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熙雍光明之山
其实……在短短的这15年人生中,自己几乎没怎么经历过这种诱惑。
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其实就在一两个月以前。
当时自己已经发现了共生的事情,还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告诉肖尧,生怕对方以此来要挟自己就范。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自己是以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郁璐颖清楚地记得,就在那天晚上,身上传来的异样感。
当时,自己立刻打电话给肖尧说:“肖尧!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那时候少年莫名其妙地回答她说:“呃……?没干什么呀。”
自己则一边哭一边拼命骂他:“你太恶心了,你就是个变态!”
挂了电话以后,自己还哭了很久。
当时真的感觉,天塌下来了,自己的清白被歹徒给巧取豪夺了。
如若不是教会严禁自杀,简直该效法过去的烈女一般,以死明志。
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竟然会偶尔不自觉地想念那种味道。
郁璐颖相信,这就是智慧树的苹果,这就是魔鬼的诱惑,绝对不能屈服。
少女轻咬着嘴唇,用小拳头轻轻在墙壁上锤了一下,然后关上水,走出淋浴间,穿上沈婕在超市给她买的内衣内裤,又把白天穿的外套和裤子全都套上。
她看到洗脸池里放着沈婕的内衣裤和她的肉色短袜,便打开卫生间的门,从自己的球鞋里把袜子拿出来,然后打开水龙头,用手搓起这些贴身衣物来。
没有洗衣皂,没有洗衣粉,就用香皂吧,反正不要钱。
郁璐颖悉心搓洗着手里的衣物。
也许沈婕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灰姑娘”,不管在哪里都是,买,洗,烧,拖地,洗衣,无穷无尽,永无休止。
郁璐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想到的问题。
刚共生的时候,自己那么针对肖尧,坚持认为他就是内裤大盗,是否潜意识里,是出于他对自己的“亵渎”所产生的恨意?
如果这种猜想属实,那便实属是一种无理的迁怒。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另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想便接踵而来。
郁璐颖停止了手上的搓动。
为什么自己,从姚老师的殿堂离开以后,就认定自己喜欢上了那个家伙,以至于跑去和他主动告白?
真的是因为,自己很早就对他暗生情愫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仅仅是一种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潜意识里觉得,一旦和他成为男女朋友,就可以合法地,合情地,合理地,允许他做那件事情了呢?
太荒唐了,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再说男女朋友又不是夫妻,合哪门子法?
既然殿堂是所谓潜意识的具现化,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进去自己的殿堂,和那个卑鄙的郁璐颖之影当面对质。
“我回来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问前台拿的另一张房卡呗。”
肖尧和沈婕的声音从卫生间门外传来。
“老婆,抱抱。”
“好好,抱抱抱抱。好了,可以了,有人呢。”
你怎么回事?过分了啊?郁璐颖想。
“你怎么回事?过分了啊?”沈婕说。
我人还在这呢,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当初拒绝你,你死缠烂打,如今结了新欢,就把旧爱当狗杀?
一种说不清是酸还是恨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郁璐颖长出了一口气,默念一段“万福玛利亚”,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虎着脸,没有笑。
郁璐颖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眼睛,再次对镜子笑了一下。
这次,镜子里的自己回以了同样灿烂的笑容。
是太累产生错觉了吧?郁璐颖想着,伸手去摸那面镜子。
手并没有穿过去,显然自己并没有肖尧那样的天赋。
幻觉,都是幻觉。
不管怎么样吧,郁璐颖对自己说,肖尧这家伙,多少还算得上是有点男人的担当。
自从和他公布了共生的现状以后,他不但没有以此要挟自己和他交往,反而再也没有……再也没有……那样过。
对于男生来说,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挺不容易的啊?
包括今天晚上,他也是宁可冲冷水澡,出去夜跑,也不愿意再冒犯自己。
虽然他总是和沈婕卿卿我我,但是到现在也没有亲过她,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喜欢上这样的家伙,也不能说亏到哪里去,就当作一段人生经历好了。
完成了这段自我攻略,郁璐颖心安理得地关上了水龙头,把手里的内衣袜子拧干,然后用毛巾擦了擦手。
她打开卫生间的门,却没想到那家伙,就这么,杵在门口,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眼睛还盯着自己怀里那堆女孩子的东西,真是没礼貌!
郁璐颖对肖尧一瞪眼,侧过身去,像老母鸡护着怀里的小鸡一样,抱着它们走到飘窗那里,开始晾衣服。
“哎,沈婕,郁璐颖,你们看,窗户这边正对着黄江,是不是很赞?”身后,传来那家伙的声音。
“是挺好的。”郁璐颖一边把晾衣杆往自己这边拉扯,一边俯瞰着月色下的黄江。
“黄江有什么稀奇的啦,你不要跟个乡下人一样好伐啦?”沈婕说。
“我就是个乡下人。”肖尧道:“侬哪能?”
