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玄灏
“抱歉……”
“没关系，应该道歉的是我。你已经离职，还要被卷入伦蒂尼姆的漩涡中。眼下别无他法，我们只能面对。罗德岛会记得你的付出，你也可以放心地信任罗德岛。”
两人之间轻微的暧昧气氛，让被晾在一边的封天成发现了一点猫腻。
他的女儿可以不要父亲，但绝不会舍得自己喜欢的女人出事。为了达到目的，适当地抛弃道德与底线也没有问题。道德和底线不能变现，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换来食物，水和温暖的篝火。
如此虚妄无用的东西，早就该彻底抛弃了。
“既然如此……小羽，别管父亲我无情。”
封天成从囚服口袋里掏出一把他偷来的维多利亚折叠军刀，按下开关，锋利的刀刃从刀柄里弹出，闪烁着不带任何感情的寒冷银光。叫凯尔希的年轻女人就在旁边，他没花什么力气就把人挟持住，用刀指向喉咙。
穷途末路之人，必须通过不断伤害他人获得生存的保障。
“封天成，你个扑街……你到底想干什么？”
封清羽呼吸差点停滞。
就算凯尔希再强大，喉咙毕竟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被划破了可不是好玩的。谁也没有想到，封天成会丧心病狂至此，挟持凯尔希作为要挟别人的筹码。
假如刚才答应这个混蛋的要求，或者一刀杀了他，也许不会产生那么多难以应对的麻烦。
好烦。
快要烦死了。
怒火在胸腔中翻滚，前所未有的杀意也在沸腾。她怒视着父亲，血色的瞳孔几乎要撑裂眼眶，苍白的脸颊涨得通红，凸起的青筋微微颤抖，握剑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她开始认真考虑从哪个角度下手能杀了封天成，让这个该死的老恶棍能带着他那腐烂的人生一起下地狱。假如有个人在身边配合她从后方突袭，事情会方便得多。
只可惜史尔特尔和亚叶都不在，她们身上有罗德岛交付的任务。飞行器上的干员也在屏息静气，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太过显眼，担心走一步就会激怒挟持凯尔希的疯子。
如果封天成不小心手抖，在喉咙的位置拉开一个口子，凯尔希估计没活路。
气氛突然变得焦灼。
封天成露出卑鄙的狞笑。他认为自己成功了，完全控制住了局势还有自己的女儿。
“小羽……听话，听话啊，带爸爸离开维多利亚。我们一起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以后爸爸向你保证，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你妈妈在天上绝对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对吧？”
每当这个人用自以为温和的语气说话，封清羽就被恶心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突然，她想到自己还有一项特殊的能力，能够暂时拷贝别人的技能借用。
上一个身体接触的对象必然是凯尔希，做一个盗版的mon3tr搞奇袭绝对没问题。也许力量没有正版的强大，要分散封天成的注意力也足够了。
首先她要问点事情拖延时间，让技能充能完毕。
管家一度怀疑封清羽的母亲被封天成害死，但苦于没有证据。医生的说法是心脏衰竭，还没等管家深入调查，封天成就匆忙将人火化，将骨灰下葬，让这件事成为封家的未解之谜。
这件事只有封天成本人才知道真相。
她必须诱骗这个男人说出真相。
“你老实告诉我……妈妈当年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你不告诉我，就一点好处也捞不到。如果你诚心悔过，我会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封清羽小心翼翼地观察封天成的情绪，心情紧张到极点。只要凯尔希还在他手里，紧绷的神经就一刻不能放松。凯尔希这边虽然也很想立刻反击，考虑到封清羽还有话要问，不得不先装弱，以免破坏逼问的计划。
事情的关键还在封天成身上。
“这件事……小羽，你可千万别怪我。不然，我一不小心就就会……把你的女人给杀了……”
封天成褐色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神色慌张，拿刀的手也在抖。
“你说，我不怪你。”
当着众人的面，封清羽把手里的武器扔到一边。那是一个没办法马上触碰到距离，想抓起武器反击需要一点时间。见状，封天成才放下心来。
“其实……给我出主意的都是那个女人……她告诉我，你妈妈快不行了，迟早也会死于各种病痛……她是那个医院的医生，所以……背着我给输液的东西动了点手脚……”
65.目标，伦蒂尼姆！
