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褪色不死人
纳兰嫣然摇了摇头，说实在的，她其实并不那么愿意和药菀多有接触。
越是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就越是发现自己先前对她的一切认识都不过只是认知之中的冰山一角。
因为有了了解才会想要疏远，只是如今她们的关系却是连疏远也做不到了。
毕竟哪怕是想要变强，也不得不依赖于眼前的女人。
只是最令自己抗拒的其实并不只是这一点。
“我说也没必要那么冷淡吧？难不成是修炼出岔子了？我也没记得我在青云御风决里加入什么断情绝欲的修炼方式啊。”
“你觉得若是我修炼出了岔子不会跟你说吗？”
纳兰嫣然不悦的反问道，却引得药菀轻轻耸了耸肩。
“嗯，勤奋修炼是好事，但是倘若太过勤奋的话，就未必是好事了。”
药菀上前走进了一步，道：“要不要今天休息一下？”
“——都说了，我没事，我还可以继续修炼下去。”
只是药菀越是这样说，就越是激发出了纳兰嫣然心中的叛逆心理，说什么也不愿意顺着药菀说的意思来。
似乎就是单纯想要惹她生气一样。
药菀始终平静如初，反倒是纳兰嫣然有些莫名的气恼，这在这半年来两人相处中早已是一种常态了。
药菀也曾经直接了当的问她为什么，而纳兰嫣然也坦白了——身为云岚宗的少宗主，她自然是不希望被这样对待的。
她们两个人既不是什么弄不清楚情况的蠢蛋，自然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于是每当这时，药菀都会问纳兰嫣然，你想赢吗？或者换个角度来说，你愿意接受一个单纯是因为自己年少轻狂而犯下的错误，并且在最后长成必须要由她自己来接受的苦果？
纳兰嫣然更加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于是就会再一次地老实听话。
只是药菀也明白，这样下去自然不是个办法，便道：“你若是执意想要修炼，那好啊，正巧，半年来你光长进修为了，倒是还没见过你的本事呢。”
纳兰嫣然闻言微怔，隐约猜到了药菀话里的意思，但还是想要等她主动开口：“你是什么意思？”
“简单啊~”
药菀道：“你不是想修炼吗？那今天就考虑什么斗气修炼了——拿上你自己的剑，我陪你打个够。”
纳兰嫣然不清楚自己在听到药菀这话时，究竟是担心、恐惧、颤栗还是连同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于是纳兰嫣然便兴冲冲地去取自己的佩剑。
药菀对于纳兰嫣然的一切早已见怪不怪了，云岚山下的大院里，英气十足的少女抽出了自己的佩剑，一手握剑，一手捏剑诀，站在药菀的面前，的确有几分剑仙子该有的模样。
“这就准备好了？虽说便是打伤了你，伤药我这边也是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劝你多少还是准备些防护才好。”
“技不如人，便是死了也怨不得谁，拿出你的兵刃吧！”
纳兰嫣然锐气正盛，剑锋直指药菀，说道。
“好啊。”
药菀轻笑了一声，纤纤素手在纳戒上一抹，一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形似药杵的椭圆石锤被她握在手心里。
方才她在纳兰嫣然剧变的目光之下招了招手，说道：“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打服你为止
“等等。”
然而，就在药菀如此宣告的同事，眼前的少女却已经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你拿着的是什么？”
少女目光锐利，自然是不可能会自己看错的，但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眼前的女人手中的武器居然不够只是形似药杵一般的椭圆形石锤。
纳兰嫣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遭到了轻视之后自然而然的愤怒。
她当然是清楚这女人的修为深浅的，若是她愿意，赤手空拳照样能把她压着打——但是这绝对不是自己会被这般取笑的理由。
“……武器啊。”
面对纳兰嫣然的愤怒，药菀便显得要无辜许多，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认真，不似作伪。
只是纳兰嫣然早就已经习惯看到她那样古井无波的表情了——真是叫人烦躁至极。
“你把这东西称之为武器吗？少羞辱我了！”
纳兰嫣然气急不已，说道。
“拿出你真正的武器来！我便是被你一剑捅死，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你比试！”
药菀自然是看得出，纳兰嫣然是真的很生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怒不可遏也不为过。
只是即便如此，她的眼眸之中依旧平淡如水，也对于少女的愤怒视而不见。
“你为何觉得我这样就一定是在羞辱你呢？纳兰？”
药菀平静地问道。
“你是想骗我说你自己趁手的武器不过是一把石锤——？”
纳兰嫣然气得笑出了声，活像是一只被不小心踩到了尾巴的猫。
“是啊，为什么不呢？我觉得这东西挺趁手的……毕竟我的身份刚好就是炼药师，不是吗？”
“满口胡言乱语！”
纳兰嫣然想都没想便反驳道。
“……还是说，你单纯就是不希望我的武器就是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药菀轻轻摇着头，看着纳兰嫣然的眼睛，问道。
纳兰嫣然讨厌药菀那几乎洞穿了自己，更看穿了自己心底一切秘密的眼神，这眼神就像是火上浇油一般，让她更加难以控制那连同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怒气。
“够了——我、我要休息一会，这下你满意了吧？”
纳兰嫣然扭过头，逃避着来自药菀的视线，同时想要转身离开。
“你要是愿意好好休息我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是纳兰这分明就是在赌气吧？这又算得上什么休息？”
药菀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少女逃避的伪装。
“你——！”
“你对我生气，是因为比你强那么多的我却在使用你自己都看不上眼的东西当做自己的武器。”
