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玄灏
3.工厂车间怪谈
时间是大上午，在废弃地块的厂房外待着，封清羽感觉到有一股凉气从车窗的缝隙进入。
可能是错觉，也可能不是。维多利亚的气候是温带海洋性气候，阴凉天气较多，尤其是没到正午前的那一段时间气温会比较低。
她好歹也是个一身正气的人士，被区区怪谈吓到太不应该了。
为了掩饰心底的不安，封清羽也猛吸一口烟。
故事既然开了头，还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听，现在突然让人别说反而显得胆小。龙门街头一霸青龙姐可不能在这时候临阵脱逃，就算是跪着也要把故事听完。
于是，封清羽装作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对管家露出“被吓死算我输”的自信表情。
“你继续，我对接下来的发展很感兴趣。”
管家先是叹气，表情慢慢变得阴沉，眉头紧蹙。
“茶叶厂的少爷被砍死只是个开始，那之后老张完全陷入癫狂的状态，把少爷旁边的几个朋友也一起砍死了。那些人的死状都挺惨，尸体都烂了，简直像案板上被剁碎的肉泥，全都倒在血泊中，支离破碎，如果没有法医鉴定可能分不清那些断肢到底属于谁的。”
“那……你的那位老朋友怎么样了？”
“老张杀了人之后从厂房最高的地方跳下来摔死了，人都摔碎了……我那段时间闭上眼睛就会梦到他，毕竟是亲眼看着的事情。”
封清羽注意到，管家拿着烟的手微微颤抖。
画面过于惨烈，还是真实发生的事件，比电影和电视剧那些艺术化加工过的东西要更具冲击性。
按照某些水平低劣的恐怖片的基调，发疯的主人公做出种种不合常理的举动，大概率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误食致幻类药物，产生一系列幻觉。
毫无创意，连合格的爆米花电影都不算。
这些都不是重点，管家想表达的不是那天的经历有多可怕，而是它发生的地点离封家旗下的工厂特别近，造成一大部分工人辞职，对生产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
最近这片厂房又多了几个惨死的人，对工厂的经营更加不利，原本衰微的产业更是雪上加霜。
摆在封清羽面前的不只是家里，企业和工厂的烂摊子，还得把这一桩诡异的悬案给查清楚，可谓是腹背受敌，内忧外患并存。
当龙门警察的时候没查过邪门的杀人案，这方面经验不是很足，现在为了振兴家族产业，就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也只能我亲自出马了吧，这案子一天不查清楚，我们家的厂子就不能正常开工。祁叔你还别说，住在这地方附近，我都担心晚上做噩梦。”
“可是小姐……您真的不怕？虽说您有天选之子的资质，也得小心邪祟近身才是。”
管家眯缝着眼睛，充分表现出一个中年男性对未知领域的恐惧。
人年纪越大就越怕死，所以冒险的事要让年轻人来。一想到自己能破获影响家族生意的悬案，拨开这片废弃地块的疑云，封清羽心里就充满了干劲。
“放心，我那几百本悬疑小说不是白读的。先休息两天恢复下精神，最近这几天快累死了。”
她下意识伸手去揉腰。
可怜的腰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承受的辛苦，背上的抓痕到现在还有点疼。每次负距离交流到兴致最高处，凯尔希总会让她那没修剪到足够圆润的指甲在自己背上留下印记。
语言方面很隐忍，声音也是，几乎只有模糊不清的单音节词，在肢体语言方面的表现力要更为强大。
蜷曲的脚趾和紧绷的脊背，流汗发红的脸颊……亀全都让人心跳加速，心神荡漾。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肯定尝不到那美妙的滋味，权当休息了。
抽完手上的烟，管家发动汽车，走完回家的最后一段路。庄园大宅终于再次出现在视野内，看上去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荒凉。
庭院里的植物无人打理，枝叶凌乱，有的被人踩踏过，失去原本的生命力，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逐渐枯萎。
园丁在事情发生没多久就辞职了，欠工资的名单上肯定有他们的名字。
封清羽对庭院的植物整不整齐并不在意，现在也没功夫想那些没有用的东西。她用脚拨开挡路的杂物，踏上堆满落叶的阶梯。
上次来院子里还算井然有序，女仆们也在认真打扫。如今庄园给人的感觉只有满目萧瑟，随时会破败的感觉。
她心中有些难过，用力推开沉重的双开木门。
