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玄灏
被一群年纪不大的学生盯着，还露出半边身子，让封清羽倍感煎熬。
她不是舞台上的演员，歌手，电视里的明星，对万众瞩目没兴趣，喜欢在角落安静呆着。
这一定是老女人的报复。给大学生上实操课，利用自己这个“活体实验器材”赚取罗德岛的经费，顺便挫挫自己的锐气。
好家伙，太懂了。
医学生们第一次进手术室，目光中透着好奇和兴奋。给长得不错的活人做手术，观感比解剖尸体和青蛙要好得多。
很多人见到尸体，第一反应是想吐。如果很不幸遇到遗容比较糟糕的尸体，胃里的排斥感更强。
封清羽躺在手术台上，侧过头，躲避手术灯的强光。如果可以，她现在想戴个黑色的眼罩。
学生们看得都很认真，只不过有的人是冲着封清羽的身材去的，她身材很好，就是疤痕太多，影响整体美感。
中弹的地方以前也有疤，现在不过是新伤叠着旧伤。
“……”
封清羽一言不发，盯着手术室的墙发呆，凯尔希做手术的过程全神贯注，说话的内容仅限于给学生解说。
不能在一众学生面前调侃凯尔希，也不能拌嘴，肚子饿得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众众难受的事情扎堆，封清羽特别想喝点酒舒缓一下心情。
“凯尔希医生，我饿了。”
“忍耐一下，虽然我觉得是你的错，你午饭没有抓紧时间吃饱，时间很充裕，你却被个人情绪牵绊，没给你的胃得到很好的照顾。”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点感情啊？我没见过比你薄情寡义的女人。”
“感情对我来说不是必要的，黑羽，能麻烦你先闭嘴吗，你影响到学生听课了。”
“哼……”
两人小声拌嘴的内容已经被学生听到，如果妹妹封清云在旁边，肯定又要吐槽她们俩打情骂俏。
这些台词也很像闹别扭的恋人互相拌嘴，虽然她们不是。
煎熬了一节课时间，封清羽才得以解脱，从冷冰冰的手术台坐起来。打麻药的半边身子还很疲软，尚未恢复知觉，穿衣服也是由凯尔希代劳。
凯尔希托人去商场买了件L码的衬衫，刚好符合封清羽的size。衬衫不用大幅度移动手臂，需要花点时间扣上扣子。
“衣服算我给你的工伤补偿，钱不用还我。”
封清羽瞥了一眼吊牌，四位数，都不知道当不当穿。老女人给自己买衣服，破天荒第一次，价格也不便宜。
她以前都穿价格两位数龙门币的T恤，宽松，款式时尚，符合当下年轻人的潮流，坏了不可惜。
“算了，我可不敢白嫖你的东西，担心晚上睡觉做噩梦。”
这话似乎另有所指，凯尔希假装没听出里面的弦外之音，继续帮她扣扣子。指尖不时碰到皮肤，留下奇怪的感觉。
被凯尔希碰到的地方，都像被点燃似的。帮忙穿衣服不小心碰到皮肤很正常，不应该大惊小怪，发生了那些事，封清羽不可能心无杂念。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现在自己要被这把刀扎得鲜血淋漓。
发呆的片刻，凯尔希已经把最后一粒扣子扣上。
“现在要麻烦你站起来，我帮你把下摆塞进去。接下来，我让在附近送货的可颂小姐送你回罗德岛，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开车了。”
凯尔希准备联络可颂，封清羽不太乐意，把她手机抢了。
“不行。万一车子在路上被刚才那个扑街冷sir截了，或者是合盛的帮众蓄意报复，我肯定连人带车翻下海死了。我不会游泳，现在这样子也没办法全力战斗，你 不能抛弃我。”
在此等危急时刻，比打危机合约满级还危险，必须抱紧凯爹大腿坚决不放开。
“企鹅物流的成员每人都身怀绝技，我相信她们能护送你回到罗德岛。不然，我让罗德岛的干员来接你。”
凯尔希很有赶人的意思，好像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封清羽呆在自己旁边。
“要么，你和你妹妹回家里住，我送你们。”
