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熙雍光明之山
肖尧放下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的心里难受极了。
“我们早点回去吧?”肖尧转头和郁璐颖商量。
“我还想跟你再一起走走,”郁璐颖抿了抿嘴唇,微笑道:“你不能自己……自己……就完了呀。”
“不是,”肖尧解释道:“主要是奶奶……”
一道炫目的白光由远及近,四处扫射着,并且越来越接近了。
我靠,终于按剧本上演了是吗?
郁璐颖“倏”地一下缩回只擦了一半的脚,把还没有完全擦干净的小丝袜伸进黑色的小皮鞋里,心机慌忙中踩扁了鞋后跟,肖尧则伸手……
那束光越来越近了,郁璐颖低头理了理自己的上衣,同时伸手帮肖尧把系歪的皮带扶正。
“连个皮带都系不好。”郁璐颖小声责备道。
“哎,那边两个,干什么的?”身穿保安制服的狗腿子吆喝道。
“我×那娘呃老×!”一股邪火从肖尧的心里升腾起来,使他连续发表了两三句不符合精神文明建设,也不符合《中学生守则》《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的言语,最后撂下一句:“关你屁事啊!”
那保安勃然大怒,如老鹰般张开翅膀,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肖尧把袖子一撩就要上前,被郁璐颖硬是拉走了。
“伐要十三点,”郁璐颖轻声道:“快跑!”
两个人的脚程很快,轻而易举地甩掉了那保安,轻易翻过一堵矮墙,离开了这个公园绿地。
两个人坐在上街沿的边缘,互相对看着,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你笑屁啊笑。”郁璐颖说。
“我笑你这个年级头号好学生,文静妹妹,”肖尧笑道:“翻起墙来却是如此娴熟,违和感太强了。”
“你笑屁啊笑。”郁璐颖说:“你也是好学生!”
“对哦!”肖尧一拍自己的脑袋。
两个放学不回家,在这里搞这些勾当的好学生,没毛病。
眼看着月亮老高了,他们俩也只得跟其它小鸳鸯们一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两个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怎么了?”肖尧转过头去,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郁璐颖说:“就鞋里面黏不拉几的,不舒服。”
“……”肖尧说:“你回去赶紧洗了换了,别给她闻到了,她很熟悉的。”
“知道,”郁璐颖说:“什么叫‘她很熟悉的’,真亏你说得出来这种话。”
“啧,”肖尧道:“掩耳盗铃有什么意思啦?”
“我们这里什么时候还有人搭了个葡萄架?”郁璐颖伸着脖子,东张西望。
“咕,咕咕。”
什么鸟叫得怪瘆人的……肖尧心里嘀咕着。
等等,我草不是吧,肖尧心头涌现出不祥的预感。
葡萄架?怪鸟?诺丁顿伯爵?我不会真的还在梦里吧?
再来一遍?
他猛地抬起头来,望向之前梦里白鸦出现的枝头。
然而并没有什么枝头,那个地方它就没有树。
肖尧看到葡萄架上蹲着一只黑色的鸟,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去,去。”肖尧挥着自己的手背,口中呼叱着驱赶它。
“人家小乌鸦好好的,”郁璐颖说:“你惹它干嘛?”
“你不懂,”肖尧说:“遇到乌鸦是不祥之兆。”
“小伙子还挺迷信。”郁璐颖说。
两个人继续往家里走去,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学校里的事情,然后在肖尧的故意引导下聊起了“昏睡症”,最后又被郁璐颖带回学校话题上。
他们谈到了被推迟到下个月的“东方红洲”军训,肖尧像每一个中学生一样,抱怨起了军训的意义。
“明明高一入学的时候就已经军训过一个礼拜了,”肖尧说:“高二又要来一次,去他妈的东方红洲,都是一些形式主义,完全没有意义的东西……”
“军训还是挺有意义的,虽然我也不可能喜欢,”郁璐颖一板正经地教育他说:“参加军训可以培养学生的集体观念,具备较强的集体观念一直以来都是咱们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但是现在很多学生都是独生子女,对于‘集体’的理解不够深刻。参加军训的时候,学校会将学生分成不同的队伍进行训练。在训练的过程中,让学生感受集体的力量,有利于培养学生的集体荣誉感,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集体观念……”
肖尧自然是懒得听这些扯犊子,又懒得跟她争论,便随口道:“对!副班长说得对!”
