选拔上来的最弱骑士”。
阿芙莉尔正构思着思路,这时房门被推开。
警觉地回头,米奈歇尔已经踏入了门内。
“兄长大人。”
对于米奈歇尔的到来,阿芙莉尔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她已经在前不久得到了前线胜利的消息。
米奈歇尔沉默地点头,见到对方依旧是这副表情,阿芙莉尔仍不住抿了抿唇。
对于自己这个毫无名气的难民的,名誉什么的早就不怎么重要了。但那些流言更主要的是针对她的兄长大人,或者说这本就是对她的兄长大人,她只是顺带被波及到。
但她不确定米奈歇尔会不会这么想。
在阿芙莉尔被冠以“阿芙莉尔”名讳之前,少女仍是以难民的身份生活时,独立的观念早已深深烙印进她的脑海中并落实在平时的一举一动上。
阿芙莉尔自认为自己是一个高度冷静、理智且对自己保有极高认知的人。为了生存,她能与素未谋面的陌生骑士以兄妹相称,也可以努力改变把自己变成最适合他人理想的模样以换取足够的生存资源。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她还能清醒地做出理性的判断。
原本阿芙莉尔做的比自己预想中还要好。
直到最近。
兴许是那如暖阳般怀抱融化了名为懂事的坚冰,又或许是那一句“跟在我身边”敲碎了独立的外壳,柔软到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部分显露在了外面。
几次三番做出错误的决断。她不应该为了博得他人的认同接下这显然超出她能力上限的任务。
似乎名为阿芙莉尔的少女正在失去对自己大脑的管辖权。
“你的压力很大?”
她清晰听到了米奈歇尔嘴巴一张一合吐出的文字。
她没有直接回答,不敢直视米奈歇尔的眼睛。
于是她明白,自己不该如此下去,激流勇退才是身为弱小者合适的生存之道。
阿芙莉尔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似乎陷入僵持的米奈歇尔,忽然脸上的表情全部消失。
“兄长大人,我觉的我配不上一个骑士团副手的位置。”
她转过身,一向清冷的小脸上突然挤出了一副疲惫的表情。阿芙莉尔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像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我十分感谢您的帮助,但是如您所见,我并不是合适的人选。”
注意到米奈歇尔逐渐沉下的脸色阿芙莉尔反而越说越乱。
“而且,愿意成为兄长大人副手的骑士应该也算不上少吧。而且,因为我,也让兄长大人背负了不少骂名……所以说,要懂得止损。”
这副样子令米奈歇尔感到了一阵恼火,就仿佛看到了前不久陷入无限内耗,思考所做所为是否有意义的自己般,他忍不住也升起了一阵火气。
“你今天的话出乎预料的多啊。”米奈歇尔下意识伸出右手,但手僵直在半空缓缓落下,他半蹲下身子伸出左手按住正喋喋不休列举着理由的阿芙莉尔的脑袋,他很清楚此时阿芙莉尔的感受:“看样子压力似乎真的很大。”
“虽然我并不擅长社交,但阿芙莉尔,你在害怕什么?”
阿芙莉尔的声音一滞。
米奈歇尔直起身子,抱臂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