干燥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屋内的景象也不比屋外好多少。值钱的东西，家具，墙上的画，还有架子上的古董，能搬走的实物几乎没几件幸存的，连顶上的玻璃吊灯也被拿走抵债了。
家里的家具有一部分相当值钱，可能比欠那些员工几个月的工资还值钱。
主楼是被掠夺的重灾区，有些偏僻的房间幸免于难，里面的东西都还在。比如一些看起来过时老土的古董，父亲封天成不懂它们的价值，当成废物扔到仓库里，那些东西的价值反而比被搬走的东西值钱。
封清羽只觉得家里一下变得空荡荡的，很不习惯。
沙发和桌子都没了，吃饭用的是管家让木匠新打的木桌，上面的棕色油漆还是新刷上去的，味道很重。
屋里也只剩下几个女仆在工作，管家交代她们工作的时候动作轻点，带封清羽上了二楼。
“夫人以前住过的房间还保留着，我让女仆收拾过了，床还在，那些家伙搬不走那么大的东西，房间里的物品也都被我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如有需要，我会带您去取用。”
“谢谢……”
除了感激，封清羽不知道说什么好。
宅子是挺大的，人倒是没几个，晚上睡觉可能会瘆得慌。父亲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还涉嫌多宗欺诈案，人已经被抓进监狱服刑，后妈带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卷钱跑路，不知所踪。
不用见到那几个讨厌的人不失为一件好事。
身体刚一躺在床上，任何杂念就都被祛除得一干二净。
4.夜晚的吟唱声
一到房间，封清羽暂时懒得欣赏屋里的东西，倒头就睡。床垫和床没被拖走是不幸中的万幸，就算睡地板也不是不能睡着，和柔软的床垫比较，硬邦邦的地板确实不那么好，她还是更乐意躺在床上。
带着疲惫再强大的人也无法战斗，她决定先韬光养晦，睡一觉起来再把事情列个清单一件件处理掉。
这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才起。
空旷的大宅有个好处，隔音效果卓越，不像住在街边的出租屋，楼下的卖菜大妈和买菜大妈讨价还价的声音，还有路边肉体治疗师招徕生意发出的甜腻发嗲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人声清晰无比，汽车引擎的发动声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杂音就更不用说了。
正常作息已经不那么重要，接下来的日子不需要出任务，也没有朝九晚五，时间任凭自己安排。
虽然见不到某张老女人的脸会有些寂寞，为了早日见到，现在的努力都是必要步骤。
离晚饭还有一点时间，封清羽先用房间附带的超大浴室洗澡，换上女仆拿来的衣服。到了晚上六点，西边的天空还剩余一抹残阳。
橘红色的光洒落在庭院，平添了些许悲凉。尤其是年久失修的破败之处，被世界遗忘和抛弃的孤独感很强烈。
整座庄园在夕阳下呈现出支离破碎的衰败美感。
封清羽用手机的相机记录下这无意间发现的风景，存入“泰拉之旅”的文件夹里，等有空去找照相馆洗出来，整理好塞进相册里。
晚饭在主楼的餐厅，菜式比想象中丰盛。
现在留下继续工作的人员，加上管家在内还有十五人，其余的全都辞职不干了。他们每个人都在封家工作了五年以上，管家是记事起就在这座庄园，早已经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誓与封家共存亡。
厨师是以为年过半百，性格豪迈的丰蹄男性，也是记事起就跟着父亲一起在庄园工作，现在继承父亲的厨师之位，一直给封家人做菜。
一听说是夫人的女儿回来了，厨师特别兴奋，一下子做了十几道菜，以荤菜为主，素菜较少。
菜的口味主基调是咸辣，是重口味爱好者的盛宴。
“没想到还能在维多利亚吃到正宗的尚蜀菜。这辣味，别说，还挺带劲的。”
“小姐您喜欢就好。做菜的时候我还担心您吃不惯，适当减少了辣度。要不要来点云辽酒？这可都是我托人从尚蜀买来的好酒啊！”
“那来一小杯。”
厨师盛情推荐，封清羽也不好意思拒绝。都说尚蜀城的白酒举世闻名，以前没有机会得以品尝，现在难得有机会，再不胜酒力也该尝尝。
然后……厨师给她倒满整整一大碗。
先不论这些酒贵不贵，碗的容量是几百毫升，一碗下去人肯定不省人事。自己也不是什么海量之人，千杯不倒，宿醉导致的头痛会使做事效率大大下降。
正当封清羽感到为难，管家先一步杀出，将那碗酒一饮而尽。
“武师傅，小姐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别害了她，还是让小姐以茶代酒吧。”
