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在月见的视野之中,似远若近地浮现出一抹幽怨的青色。
刹那之间,天地变色。
天穹与大地,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地褪去色彩,没有漆黑,没有嫣红,没有碧翠,唯有无穷无尽的苍白,一切生机勃勃的存在全部都被某种伟力所剥夺,所能留下的只有永恒的枯寂。
独留这一抹青色。
很快,这抹青色缓缓地现身在所有人的面前,款款而落。
这是一位极尽世间绝美的女子,在场众人无不都是见多识广之人,月见更是一直以来被称为大夏帝城的第一美人,连仙子都要逊色她几分。
可在这位青衣女子的面前,世间所有的色彩都只能为她而低头,倾国倾城不足以形容她的绝美,不过微微垂眸便是一幅绝无仅有的唯美画卷。
未知的禁忌,「噩魇」之「天女魃」。
真身降临。
这是月见一直以来最为期盼的时刻,在真正踏上登神之路后,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能够与「天女魃」相对。
没错,作为一位「禁忌」,「天女魃」绝对没有一丝可能,能够被战胜,月见也从未妄想过去战胜「禁忌」,就算是拿到了“死之刻”。
「诺伦」三女神其中一项能力,便能够让起源之地维多利亚几乎陷入灭顶之灾,「禁忌」之威可见一斑。
但...既然「公司」的老人能够通过他的谋划,让“死之刻”现于世间,并能够夺而取之,月见并不觉得她无法做到同样的事情。
她绝不输于老人。
既然是连老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她为什么不能?
可真正来到这一刻的时候,月见才意识到,她在拿到“死之刻”之后,似乎有些轻视「禁忌」的存在了。
直面着此刻现身于此的「天女魃」,别说让月见继续下一步计划,就连让她稍微动弹一下,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就在这时,“死之刻”的钟表浮现在天穹之上,成为月见视野之中除了青衣女子之外唯一的颜色。
...只剩下十秒。
“不...不...”
这不可能!
明明她掌握着真正的「禁忌」权能,怎么可能...仅仅只能在「禁忌」的手上走过十秒而已?
不止如此。
月见的目光投向其他人,却更加惊恐地发现,在场所有人的“死之刻”,包括雪梅在内,相隔都不过是在十秒之内。
“为什么,要骗我...”
青衣女子缓缓地抬起头,幽怨柔意的眼眸之间,却带着无尽的悲伤。
她在看到月见的时候,所有的怨恨便已消散。
“为什么,不是你来骗我...”
汹涌的悲伤随之袭来,难以遏制的情绪支配着在场所有人,让她们全部都沉入悲痛的深渊之中无法自拔。
谁都没想到,自己在一位「禁忌」之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不行,她必须自救!
不只是月见,其他几人也立刻开始了行动。
在直面「禁忌」之威时,依旧能够稍作抵御的当属雪梅,祂立刻化身为一截鹿角,通过这截鹿角去重新唤出「姑射神女」的真身。
祂先前的所有积攒全都落在这一刻,魁梧的神鹿缓缓浮现,以高傲且优雅的姿态立于天地之间,为苍白的天地之间增添些许冷寒的冰蓝。
“死之刻”延缓至十分钟!、
...仅仅十分钟而已。
“妈的我就知道小灾星跑哪都会出问题,就算这事没跟她搭上边!”吉普赛女郎暗暗地咒了一句,甚至少见地爆了句粗口,“妈的,怎么比我还像灾祸预兆!”
很显然,「天女魃」之恐怖同样超乎了她的预料。
原因很简单,所有的「禁忌」都已经沉寂了不知多久,世界上早就已经没有任何与「禁忌」有过直接接触的存在了。
唯一认识的「禁忌」的方式,就是通过禁忌神选。
这群禁忌神选闹心归闹心,但实际上对比起真正的顶尖强者而言,还真算不上强,就是因为使用的权能较为特殊的缘故,比较难缠而已。
再加上,维多利亚里发生的事情,老人冒险谋夺「禁忌」权能成功——虽然最终是被月见摘了桃子,更是让所有存在都意识到,「禁忌」并非无可力敌。
唯有在直面「天女魃」这一刻之时才能够意识到,这种念头简直狂妄到离谱。
只能说,已故老人的含金量还在继续上升,「公司」五人组之中没有一个是废物。
但现在实在是没办法,现在吉普赛女郎只能忍痛拿出底牌,以免她和路曼青都被送入轮回,到时候还得去麻烦天时那个老女人。
禁忌「诺伦」掌控的权能「命运」第一能力,“生之时”。
当时哲学家在临走埋骨之地前,与吉普赛女郎所作出的交易,如果他失败的话,这项“生之时”的能力便会交给「天语者」。
哲学家与老人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他们所持的理念,以及所行的道路,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但这对兄弟却有一项几乎相差无几的特质。
全都是天才。
在老人揭露出谋划“死之刻”最终计划的时候,哲学家在同一时刻,便意识到了「禁忌」沉寂的本质。
若不是他执着于新世界的诞生,在老人遇袭死后,能够拿到“生之时”的哲学家就是无可争议的维多利亚之主。
最终,新世界计划破灭,哲学家陨落,“生之时”便来到了「天语者」的手中,目前被吉普赛女郎所掌控。
吉普赛女郎本身所践行的就是「彼岸」-「今生」路径,跟月见这种偷桃子的半吊子可不一样,在她的手上,虽说无法把“生之时”发挥到真正的「禁忌」级别,却也算是相距不远。
悠扬的唱诗声响起,呢喃的低语与飘荡的旋律环绕,笼罩在吉普赛女郎和路曼青的身上——不是吉普赛女郎不愿对其他人施以援手,她的力量在直面「禁忌」之时可不太够用。
路曼青尚且能够给予她些许协助,而且她们还是同事,其他几个嘛...又没给钱,给钱另说。
吉普赛·见钱眼开·女郎。
“死之刻”延缓至三十分钟!
