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出乎他意料的是,整个工场并非仅仅如原来想象中那样,充斥着冰冷而喧嚣的现代工业气息。
而是许多神情快乐的青年工程师,正埋头制造着各种各样奇特的小东西,从光线枪到手工印刷机不一而足。
在后来宫本茂接受芝加哥某报记者专访的时候,也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感动。
『在那个时候我真切感受到独特的企业氛围,到处浸染着自由和创造的气息,不就是我理想中的工作环境么?』
能让佛系的宫本都憧憬的精神,在高管们看来,就应该狠狠地注入到这些求职者的意识里!
人事部的其他成员,则是各自走到自己需要重点公关拿下的人面前,一脸未来同事的亲切表情,组织着一同前往。
东大男看着被两个高管簇拥在中间的艾丽娅,有点没忍住:“请问,那位是?”
“哦,那是之前应聘的一位天才!”人事担当给了艾丽娅极高的评价:“简直可以说是竹中半兵卫一样的存在!”
竹中半兵卫,号称本子这边的诸葛孔明,作为与黑田孝高齐名的天才,通力辅佐丰臣秀吉实现霸业。
安乐乐在后面听得真切,疑惑地问八岁的杰哥:“竹中半兵卫是谁?”
“拿下了稻叶山城的那个所谓的天才军师?”
“很厉害?”
“啊……还行吧。”杰哥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他儿子反正说他挺厉害的。”
“……6,所以他们不是骂人对吧?”
“应该不是——我们现在该干嘛?”
“不知道,先跟上呗,大小姐估计又在钓鱼了。”
安乐乐只是憨憨,不是笨蛋,她的智商半点都不低,要不然也考不上顶级学府。
艾丽娅来本子这边,对于原本行程上的正规目标财团B兴趣缺缺,像是例行公事一样。
反倒是对游戏业界很是感兴趣,看得出来她在谋划什么,而老任大抵就是鱼塘里不可或缺的一条大鱼。
嗯,也可能是鱼塘本身的一部分……
她和小杰在后面缀着,歪比歪比歪比巴卜地讲着这几天的事儿。
当然啦,是讲那些能讲的,两少女深夜讨取极道窝点什么的没提,那听起来太怪了。
毕竟上一个干这种事情的,叫秘密搜查官——就算安乐乐不知道这个系列,也知道这事儿不太光明正大。
“所以雷总觉得,是你在怂恿大小姐针对游戏行业做出布置?”
“对啊!他还觉得是因为我喜欢玩游戏,就让大小姐这么干呢,这分明就是对我人品的不信任!”
“雷总那也是对大小姐好,毕竟大小姐的身份特殊,她几句话会决定很多资金的流向和从业者的未来的。”
“但是也不能怀疑我啊?这种不信任让我很受伤,真的,我安乐乐做事向来光明磊落!”
“那你怂恿大小姐了吗?”
“怂恿了——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信任的问题!”
杰哥挠了挠脸颊,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又不太好说。。
只能说不好说……
“为什么信任是重点?”
“我可是被师傅派来贴身保护大小姐的,是大小姐的心腹,雷总是大小姐父母留下来的托孤重臣,相当于大小姐的手足,心腹和手足之间互相不信任,这不是给大小姐添堵吗?”
“啊……虽然道理是这样,但是我觉得其实乐乐姐你可以不考虑那些的。”
“为什么?因为大小姐会无条件信任我?”
“不,是在雷总的工作范畴里,乐乐姐你基本屁用没用,双方不存在什么交集,自然也就没有分歧。”
“……对哈!”安乐乐一想确实如此,然后就开心了:“亏我这几天还绕着雷总走呢,小心翼翼的。”
“为什么你要绕着他走?”
“你课文学过蔺相如和廉颇的将相和没有?”
“学过,五年级的课文,我现在在看高三的教材了……乐乐姐你觉得你是廉颇?”
“不,我觉得我是蔺相如,很大度,所以我一直躲着雷总免得他上门来负荆请罪,怪不好意思的。”
“……不愧是你。”
“过奖——诶?那个家伙是不是任地狱的社长来着?”