封清羽向他挤出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在饭桌上向人劝酒是坏文明，厨师并非要强迫人一定喝下，随后跟她表达了歉意，改为斟茶一碗。
炎国的大绿袍茶叶，清澈的茶汤令人安心。
剩下的十三人也在封清羽的强烈要求下来到餐桌前一起吃饭。现在家里冷冷清清，彼此之间也没有主仆之分，饭桌上的气氛倒还算融洽。
一开始大家都放不开，因为大小姐愿意和下仆一起吃饭的情况实在少之又少，之前老亅爷和第二任夫人，还有那些小姐和少爷没有一个把下仆当人看，动辄呵斥打骂。
正牌的继承人和那些鸠占鹊巢的家伙不同，待人接物谦逊有礼，颇有当年去世的女家主的风范。
即使大家都不说，彼此心知肚明，认为封家的希望全都在这位年轻女孩身上。
晚饭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结束，封清羽吃得非常撑，需要到户外散步消食，顺便思考接下来的步骤。
吃得太饱会导致身体陷入暂时性困倦，对自己的腹部线条也相当不友好。
管家看天色已暗，流露出担忧之情。
“小姐，您一个人去不安全，要不要我找几个人陪你一起？这附近比较荒凉，我担心您会迷路，万一……”
“没事，散个步而已，你看到我腰上的东西没？”
她腰上的佩剑不论是长度还是宽度都给人安全感。再加上最近罗德岛给一批干员加了模组，封清羽也有幸在名单里，不仅增加了攻击力和阻挡数，也减少了发动技能的SP，从吉祥物变成了能正常作战的干员。
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去散个步而已。
“好吧，小姐，那我先去忙，有事情一定要和我联络。”
“安啦。”
和管家暂时道别，封清羽将挎包带上，里面有一些罗德岛派发的应急物品，比如续航时间超长的手电筒，信号弹和小型通讯设备，特殊记号笔等。
如果忘记自己来的路线，可以在沿途用笔做记号。
墨水用非常特殊的材料制成，如果不用罗德岛特殊的手电照射，普通手段是无法看到的，因此在执行跟踪任务的时候能提高安全性，是野外探险必备物品。
虽说大晚上去看起来就很可疑的地方冒险是作死的标配，自己家周围都没胆量探险那就太逊了。
她点上一支烟，走到庄园左侧。左侧有一扇生锈的铁门，门似乎忘了上锁，轻轻一推就开。
手上沾了点红色的铁锈，铁锈的味道有些刺鼻。
晚风吹来花草和泥土的气味，还有——
“大晚上的谁在唱歌？”
封清羽很确定，自己刚才听到了歌声。不是一个人在唱，而是很多人在唱，是大合唱。歌声凄婉，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
本来大晚上的，又不是在街上的卡拉ok，也不是live，会觉得正常才有鬼。
一股寒意渗入皮肤中。
5.不详的异邦人
顺着歌声飘来的方向望去，能看到远处有一处地方亮灯。看轮廓，应该是一座教堂。昏暗的灯光，在模糊的夜色中闪烁，给人带来不安。
头顶上有几只乌鸦飞过，发出尖锐的叫声，落下几片灰黑色的羽毛。
不详的讯号在同一时刻集中，将诡异的气息累积到极致。封清羽不由得瑟缩脖子，拉上印着罗德岛Logo的外套，把被风吹灭的烟重新点燃。
那诡异的歌声始终萦绕在耳边，歌词似乎是在唱诵“神爱世人，救苦救难的主啊”之类的，有些内容太模糊，被风吹散，不能完整进入她的亅耳朵。
遇到那么“有趣”的事，不去一探究竟，今晚肯定会在意得睡不着觉。不，今晚已经不需要睡了。
她现在就像哥伦比亚的恐怖片主人公，仅靠一腔热血和胆识，带着数量不多的工具闯入了维多利亚的迷雾之中。
庄园附近的森林比上次来时更加茂密，林荫道附近杂草丛生，无人打理，附近有几处废弃的棚屋，只剩下一些残破的木梁和工具，起码好几年没人居住了。
这些废墟没什么特别的，和所有的废墟一样，一副荒凉颓废的模样。
封清羽绕过废墟，跟着诡异的歌声往前。
越往前走，两侧的灌木丛就越高，几乎要到她的头顶，必须伸手拨开才能前进。为了不被这些东西划伤手，她戴上罗德岛野外勘探的专用手套，拔出腰间的剑清理杂草。
这是一把好大的刀，字面意思的刀，非常适合拿来开路。
随着杂草被清理得越来越多，视野也逐渐变得开阔。
这附近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荒凉之地，反而能依稀辨出曾经是一个村落。即使多年无人居住在此，房屋的痕迹也不可能完全抹消。
前面的棚屋应该是属于这个村落的一部分，角落堆着生锈的农具和推车，可能是存放工具的工具间。
眼前的场景都值得记录，封清羽也不忘用手机拍下在意的地方存起来。
这一个栏目就暂定为《维多利亚失落之地大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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