“我是学委。”郁璐颖脱口而出。
肖尧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郁璐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
他记得很清楚,现实里的郁璐颖在班级里是没有担任任何职务的。这段“副班长说得对”“我是学委”的梗,只出现过在肖尧(和沈婕)的那个“梦”里。
“小鸡子露出黑脚了吧?”肖尧用故作轻松的语调说道。
“你说什么?”郁璐颖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说你,露出马脚了,”肖尧抬起右手,用食指轻轻推了一下郁璐颖的脑门:“说秃噜嘴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郁璐颖看起来有一点点生气。
“还装啊?”肖尧开始变得比她还要生气。
第401章 不爱了就分开?
2023-12-06
这天回家之前,肖尧和郁璐颖大吵一架。
自从沈天韵凭空降临人世,这两个人就没有发生过如此剧烈的争执。
诸位看官一定都或多或少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小孩子犯了错误,做父母的可以原谅,但是犯了错误还死不承认,咬死抵赖,往往就会让父母火冒八丈。
肖尧的怒点也是在于此,明明郁璐颖都已经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立正认错挨打不就完事了吗?
我还能不原谅你吗?
可是你不仅侮辱我的人格,还侮辱我的智商,撒泼打滚耍无赖,这就没有办法正常沟通了。
郁璐颖坚持自己脱口而出“我是学委”,是出于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就是嘴一瓢一秃噜,非要说的话,就是潜意识。
概括来说就是“虽然所有的证据指向的都是我,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tm就不是我杀的”。这种情况下,你就没法和她吵,只能上刑具。
除此之外,郁璐颖还发动了女性特有的技能,倒打一耙,指责肖尧不肯相信她,缺乏最起码的信任,因此对肖尧深感失望。
就这样,此二人刚刚在公园小绿地里“事实复合”,半个小时多以后便再度闹掰,甚至有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危险。
好在有共生连着,他俩连敌人都做不成,吵得再利害,还得一前一后地回家。
回去以后,奶奶和沈婕都看出了异常和不对劲,挨个来问来劝,二人却只都摇头说没事。
沈婕削了两个小苹果,给他们俩一人一个,前来安抚慰问,充当和事佬。
她那两个苹果削的歪歪斜斜的,跟狗啃过或是吃了一小半似的,令肖尧和郁璐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要没绷住笑了,气氛便缓和了一半。
郁璐颖站起身来,重新帮大家拿苹果来削。
“啥味儿啊?”沈婕在空气中嗅了嗅自己的小鼻子。
肖尧和郁璐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后者紧走了两三步,窜到皂片间去了。
之后的三天都在平静中度过。
肖尧和郁璐颖二人依旧形影不离(这是理所当然的),却非必要不与对方讲话,日子过得别别扭扭。
时不时的,两个人还要互相作弄一下对方——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每一次互相“伤害”都是“玉石俱焚”,因此也只能小打小闹。
不在学校的时候,肖尧开始变本加厉地黏着沈婕,和她贴贴。
一来是故意气郁璐颖,当然这不是主因,二来是心怀对沈婕的愧疚,更加想要弥补她,这依然不是主因。
最重要的是,他想发挥一下先辈“人定胜天”的精神,自行培养和恢复一下对沈婕的“感觉”。
可是经历过类似事情的看官们都知道,要对一个自己不喜欢,没感觉的异性培养出感觉,谈何容易!