“不，我不想看到养父母，恶心。所以美丽的凯尔希女士，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受到你的全程保护？”
“你不是小孩子了，黑羽，虽然你现在真的需要保护，那也不是我来，我相信罗德岛的各位很乐意。”
“我现在不想回罗德岛，我只想跟着你。”
“你愿意接下阿米娅的委托，不会只是为了和我单独相处吧？”
老猞猁发现了盲点。
她还真信了，以为封清羽是想好好工作，克服情绪障碍，现在发现她想多了点。
“我以为你知道。”
封清羽哭笑不得。人上了年纪，感知别人情绪方面可能会变迟钝。
“我不知道，我现在知道了，我不知道你有这方面想法。”
如此似是而非的谜语人回答，很有凯尔希的风格。熟悉的凯尔希，熟悉的配方。
凯尔希考虑的时间较短，最终不忍心伤害一个年轻人的情绪。她有愧于封清羽，态度也软了不少。
“那好，接下来的几天你跟着我，讲课的时候你就在教室外面，不许吸烟。考虑到方便出行，我会在龙门大学附近订酒店，你想要什么房型？”
旁边的商务酒店还有一些空房，凯尔希给自己订了商务大床房。
“啊，我？我不用啊，我跟你一间。”封清羽把手机推回去。
接着，她用刚才那套独自行动会遭遇不测的理论“说服”凯尔希，让她答应接下来一周住同一间房。
“那我换成双人间。”
这时，凯尔希已经面带嫌弃。
当她进入订的酒店界面，发现只剩下单人间，双人间已经满客的时候，有根弦突然崩断了。
今晚可能会很危险。
房间订了不支持退款，凯尔希没有浪费钱的想法，索性硬着头皮入住。
床铺很大，她入住后立刻去问客房服务要多一对枕头隔在中间，分出楚河汉界，免得某人越过。
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呢？凯尔希觉得自己多虑了。
十七 健全护理
“听好，今晚你睡左边，离洗手间和门口近，如果你睡不着，或者想抽两支烟，想去楼下的24小时营业炸鸡店吃宵夜也没问题，只要动作轻点，不把我吵醒，一切都随意。我现在很累，需要立刻洗澡睡觉，你自便。”
凯尔希拿着浴袍走进唯一一间浴室，接着便传来水声，里面的人开始洗澡。
床很软，躺上去很有睡意。
“哈啊……累死了。”
和三十几个小混混打群架，说不累是假的。封清羽本来想就这么闭上眼睛直接睡着，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
听到浴室的水声，睡意根本无法累积，闭上眼大脑就开始想入非非。肩上有伤做不到辗转反侧，只能直挺挺躺着看天花板。
房间的顶灯开了最低的亮度，光线比较柔和，搭配浴室里的水声，很有某种不妙的气氛。
酒店的工作人员肯定也这么觉得。
两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性，在酒店订了个单人间，其中一人搀扶另一人上楼，基本就知道是来办事的。
眼见不一定为实，工作人员不知道她们是上下属关系，也没有要干什么，关系再纯洁不过。
“商务套间……少点意思啊。”
龙门的酒店有不少主题型的，这一家是极简风，一切都是最简单的标准，墙上连个挂画都没有，就是一面白惨惨的墙，有办公桌和办公椅，木地板，仅此而已，对凯尔希这种不喜欢花里胡哨房间的人很友好。
极简风就算了，因为挨着交通便利的地段，价格还不便宜，要几百块钱一晚上。因为是凯尔希的学生出钱，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住就完事。
凯尔希的棕色靴子放在鞋架上，看着那双靴子，封清羽的发散性思维联想到她的玉足。纤细，如同葱白的颜色，脚的主人身姿曼妙，倩影在门后若隐若现，使人遐想。
白色的短发被水打湿，有几绺粘在脸上，脖颈处，一双绿瞳深邃迷人，如同青色的漩涡……
“凯尔希……”
“凯尔希……”
“凯尔希……”
多么好听的名字，重要的名字要念三遍。
罗德岛的六星群法干员异客说凯尔希的签名也特别好看，她本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不笑都动人心弦，充满魅力。假如能稍微像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台机器，大家会更喜欢她。