封清羽听着封天成的讲述，不禁头皮发麻。
能纵容外遇对象杀死自己的发妻，并且毫无愧疚感和悔恨之意，在不得不坦诚的时候将责任完全推到对方身上……
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没救了。他的身心皆已腐败，继续留在世界上也是个祸害。
“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既然想要借助我的力量离开维多利亚，起码的信任和坦诚总要有。那个女人……她现在人在哪里？”
她强忍心中不适握紧手里的青霄。
术式的构建还需要一点时间，还得再多从这家伙身上弄点情报，比如说害死母亲的那个女人现在身在何方。
事情已经演变到复仇的经典戏码，封清羽向来不会含糊。
帮派弟兄死于械斗或阴谋诡计，她会查清幕后黑手，想方设法替对方复仇。现在死的是自己的血脉至亲，虽然未曾谋面，放任对方逍遥自在也绝非她的作风。
“我……我也只是听人说……他们现在又去了伦蒂尼姆，据说住在伦蒂尼姆的皇帝区，因为汐斯塔那边的消费太高，在伦蒂尼姆那边还有房产，至少能免去住宿的费用……总之，那些事情都是那个女人做的，都是她逼我……”
“够了，剩下的我不想听。”
剩下的没必要再了解，只要知道对方所在的位置，剩下的等去伦蒂尼姆再一次清算。
布置召唤物所需的技力蓄满，封清羽开始在附近寻找合适的召唤物下落点，并慢慢往前，缩短和封天成的间距。若是封天成真要出手伤害凯尔希，她还能适时拦截。
封清羽还在脑海中预演如何一刀封喉，让封天成死得干净利落，一直当人质的凯尔希先她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口袋里藏的某种针剂刺入封天成的手臂。
一滴鲜红的液体从刺入的位置渗出，滴落草丛，跟褐色的泥土融为一体。药剂含有一些能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的药物，对人体无害，顶多产生一些强烈的麻痹感。
“你……”
“很抱歉，封先生，我不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医生。刚才只不过是配合你演戏，为了让黑羽干员能知晓你的阴谋。现在阴谋已经大白天下，我没有必要再让你继续挟持。”
接下来是封清羽的主场。
虽然过了出发时间，多等十分钟也无妨。
“黑羽，你得快些处理好你的私事。我只能再等你十分钟，如果超过时限，我必须先离开。”
凯尔希用指尖敲击表盘，敲击声节奏混乱，足以看出心情之焦急。
封清羽也不打算继续在多伦郡浪费时间，提剑走到父亲身前，当着凯尔希和几位干员的面，将剑刺进他的胸膛。
锋利的名剑穿过封天成的身体，橙色的囚服被鲜血浸染，刺眼的红色占据大半个视野。他连惨叫的声音都没力气发出，那一支药剂让他失去一切反抗的力量。
“小羽……我……我可是你……”
“没有什么可是，到地狱去忏悔吧。”
剑身抽出，一股灼热的液体从刀口喷出，大部分喷溅在封清羽身上。
她看起来像极了从尸山血海爬起的幸存者。
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并不能让她坚定的意志产生动摇，因为这个人早就该死了。
封清羽想起那些仓皇逃走的萨卡兹离去前嘴里嘀咕着一句话——那个炎国男人骗了我们，他说这宅子里管事的是他女儿，没有一点战斗力，根本就是个陷阱。
解决掉封天成，她才想起来自己一刀捅进去还便宜了他。
脚边人的已经彻底没了气息，一双眼睛还未合上，停留在愤怒于不甘的状态。封清羽仅仅瞥了一眼，立刻收回自己的剑，拎起地上的背包走向罗德岛的飞行器。
“凯尔希医生，我们该走了。刚才因为个人私事耽误你们的时间，我很抱歉。”
“……”
凯尔希说不出劝慰的话语，除开个人性格方面的原因，还有气氛。
她认为现在不适合说任何劝慰性质的话。杀死封天成是封清羽自己做的选择，刺穿他的胸膛之前，封清羽应该想过做这件事的后果。
每一个泰拉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走吧。”
封天成的尸体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荒芜的庭院中，和肆意生长的杂草相伴。他自以为丰富多彩，轰轰烈烈的一生，于旭日初升之际彻底落幕。
银色的飞行器缓缓升空，将破败的古旧宅院抛在身后。
昔日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仿佛虚幻的泡影，在阳光下消散无踪。贪婪者的美梦来到尽头，被自己犯下在罪行反噬。
封清羽吃了点退烧药，蜷缩在飞行器里的简易折叠床上休息。
染血的衣物在凯尔希的协助下处理掉，换上了罗德岛干员们常见的T恤和下装。当时驾驶飞行器的干员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与人为善的黑羽干员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还有浑身是血的模样。