肖尧越是急躁,越是焦虑,越是钻牛角尖,便越不得要领,没有进展,搞得自己痛苦不已。
由于这种痛苦,他对张正凯和郁璐颖的痛恨度又上来了,与此同时他又不可自拔地爱着郁璐颖,眼看着关系被搞成这样,痛苦滋味便又增添了三分。
周二晚上,在肖尧的主动要求下,他和沈婕又试了一次,然而并没有取得比开学前一天更深入的进展。
这再一次加深了肖尧的焦虑。
更令他焦虑的是,他不知道该跟谁讨论这件事。
郁波?不管他是不是合适的对象,这周他都到外地去了。
沈婕当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探讨对象,郁璐颖更不是。
带鱼虽然表面已经放下了,但是肖尧知道他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如果自己跑去和他说自己有成为陈世美的潜质,估计会先被揍一顿。
肖尧和欧阳千千聊了一次。
他本想和从前一样,邀请妹妹吃顿饭,面对面的聊,可是郁璐颖这个小尾巴是始终甩不掉。
发短信又说不清楚。
最终他是利用郁璐颖晚上回天韵的房间去休息,沈婕又去皂片间拿盆洗屁股的时候,和欧阳通的电话。
欧阳还没有听完肖尧的讲述,就直接建议分手。
“别闹!”肖尧没好气地说道。
“没闹,”欧阳千千在电话的那头认真地说道:“你既然要来问我意见,你就要听得进逆耳的话。”
肖尧在电话的这一头龇牙咧嘴,露出痛苦面具,甚至想要直接挂电话。
然后,他不得不接受了一通欧阳千千的新时代女性教育,什么不爱了就要分开,长痛不如短痛,拖泥带水的反而是对对方的伤害,云云,整的一套一套的。
在肖尧委婉地表示,自己的人设就是要做一个负责任的好男人时,欧阳千千更是直接嗤之以鼻,斥之为封建老思想,直男的自我感动。
“我觉得沈婕也不是那种老思想想不通的人——还好不是郁璐颖,”欧阳千千建议道:“实在不行你就把真相告诉她,让她自己来作出决定,而不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地把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女性有权知道真相。”
“说什么?我不爱你了,你说怎么着吧?”肖尧哑然失笑:“那跟通知分手有什么区别啊,哎,算了算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你倒是跟晏笑那厮挺能尿到一个壶里去的,肖尧想。
他越来越确信那天出手帮忙一起拯救赵晓梅的“巴比伦大银妇”就是欧阳同学的精神堡垒了,不过对方死活不承认,自己也就不好和她硬谈阴影世界的事情,至于自己和沈婕未来还会有一个女儿这种事情,那就更说不着了。
就在肖尧委婉地暗示欧阳千千,自己大概率是受到“精神扭曲”控制能力的影响时,沈婕已经擦着自己的湿头发走进卧室来了,肖尧便和欧阳千千匆匆说了一句,撩下了电话。
“又在跟哪个漂亮的小妹子说悄悄话呀?”沈婕歪着头,擦着自己的发梢,她的头发已经又长长了不少。
“欧阳千千,”肖尧实话实说道:“漂亮不?”
“马马虎虎,”沈婕走过来,两手环住了肖尧的腰:“你俩说啥悄悄话呢?”
“我跟她说,”肖尧用自己的鼻尖蹭着沈婕的脖颈,轻轻地说:“说我不爱你了,很苦恼,问她应该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分手啊。”沈婕嫣然一笑,把自己的头贴在肖尧宽广的胸膛上:“都不爱了还硬在一起干嘛?”
肖尧说“我不爱你了”的时候,用的当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和态度——他当然知道沈婕的回应也是在开玩笑,却仍然感到不怎么赞同。
“那哪儿成啊?”肖尧微微俯身,猛地一下把沈婕公主抱起来,往自己的卧榻之处走去:“爱情不能只是一时的荷尔蒙,还有盟约和责任,上次郁神父不是说……”
二人半是认真半是扯淡地探讨了一番这个话题,肖尧怎么听都觉得她的说法是欧阳千千那一卦的,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也可以说是……
“那天韵怎么办?”肖尧提高了声音,眼圈有一丢丢红。
他知道,自己有点上头了。
沈婕感到吃惊——事实上,她吓了一跳:“哦哟,宝宝,怎么啦?我跟你开玩笑的呀,你怎么还当真了?”
她真的好像一位温柔的母亲,肖尧心中一悸。
“感觉”是不是回来了?回来了一点点?
起码,起码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不会弄错的。
“你确定你是开玩笑的吗?”肖尧委屈巴巴地骑在沈婕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