封清羽笃定自己是跌入了凯尔希的陷阱里，虽然凯尔希没有故意想要挖陷阱的意思。
陷阱很深，掉进去就爬不上来了。
“别想了别想了，又不是思春的少女。”
封清羽坐起来，用左手拍打自己的脸颊。有什么好想的呢，自己这TMD不就是吃桃？
一切不切实际，不符合自己身份地位的幻想都是蟠桃盛宴。
“还是手动模式适合我。”
她拉开窗帘，对面的炸鸡店还在营业。看着炸鸡店的招牌，肚子突然就饿了。人虽不能心想事成，在吃的方面也尽量不要亏待自己。
伸手摸摸口袋，钱包好像落在车里了。
要从酒店房间下去，到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取钱包，岂不是更危险？地下停车场最容易藏人，从暗处突然蹦出一伙拿着刀和铳械的家伙该如何是好？
封清羽有自己的顾虑。白天在小吃街闹出那么大动静，潜伏在暗处的仇家可能蠢蠢欲动，趁着自己受伤找上门。
抱紧凯尔希才是上上策，才不是对她有非分之想。
“没有的事，谁会对一个差不多比自己大十几轮的老女人感兴趣？切，不可能。”
“但愿你说到做到。”
凯尔希冷不防出现在床边，身上穿着刚开封的淡蓝色浴袍。浴袍码数偏大，或者，凯尔希不小心拿错了码数大的一套。
一般酒店会配两双拖鞋，两件浴袍，一大一小。
凯尔希觉得酒店的拖鞋不干净，自己去超商买了两双新的，浴袍则是多给了服务费，强烈要求酒店拿全新浴袍，她要亲自检查。如果不是商场打烊，凯尔希肯定要自己去买。
注重卫生到苛刻的程度，这一点亚叶深得真传。
“虚无缥缈的感情只会影响我工作的效率，你能明白这一点再好不过。现在你先把脏衣服脱下，我叫客房服务，让洗衣房的人帮洗干净。接下来我帮你洗澡，你身上的味道影响我的睡眠质量。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足够洗澡和吹干头发。”
和凯尔希一起生活就得遵守她的规律，条条框框的东西挺烦的，可能真没几个人受得了。
以前封清羽组过邪教cp，比如凯尔希x亚叶，虽然这一对cp感还没凯尔希x女博士强。
现在，她希望是自己x凯尔希。
能有幸得到凯爹帮忙洗澡，虽然是带着嫌弃的意味，今天受伤也值了。别人帮忙和自己动手，体验有本质上的不同。
“那就拜托你了，美丽的凯尔希小姐。”
“嗯，我希望你和它都能保持镇定。”
凯尔希指的是封清羽的尾巴。它现在看起来心如止水，也许不会情绪激动，偶尔因为主人的习惯摆动两下。
酒店的浴室面积稍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还有个能让三四个人一起泡澡的小浴池。凯尔希觉得坐在很多人用过的浴池里泡澡不卫生，拒绝使用，刚才宁愿站着淋浴。
现在她仍然采用淋浴的方式帮封清羽清洗，只不过把水流调小，免得溅射到伤口。
“水温怎么样？不用因为对象是我就忍着，太冷或太热不妨直说。”
凯尔希用自己的手试温觉得刚好，但封清羽觉得太凉。
“麻烦往上调点温度。”
现在是背对着凯尔希，看不到她的脸。凯尔希在这方面很熟练，当医生的多少学过护理病人的课程，因为有些行动不便的病人需要别人帮清洁身体。
虽说大多数时候是护工和护士的工作，凯尔希觉得有必要学，可能在两百年前就学了。
“洗太热对皮肤不好，而且，你现在的体温已经很高了。”
凯尔希最终无视封清羽的诉求，用沾了沐浴露的海绵球擦拭她的皮肤。每一下擦拭，背部都像被电击一样。
已经，死而无憾了。
十八 正视内心
洗澡过程中发生了意外，明明不是很高的水温，封清羽却洗晕了。凯尔希把人抬到床上，呼叫客房服务，让她们送了冰袋和冰水来。
她用纸巾塞住封清羽的鼻孔，刚才还在流血，现在终于没继续了。
综合判断，是今晚晚饭的食物导致的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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