另一边,荼蘼同样很清楚,她若不能拿出真正的底牌,恐怕真的要横死当场。
谁能想象得到,「天女魃」不过是稍一出手,竟然就会是这般摧枯拉朽的局面呢?
荼蘼深呼吸几口,六足骷髅马缓缓消散,与此同时,她脸上浮现出些许紫黑色的鳞片,瞳孔更是化作可怖的黄金竖瞳。
古老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涌现,隐约的威压抵御着源自于「天女魃」的精神压力。
她的“死之刻”直接消散,不着半点迹象。
羲华则是借助着这位未知的神秘存在,直接锁定了“死之刻”,只要她维持着这座由兵刃祭器组成的阵法,「天女魃」就无法影响到她。
只不过,此时的「天女魃」似乎并不在意众人的挣扎,祂坐在干涸的河道处,轻声哼唱着某种哀伤的旋律,却久久没有离去。
寒意渗骨的精神威压还在继续,但唯有此时的月见已经难以支撑下去。
她仅有的底牌便是“死之刻”,可无论她如何竭尽全力地拨动“死之刻”,时间却依旧在一点一点流逝。
“十秒。”
“九秒。”
“八秒。”
“九秒。”
“八秒。”
“七秒。”
“......”
死之刻正在逐渐逼近,溢满的悲伤几乎将她淹没,心神几近沉沦。
她想向其他人求救,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实际上,月见心底很清楚,即便能够诉出请求,她们也不可能向自己伸出援手。
原因很简单,在这个自顾不暇的时刻,她们的关系还没有达到舍命相救的程度。
...她失败了。
这一次失败,便是死亡的终局。
“五秒。”
恍惚之间,月见似乎看见了什么。
是年幼的自己。
她抱着母亲无首的尸体在放声大哭,旁边是半跪在地的父亲,天穹之上是十日凌空之灾。
画面一转。
在父亲的葬礼上,她跪在坟墓之前,旁边是族人鄙夷的目光与不断地指指点点。
她知道,这是自己应该的,父亲留下的罪责,必须由她这位唯一的女儿来承受。
“是,走马灯啊...”
这一刻,月见放弃了挣扎。
她不再拨动“死之刻”。
因为...已经无可挽回。
“四秒。”
她得到了蓬莱圣地的接见,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仙子,温和的仙子带她参观蓬莱圣地,并亲自赐予自己灵丹妙药。
但她知道,这只是因为蓬莱圣地才被轩辕世家杀了所有药师,急需与青丘之国打好关系,轩辕世家的强大烙印在她的心底。
第一次,她第一次意识到,只有整个势力都足够强大,才能够在大夏帝城里占据一席之地。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此生绝不弱于任何人。
“三秒。”
神秘的首位把她带去了失落神国里的灰暗花园,她从首位身上见识了认知之外的力量。
并通过与首位的交易,付出了一些代价,她总算在青丘之国的一种青秀之中脱颖而出,不久之后力压一众同辈与长辈,成为青丘之主。
“两秒。”
维多利亚复杂的局势之中,她幸运地通过埋下的暗线得到了老人的情报,并借助于女人的合作,不费吹灰之力之力拿到了本应属于老人的“死之刻”,拿走了维多利亚在破碎之前最为珍贵的成果之一。
这是她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
“一秒。”
“......”
死亡的气息是如此地接近,以至于月见都已经渐渐感知不到自我的存在,汹涌的过往不断袭来,沉沦的心神逐渐陷入枯寂。
她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所有的走马灯全都黯淡了下去,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空白。
空白之间,隐约还能看到一道身影。
“会是谁?”
月见不由得浮现出这道疑惑。
能够出现在走马灯时的最后一刻,应该是对她非常重要的人吧。
是父亲吗?是母亲吗?是首位吗?
还是...
身影清晰了起来,却是超乎了她的意料。
蓬松如鸟窝般的青色头发,稍显稚嫩的可爱脸蛋,一双眨巴着的碧翠眼眸隐约带着些许呆萌,给人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
“...鸢尾小姐?”
月见好一阵错愕。
对她而言,鸢尾小姐...是最重要的人吗?
这个小笨蛋...
“还好,我没把你带进来。”月见却是释怀一笑,“你实在是太笨了,笨到轩辕世家都不可能觉得你有威胁。
“你又太笨了,笨到...过来的话,肯定会是个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