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熙雍光明之山
“对了肖尧,这人跟你熟吗?我看就是表面兄弟吧?”
“瞎说什么呢?见不得你爹有哥们是吧?”
“要是真兄弟,别人看上你的妹妹或者女儿,你不应该是大喜过望,亲上加亲吗?”沈天韵振振有词道:“恼羞成怒的都是假兄弟,本质上看不起人家,觉得别人配不上。”
“他一个45岁的糟老头子,怎么就配得上我如花似玉的宝贝囡囡了?”
“切。”沈天韵意犹未尽地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还是以前的东西好吃啊,这边的肉都不香。”
“不是,”肖尧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其实带鱼那个相貌,虽然不出众,也算是中等偏上了吧?”
沈天韵大翻白眼:“肖尧,你到底是希望我喜欢带鱼呢,还是希望我不喜欢带鱼呢?”
“我的意思是,相貌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肖尧说。
“那不然呢?我可是资深外协,绝不让步。”沈天韵理直气壮地说。
“什么外协?”
“外貌协会。”
肖尧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不过望文即可生义:“我跟你说你这三观不对啊。”
“哪儿又不对了?”
“你将来找对象可不能只看外貌,外貌最多只能是一个,参考加分项。”肖尧回忆着小说电视里的桥段,敦敦教诲道。
“不看外貌看什么?”
“才能啊,人品素质啊,未来的发展前景啊,什么的。”肖尧一愣:“还有真心实意地对你好。”
“老爹,你这都什么陈词滥调啊?来你告诉我,我妈看中你啥了?”
“……我不晓得。”肖尧的脸上一阵红白变色,学着昨天郁波的口气说道:“我怎么知道?”
这不是应该我来问你的吗?
“你就没听过一句话吗?图啥都不能图他对你好,舔狗是没有房子的。”
“舔狗又是什么意思?”肖尧被这层出不穷的新名词搞得有点晕:“房子?你们这帮20后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说什么人品素质未来发展,这都是虚的,”沈天韵自顾说了下去:“那不就是个钱字吗?你希望我当拜金女?我可是要嫁给爱情的人。”
“这怎么能说是拜金呢?”肖尧急了:“哦,难道喜欢帅的就是爱情,喜欢有钱的就是拜金?”
“阿辣不然咧?”沈天韵学着台剧里的口吻道。
“我不觉得喜欢帅的就比喜欢有钱的高尚到哪里去。”肖尧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辩论对手给拖到沟里去了。
“难道喜欢有钱的就比喜欢帅的高尚?”沈天韵呛道:“你就不是外貌协会吗?”
“啥?”肖尧说:“我不是啊。”
“我妈,你那同学郁璐颖,哪个不是大美女?”沈天韵反客为主:“那个欧阳千千也不差吧?你怎么不和丑女孩交朋友呢?”
“??胡说八道!这只是巧合!”
“还有昨天那个赵……赵什么来着?”
“……”
“那赵什么梅的,虽然跟我妈比不了,但也挺会打扮挺会来事的吧?放在你们学校里,怎么也该有个7分吧?”沈天韵继续侃侃而谈:“就因为被我妈把胃口给养刁了,你看你把人家给嫌弃的?”
“胡说八道!”肖尧再次重申了这四个字:“我那是因为有你妈了,要和别的女孩子保持社交距离。”
“我寻思你也没咋保持啊……”沈天韵嘀咕道。
“你说啥?”
“没说啥。”
“再说了,我是男的,男的喜欢美女,天经地义。”肖尧说。
“哥,都3402年了,男女平等了,还搁这双标呢?”
“什么3402年?行了,我说不过你,我得走了,不然要迟到了。你妈今天在家睡觉,你不出门的话就照应一下,生煎给她留点,别全吃光了。”肖尧站起身来,结束了这场日常互杠。
“不送。”沈天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也许有空该买本育儿经,学习一个,肖尧想。
“对了,”肖尧临走前,一边拉着橱柜门一边问道:“你妈后来跟带鱼说什么了,看把他给乐的?就是忽然插进来,分开你俩的时候?”
“忘了,”沈天韵说:“好像说要给带鱼介绍个女孩子吧。”
“卧槽真的假的?”肖尧心想,沈婕不是一直都很反对这个提议吗?
“你自己去问她啊。”沈天韵不耐烦道。
“那女孩子是哪的啊?”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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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尧前脚刚出门,沈婕后脚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眼睛瞪得滚圆。
少年临走前,在她的额头上又印下一个吻,少女很受用。
这个吻让她想到了童年的时候,妈妈的吻。
妈妈是个主妇,不用上班,但她每天起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一个这样的吻。
那时候的爸爸也……
少女很怀念。
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下了床,刷过牙以后,用塑料脸盆装着热水瓶里的隔夜热水,在皂片间的石制水兜里洗了个头。
洗过头以后,她在房间里用痰盂上完,自己端到弄堂口去倒掉。
少女做这一切事情的时候轻车熟路,好像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一样。
她为人类的适应能力感到有一些可悲。
处理完这些生活琐事以后,少女开始化妆。
她其实蛮少化妆的,主要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天生丽质,完全不需要通过沾染涂抹来为容姿增添光彩。
一旦她开始化妆,则意味着,她需要展示一个完美的自己。
要么就是她接下来出席的场合很正式,要么就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重要。
少女的皮肤是很好的中性皮肤,并不缺乏胶原蛋白,所以她拿出来一套Santa Maria Novella的套装开始护肤。
完成护肤后,少女拿出来一套YSL的高定彩妆,开始抹粉底,遮瑕,修容,画眉毛,眼部,腮红,润唇和涂口红。
而男生倾其一生也不需要了解口红的色号到底有什么区别。
化过淡妆以后,头发也就干得差不多了,少女对着穿衣橱里的镜子照了照,基本满意,便将包着头的毛巾取下来,开始穿衣。
少女缓缓地褪下睡袍,露出大理石一般的肌肤,随后打开了衣柜。
在穿衣以前,她对着每天都要穿来穿去的镜子顾影自怜了八秒钟。
首先她换上的是一套米白色的,La Perla的 make to measure内衣套装。
玫瑰花纹一般的蕾丝与她的肌肤交织在了一起。
听说有人喜欢白色成套的内衣?