郁璐颖偷偷地,又笑了一下。
第110章 夜袭
2023-02-15
肖尧、沈婕和郁璐颖肩并肩,视线穿过被悬挂在晾衣杆上的内衣袜子,落在月光笼罩的黄江上。
肖尧觉得,晾衣杆很好看,黄江也很好看。
“你在看哪里?”沈婕轻轻地在肖尧腰上掐了一小把。
“看黄江啊,看对岸的灯火,我还能看什么?”肖尧说。
对于现在的肖尧来说,沈婕的里衣对肖尧来说已经没有其衣物属性之外的任何含义了——自己每天在家里都要帮她用手搓洗。
沈婕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坚持要自己动手洗。
“那好啊,你自己洗,”当时,肖尧这么说:“或者你穿一次扔一次,反正干洗店是不收的。”
沈婕自己洗过一两次以后,懒惰和手拙战胜了羞涩,从此便眼不见为岁月静好了。
反正他是自己的……那啥对吧?沈婕说服着自己。
至于郁璐颖的……只能说,非礼勿视也应该是骑士的美德,尤其是老婆就在旁边看着的话。
沈婕则在心里暗自思忖,伱要真那么喜欢看黄江的话,家里外滩的那套江景房也许可以收拾一下准备当婚房。
郁璐颖拿音乐手机放起了朴树的《召唤》:“……是夜吗?是远方,是那阵,忧愁我的晚风;在那往事翻动的夜,在儿时没能数清的星斗下,我知道,她来了,像风一样,那些旧时光,那些爱情,那些渐渐老去的朋友……”
“黄江真美啊……”肖尧指着远方对沈婕和郁璐颖说:“你看那对岸的万家灯火,像不像理想的彼岸?”
“好!”沈婕一拍手掌:“两位大诗人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郁璐颖悉听尊命:“确实,看起来那么近,好像触手可及,却又无法抵达的彼岸……让人联想到理想与现实的巨大鸿沟。”
“确实,很让人惆怅,”肖尧点头道:“对童年的我来说,这条江代表的是回家的路;而今天,这条江又挡住了回家的路……”
“我觉得,”郁璐颖的眼神迷离:“眺望江对岸的时候,总能让人想到未知的未来。想要知道江的那一边有什么,那种心情就好像,想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要是能去看一看,就好了。”
“傻妹想看未来吗……?”沈婕口中沉吟着,和肖尧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皆是想到了家里的时空通道:“未来嘛,傻妹你会去复旦,姐姐会去国外留学,肖尧要是表现好的话,嗯,我就看看能不能带上他……”
肖尧和郁璐颖隔着沈婕对望一眼,皆是暗自心惊。
如果共生问题不能解决,沈婕所描绘的这个未来图景绝无可能实现。
到时候怎么办?想办法让郁璐颖一起跟去国外?还是自己留在魔都,和沈婕异国分离?
沈婕开学就要高三,这个未来并不遥远。20公里的距离……这根绳子也太短了啊。
怎么感觉要向着沈天韵所说的未来发展了?难道这就是时间线的自我纠正机制?
郁璐颖并没有知道这么多,但仅仅是共生的距离限制,就足以解释她脸上的忧郁神色。
只有沈婕没什么小心思,just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出来这么多天了,爸爸现在应该已经急疯了吧?他是没找到自己,还是真的没有找呢?不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吧?自己要不要找个公共电话亭,往家里打个电话?是不是该回去了?回去以后他会不会打我?张正凯的事情,未来到底会怎么收场……?
沈婕知道,在自己看似独立坚强的内心里,依然住着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处在离家出走的状态里,心就永远是悬着的,永远没有平安,就好像在风雨中飘摇着的浮萍……
嗯?现在我也是个诗人了?沈婕自嘲地想。
三人望着月色下的黄江,对岸的灯火,以及黄江上缓缓移动的小黑点,均是各怀心事,若有所思,好几分钟都没有人说话。
“呜——呜——”一艘轮船悠扬的汽笛声从江心传了上来,竟然连沈婕都感受到了一丝伤感。
这两个臭文青,都传染给我了啦:“睡觉!你们俩慢慢看吧!”
沈婕一边说着,一边从肖尧的折叠床上站起身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郁璐颖自然是不宜再坐着和肖尧吟诗作对:“我也睡觉了。”
“晚安。”“晚安。”三人都在自己的床上躺平。
“肖尧,去关灯。”沈婕从被窝里伸出头,左右望了望。
“开关好像在你们那——在郁璐颖那边。”肖尧一动也没有动。
郁璐颖噼噼啪啪地在六个开关上乱按,许多不同的灯亮起又熄灭,最终,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傻妹,”沈婕说:“你那个表妹郁雅歌,我和她之前认识……”
肖尧闭上眼睛,准备关机。
“嗯?姐姐是怎么认识她的呀?”郁璐颖问道。
肖尧没有再去听女生的卧谈会,他觉得自己的头很重,在柔软的枕头里陷得很深,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直到落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
几个小时后,肖尧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噩梦的具体内容,在他醒过来的一瞬间,已经模糊了,只记得自己想要大声喊叫,声带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经验告诉肖尧,这种情况下一般是由于心脏受到了压迫。
所以肖尧一般都是朝右侧卧的,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么,自己现在如此胸闷的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他看向了两位少女所睡的大床——窗外已经隐隐约约有些放亮,使他可以看见,这两个人的睡姿是怎样的交叉缠绕。
肖尧觉得很渴,非常非常渴。
他轻轻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到洗手间里,把马桶的两层盖子都掀上去,站直了,瞄准,发射。
差点又歪了准头,这兄弟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老是这么……精神抖擞,上厕所真的有所不便。
肖尧抖了自己两下,舒服地打了个冷颤,提上裤子,走出卫生间。
为了表达对郁璐颖的尊重,今天自己是和她一样,穿着外裤睡觉的,实在不咋舒服。
这矿泉水要钱不?应该是免费的吧?算了,不管了,喝。
肖尧拧开瓶盖,一仰脖,清凉的山泉水流过了他的咽喉,有点甜。
他一口气干下去半瓶,可还是渴,想把剩下半瓶喝了,但是肚子又觉得胀鼓鼓的,甚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