安乐乐眯着眼睛,望着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发现对方还带着另外一个人在展销会里行走。
巧合的是除了资料上的老任社长,另外一个她也见过,赫然便是宫本茂。
“原来他说的世伯,是老任的社长山内溥啊……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关系的嘛……”
小杰谁都不认识,他茫然地看着人群:“谁?哪里?哪个?很厉害吗?”
“大小姐很看重他,甚至把他的价值和财团B做比较来着。”
实际上艾丽娅这评价还低了——同时期的话,宫本茂做的《大金刚》游戏在北美狂揽刀乐,财团B还在被世嘉拿捏。
而总价值的话,宫本茂给老任赚了300亿美金是只多不少的。
尤其是超级马里奥,吸金程度仅次于世界第一的宝可梦。
单就这几个超级IP的价值,打打财团B还真足够了,躺着都能吃半辈子。
所以艾丽娅这次是真的想赚钱……
两个高管把艾丽娅带着,要去引见山内溥,后者刚好也在带着人看展销会,双方就这么撞上了。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听说艾丽娅是来应聘的天才,山内溥当即就冷淡了几分。
山内溥这人吧,不能说能力不行,但是只能说为人确实不怎么样。
他出身京都的工厂主世家,高情商的说法那就是与生俱来具备了近乎偏执的舍我其谁霸主气质,行事不妥协。
这样的人即便在其众叛亲离的最凄凉景况,依然保持着来者不拒、去者不追的从容。
这种极度自我中心的霸道作风,也体现到了其主导下任天堂出品游戏的综合品质上。
低情商来说的话——这就是个任性又霸道的老倔驴,和乔布斯其实是一个风格的。
你不能否认乔布斯的天才和偏执,可你还真不能说这种人有多招人喜欢。
事实上直到后来山内溥去世了,大家提到他还是着重提他的保守、任性和霸道。
给这种性格的人当属下是很痛苦的,就像是之前来见他的宫本茂,叫世伯也没用,还是要被冷嘲热讽一顿。
历史上宫本茂第三次才加入老任,一半来自他对工作环境的憧憬,一半是之前山内溥还真没看上他……
这会儿艾丽娅也一样,两个高管在山内溥耳边说了好一阵,提到了几个他们都觉得惊艳的来自艾丽娅应答,可山内溥却还是一副‘也就这样吧’的表情,不甚在乎。
艾丽娅提出了什么呢?
艾丽娅只是把老任当初趁着雅达利大崩溃的时候,趁机抄底走向成功的路给复述了一遍……
现在市面上充斥着大量的同质化游戏,两万多个游戏本质上都是套皮换壳。
这就跟当初的300合一的卡带实际上就几十个游戏的做法没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的玩家买游戏,那都是单独买的,不像是那种几百合一的卡带一样骂娘就完事儿了,要出真金白银。
造成这种市场环境的罪魁祸首就是雅达利,而在历史上雅达利大崩溃的时候,老任搞出了软硬件结合,以及审核准入的制度,用红白机包打天下,让市面上的游戏厂商给自己做配套开发——就很像后来苹果搞软件商店那套。
艾丽娅自己都觉得稀奇,这(TM)都2022年了,智能手机那边都开始准备厮杀内卷了,怎么游戏业界如此落后!
这怎么能行呢?玩家们苦不堪言,游戏开发厂商也一样吧?
在商店等待新游戏的玩家,他们要花光钱包里的钱来换那些劣质的游戏!
一个个有名的游戏厂商和游戏制作人走投无路,像是宫本这种热爱游戏的人,每天要被找工作摧残得疲惫不堪。
大家听我说!这个世界绝不希望玩家们如此受苦!
是该死的命运,让世界无视了游戏业界应有的发展,隐瞒了真实的进度!
我艾丽娅如今来到业界,只为了三件事——发展!发展!还是(TM)的发展!
一年一换代!挤爆牙膏管!
我一定要让业界重回正轨,去他娘的炒冷饭,赶紧给我把大作端上来罢!