接着,她从衣橱里找出一条fogal的天鹅绒黑色裤袜来。
这套裤袜是60D的,在夏季属于比较厚的那种,但还是会有一点点小的透肉——幸好今天的气温并不算高。
少女并不喜欢裤袜,因为这东西不仅穿起来麻烦,而且总有一种紧绷的,束缚的感觉,因此一定要穿的话,她更偏好有一些厚度的,较为松弛的选择。
少女一边想着,一边坐在沙发上,提起裤袜的臀边,将手掌插进去,撑出了一个空间。
随后,将右手伸进一边的袜筒,一直伸到最底部,然后将它一点一点地卷起。
她用左手捏住被卷好的袜子,把右手抽出来,再提起右脚的脚尖伸了进去。
纯黑的天鹅绒丝被一双小手指引着,缓缓地穿过少女玲珑的足尖,越过如珍珠般浑圆的脚踝与膝盖,最后慢慢地抵达了少女纤细的腰间。
穿好右腿以后,再来是卷左边的袜筒,如法炮制。
全部穿好以后,她踮起脚走回穿衣橱前,手动消灭袜子上的各个褶皱,双手将它提起。
最后,“啪”的一声松手,算是大功告成。
肖尧永远也不会明白,这到底有多麻烦。
正当少女只穿着内衣裤和黑裤袜左右照着自己的马甲线的时候,镜子里忽然就冒出来一个人头,把少女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要吓死谁呀?”
“妈你起了啊,要出去啊?”沈天韵的一个头露在镜子外面,上下打量着的小个子的女孩:“肖尧还说你要睡一天,叫我给你留饭呢。”
“嗯。”短暂的惊吓过后,少女恢复了她的冷淡和镇静:“要出去。”
少女从衣橱里把那件早已选好的连衣长裙,连着衣架一起取了下来。
这是一套排扣的黑色衬衫式连衣裙,连衣裙的上衣是黑白两色,下面裙子部分是黑色带着一个装饰性的金属扣腰带。
“大夏天的,穿成这样是要去参加化装舞会吗?”沈天韵的头颅嘻嘻笑着说。
“今天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你自己解决。”少女开始穿这件连衣长裙。
“干嘛?出去还得背着我爸?”沈天韵继续调侃道。
“你爸陪郁璐颖一起去舟莊了。”少女告诉她。
这件长裙约有七八分长,领口很高,基本上连脖子都不会露出来,还是稍微有些闷气。
“纳尼!”沈天韵喊道:“How dare him!”
“是He吧?”少女将一双布满蕾丝花纹的镂空漏指长手套缓缓戴上,将它拉到上臂:“在这个句子里面,主语就是he?”
“管它的!你是要去捉奸吗?他俩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沈天韵乐不出来了。
“事是一定有,有什么事还不知道。”少女系好了领口最后一个纽扣,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你闪开,你那颗头挡着我照镜子了。”
沈天韵伸了伸舌头:“让一让,让一让。”一边扶着少女的身体从镜子里钻了出来。
少女拿出了在衣柜底部放置的那双带着金色标牌的漆黑小皮鞋,脚跟随后没入其中。
“要是肖尧真的对不起你,你能不能看在他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原谅他一次啊?”
少女没有搭理女儿的贷款求情,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郁,璐,颖。
我的好朋友郁璐颖。
其实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少女都没有真的把这个清瘦孤高的女孩看作自己的竞争对手。
一开始,她只是不在乎。
后来,当她开始在意的时候,她的潜意识里也一直认为,郁璐颖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从小到大,还没人能从少女的手里,抢走理应属于她的东西——讲句不太礼貌的话,郁璐颖还不配。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暑假的四五十天共居,也足以让她彻底从自己和肖尧的生活中退场。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让少女始料未及。
自从自己生病住院以后,虽然肖尧表现出了令人欣慰的关切,但白月光郁璐颖和肖尧的往来反而更密切了。
少女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肖尧会是那种“我会睡她但会娶你”的超级人渣的可能性,也做了相当多的心理建设。
可是,肖尧这些日子以来的克制,让这种可能性显得越来越低。
况且,即便是那种人渣,也至少应该竭力避免出现三人共处的场面吧?
可是出院之后,这郁璐颖居然开始主动与自己和肖尧同行了。
起初,少女把这视作是一种宣战或挑衅行为,但一番试探沟通下来,她却又表示绝无此意,并且释放了充分的善意——这就令少女再次陷入了迷茫。
郁璐颖,到底想要什么呢?
总不会是女版绿帽癖,不当小三就难受吧?
少女不是一个想事情很复杂的人,她更喜欢直来直去的爽利。
当时,她确信郁璐颖无论是正面宣战,还是玩弄阴谋诡计,都绝不是自己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