药菀不在乎纳兰嫣然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在你的眼里，比起在加玛帝国可以称得上的天才的你还要强的我，配得上我的自然只会是那些出现在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我说的没错吧？”
“可是我却让你失望了，不过只是拿出了一根药杵当做武器，简直是将你脑子里那种天骄固有的思维给彻底打碎了。”
“所以你才跟我赌气，或者说，你只是在逃避，只是想要继续躲在自己是云岚宗少宗主这个温暖的温室里，健康地成长成别人眼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新一代宗主，我没说错吧？”
“够了！我——我——我才没有！”
药菀的话自然是彻底揭开了纳兰嫣然那敏感的伤疤，以至于她再度拔剑，指向了药菀。
“……逃避和否认，不会保护你一辈子的，纳兰。”
药菀的声音始终是那样柔和悦耳，只是在纳兰嫣然听来，却残酷得像是一根一根牛毛钢针深深地扎进了心底里，疼的厉害。
“在这一点上，萧炎比你强太多了。”
伴随着药菀的最终宣判，纳兰嫣然也再也忍不住内心积蓄积压在一起的混乱情绪，冲向了眼前的倩影。
“别拿我和他比！我不会输，我也一定会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只是那放在斗师境界中恐怕没几个人能够接下来的一剑却被药菀两根玉指轻描淡写地捏住，然后弹开了。
这一切自然也在纳兰嫣然的预料之中，接着剑锋崩落的巨大力道，少女手腕一抖，手中的精钢长剑发出了一阵悦耳的剑鸣，直刺药菀咽喉。
只是这一剑依旧被药菀挡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用的不是手，而是手中的石锤。
“砰！”
粗糙的石锤与锋利的精钢长剑彼此碰撞，迸溅出激烈而耀眼的火花。
纳兰嫣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腕前所未有的酸麻，自己当初挥剑，可以称得上一句削铁如泥，就算是屋舍，只要自己灌注斗气，凝聚剑气，也同样可以将其一分为二。
而如今，几乎快要崩裂的虎口却在用撕裂一般的痛楚警告着纳兰嫣然，眼前那看上去不过平平无奇的石锤，也绝不是她能够破坏的。
“挥剑，若是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就不要在每一剑里倾注自己的全力，否则结果你现在也已经看到了。”
看着剧震的长剑和虎口刺痛终于让纳兰嫣然稍稍冷静下来的药菀教训了一句。
“——我知道，用不着你来教我！”
纳兰嫣然倔强地不肯认错，然而挥剑的力度的确减轻了不少。
药菀的嘴角微微上扬，孺子可教。
只是即便如此，哪怕是将自己的修为与斗气暂时压制到了与纳兰嫣然同境界的地步，她也没能撑过五合，手中的长剑便被药菀手中的石锤打落在地面上。
“这下还会看不起这锤子了吗？”
药菀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弯下了腰，将纳兰嫣然的佩剑重新捡了起来，递给了纳兰嫣然。
她自然是清楚以纳兰的倔脾气，一次是肯定打不服她的。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纳兰嫣然沉默了片刻，而后重新接过了药菀递过来的剑。
“——我不服，再来！那只是因为我打不过你——你比我强而已。”
“好啊，那我就打到你服气为止。”
在药菀的眼里，纳兰嫣然就像是一只小狮子，总是想要证明些什么，其实这些本来都不是她需要去做的事情。
只是如今自己想要改好她，那么就先要彻底打服她才行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欲知后事如何
“你输了。”
“你输了。”
“你输了。”
“你输了。”
“这下服气了吗？”
“没有，再来！”
输了一次又一次，纳兰嫣然也只能轻咬着银牙，再度抬起了已经开始轻轻颤抖的双手的藕臂。
药菀摇了摇头，想要她服输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轻易的否定是很容易做到的，可是能否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进行悔改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因此，药菀也同样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的打落她手中的剑，然后又任由她自己一次次地将剑拿起来。
直至最后，自秋日的太阳升起，到夕阳西下，暮色的帷幕代替了太阳温暖的光辉，纳兰嫣然方才用尽了自己全部的体力与斗气，再也没有办法去捡起带落在脚边的长剑。
躺倒在地上的她忽然感到了后脑传来一阵莫名的温度，以及那个女人所独有的幽香。
“看样子你需要休息一下啊。”
“胡说——我才不需要……”
只是哪怕嘴再怎么硬，也终究没有办法避免身体所承受的巨大负荷。
药菀静静地将纳兰嫣然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细腻的柔夷轻轻拂过了纳兰嫣然耳畔有些散乱的青丝，为她稍稍梳理整洁了。
药菀居高临下地看着此刻安分了许多的少女，却依旧瞧见她轻轻咬着唇，似是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抗拒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好像是只要她自己闭上了眼睛，便不会有人来看她了，她也不会再看到这个自己这样努力地想要讨厌和疏远起来的这个女人。
可是目前来看大概是又失败了……
纳兰嫣然情不自禁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仿佛是在叹息一般，那俏脸上轻轻皱起的眉头始终未见舒展。
她这一辈子，生来便是接受实力为尊，强者为王的观念长大的。
因为，在被家族之中视为天才，寄予众望；之后被老师选中，收做徒弟；在宗门大选之中正式坐上了少宗主的位子。
一步、一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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