老任毕竟是上帝,让他们重回发展的高光时刻,这点格局艾丽娅还是有的。
她不介意让老任赚他们该赚的钱,反正自己能从业界的发展里赚到更多。
自己再在他们身后推上一把——出得多,挣得多!
而且光挣同行的钱有什么用啊,要挣就一起挣玩家的。
让大家心甘情愿地‘Shutupandtakemymoney!’才是王道。
可是山内溥在听到艾丽娅系统性地阐述了一番自己的见解之后,却如同杠精一样不屑一顾。
“想法很有意思,但是还是太稚嫩了,我们这里需要的是工程师,而不是你这样夸夸其谈的才子。”
“……”艾丽娅觉得这评价怎么有点耳熟?
正想着呢,在旁边看一个展台看完了的宫本茂走过来,抬头就瞧见了艾丽娅。
“啊——”他发出了惊讶短促的声音,像是被踹了一脚,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艾丽娅望过去,对方却看着她,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山内溥有点不满:“你怎么能如此失礼!”
“非常抱歉!”可怜的宫本茂赶紧鞠躬道歉:“可是这位是——这位是我的旧识!”
艾丽娅是什么身份,他还真搞不太清楚,只能说是自己的旧识,希望对方不要怪罪自己的失礼吧。
“原来是宫本先生啊。”艾丽娅微微点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艾小姐,好久不见——打扰了您和世伯的交谈,实在是我的罪过,还请您谅解!”
想来这应该是世伯以会长的身份和对方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吧,自己怎么能这么打断呢?真是太不该了!
山内溥哼了声:“原来你们认识……艾小姐的想法很有趣,就像是聪慧的小孩子,发表了一些对世界的天真的看法。”
“山内社长,是觉得软硬件结合的做法不对,还是资格审核的准入金制度有问题?”
“软硬件结合需要技术,需要高昂的成本——资格审核就更可笑了,我们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呢?”
好家伙,你没资格那你后来拿捏那些个厂商的时候怎么拽,底气哪里来的?
艾丽娅当然不知道自己刚好卡着的就是这个节点,这场展销会才是老任搞软硬件结合的契机。
她搁这左手托住契机,右手指着对方说你当世无敌,别人当然只会觉得她这是在做白日梦。
你都蒙着别人的中奖号码了,别人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中奖?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山内溥其实有点承认艾丽娅说的想法很有前景,尤其是和会社当前的状况贴合得过分。
要是自己也是面试官,那大抵也会见猎心喜,觉得这是一个一定要拿下来的人才。
她之前的阐述里,有种基于整个行业的俯瞰视角,就像是跳出去了却又没有完全跳脱,格局很大。
但自己不是面试官,自己是社长,社长不能承认自己比社员弱,要不然怎么用人?
所以人才他其实看得上,但是打压还是要打压的,打一棒再给两个甜枣。
横井军平不就是这么被打压出来的吗?这就是驯养烈马之道!
可问题艾丽娅又不是什么真应聘的打工人,她只是想留下一个都市传说。
艾氏集团的社长,以员工的身份指点江山,创造了游戏业界的新辉煌之类的,听起来不很带感吗?
艾丽娅叹了口气,看着有点懵的宫本茂,和微微仰着下巴,等待自己辩解然后继续打压的山内溥,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山内溥非要端架子,不给自己这个机会,那就不能怪我了。
“山内社长,觉得如果要做到这些事情的话,需要什么样的支持呢?”
“什么样的支持?”山内溥笑了笑,反而觉得有趣了起来,这小姑娘是真的天真:“这不需要支持,这需要资本,很多很多的资本,能够支撑着软硬件结合的新游戏机的开发和销售,能够拉拢游戏厂商来给我们做游戏的资本……要我看,至少需要一百亿円才能够建成你所说的新的行业格局!”
在没有做出来成绩之前,想要让人相信你能够带着大家吃蛋糕,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那就是先给大家尝一尝蛋糕——哪怕是蛋糕的原材料——大家才能有接着干下去的动力。
游戏行业预计好几年都没办法回暖,抄底的事情可以做,但是哪有这么轻松的?
少女啊,你的白日梦需要一百亿円才能够实现,听到这样的计量单位,你会感到恐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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