有凯尔希在，其他干员也不敢多问，各司其职。
起飞后不到一小时，封清羽感到头痛欲裂，用体温计测量过后，才知道已经开始发烧，背部烧伤引起的发炎是发烧的诱因。
“在到达伦蒂尼姆之前，你还有几个小时的宝贵休息时间，抓紧休息。”
凯尔希将一把退烧药塞进她嘴里，盯着她把药全都吃掉才放心。
那些退烧药带有安眠的成分，封清羽一躺下就睡着，丨完全不需要哄。至于罗德岛干员的心理健康疏导，还得等一个阶段的任务结束之后才能进行。
“但愿你不需要心理疏导。”
接着，凯尔希往嘴里塞了一些罗德岛外派任务的便携干粮。味道普通到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来自哥伦比亚某家小作坊。
虽然味道难以下咽，却勉强能保证营养均衡，内含蔬菜和肉类的成分，正因为味道健康，所以跟健身餐的味道相差无几。
她将没拆封的一份放在封清羽旁边，自己则是到飞行器的另一头稍做休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罗德岛将面临不亚于之前任何一次的苦战。
番外12
傍晚时分，天边最后一抹残阳被深蓝色的夜幕撕裂，封清羽走进首都最大的商场哈罗德百货。这里的东西种类最齐全，昂贵的珠宝首饰到便宜的日常用品，普通人能想到的都能买到。
由于事前做过规划，封清羽不会在商场漫无目的地闲逛，买完该买的东西就会回家，吃饭洗澡和睡觉，准备第二天一早起来赶长途列车。
采购物品花费了一个小时，她顺便在商场一楼餐饮区购买了一份正在特卖的饭团和寿司当做晚餐。这类食物的脂肪含量低，对身材影响很小。
最近的车票售卖点还有半小时关门，封清羽加快脚步，在关门前五分钟买到了最想要的VIP软卧车厢的车票。
商场离家只有两个多公里远，为了省钱，她暂时不考虑搭计程车或城际有轨列车。
步行途中经过一个巷子，封清羽隐约听到深处传来一位女性求饶的声音。
“求求你……我身上的钱都给你……”
“饶了我……”
女性求饶的声音持续几秒，就再也没听见其他的。
封清羽心里有一点不好的预感，不过区区劫匪，她的能力对付起来绰绰有余。假如那名求饶的可怜女人还活着丅，至少能挽救一条人命。
她把最后一口饭团塞进嘴里，把所有购物袋集中到一只手上，走进巷子的同时从虚空的裂缝中拔剑，将魔力汇聚剑尖。
一名身材矮小的男性听到她的脚步声，朝着巷子的另一边逃跑。封清羽向追上去，却被一个柔软的物体绊倒。
那个“物体”是一具女性的尸体。
见到地上尸体的那一刻，封清羽意识到自己的短途旅行泡汤了。
一名穿黑色制服的罗德岛治安官紧跟着赶来，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锁定她，并拔出腰间的左轮手枪，熟练地转动弹巢，将有子弹的位置对准枪膛。
枪口正对她的心脏，随时会击穿胸膛。
血肉无法跟这些新时代的科技抗衡，封清羽没有把握自己的机械之心能挡子弹。万一哪个零件被“击毙”，整颗心脏出了问题怎么办？
虽然概率不大，该谨慎的地方还得谨慎。
她不希望这个世界上有第二个人知道机械之心的事，除非对方和她有过命的交情。
罗德岛治安官的目光在尸体和封清羽身上来回跳跃，最后停留在封清羽身上，那目光简直能将人身上剜出孔洞。
“别动。放下你手中的武器，否则我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
封清羽无意与罗德岛组织作对，剑身在她的意志下化作一阵风散去，没留下一点痕迹。本来想装一下柔弱，谎称自己是个手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人目睹握着武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因为是正当防卫，她不会对此有心理负担。维多利亚帝国法律对正当防卫致死会轻判，只要能判定死者先对防卫者表露出杀意，或具有重大威胁。
治安官用魔法在尸体周围设立一个屏障，随后用通讯魔法联络附近的治安官赶来支援。青色的玫瑰魔纹出现在她的手背，其他治安官的声音和影像投在一团光雾里。
在没有手机电脑的时代，通讯魔法是最方便的联络方式，还不用交话费和网费，一年下来不知道能省多少钱。
好不容易抢到的软卧包厢票，只能明天上午拿去退掉。不仅短途旅行泡汤，还得承受20%手续费的损失，实在有点郁闷。
封清羽对拿枪的治安官露出微笑，仿佛杀人案从来没发生过。
“我说……治安官小姐，能麻烦你别拿着左轮手枪对着人吗？万一擦枪走火，我可是会死的。”
“你没资格对执法人员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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