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褪色不死人
“你只是……从来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就这样简单而已。”
萧薰儿道出了药菀的错误所在，并且将她的痛处就此撕开，鲜血淋漓。
“……我还用不着你来说教我吧？”
药菀淡金色眼眸之中的疑惑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淡淡的嗔色——药菀当然觉得自己不可能因为萧薰儿随便说些什么而生气，只是厌烦别人对自己的指手画脚。
只是从来都是她摆弄别人的药菀还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这便是所谓的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了？”
萧薰儿抽了一口气，心中战栗却又莫名舒畅，那种在看不惯的人面前扬眉吐气的感觉大概是无论其他什么样的感觉都无法替代的。
“你不过只是个从来只会考虑自己的女人，努力地装作一副看上去非常正常的样子，却不把所有人当做人看，对你来说，敌人和朋友又有什么区别？不过只是换一种角度来取悦你的玩具而已。”
“你找寻到最后，也找不到一个同类，美杜莎不过只是已经看不惯了像你这样的人，才会拒绝你。”
“这个世上也从不是任由你的意愿胡来、为所欲为的。”
药菀默然不语，却见萧薰儿越说越起劲。
只是她到底也没有被萧薰儿随便牵着鼻子走得地步，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并且只当萧薰儿的话是在放屁。
倘若是这一次自己真的忍不住而选择动手的话，那才是真的丢脸了。
“无聊的臆想。”
药菀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对萧薰儿的言辞不屑一顾，而对于药菀作何反应，萧薰儿早已不在乎了，她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舒爽，曾经遭受的屈辱一时之间尽数还清了。
“不过……你说得对，与我无关者我又凭什么要在乎？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并且获得所谓的价值吗？”
药菀嘴角微微上扬，反唇相讥。
“你又何尝不是这样？只是因为喜欢萧炎，所以才会追求他，因为不想分享，独占萧炎会让你更加快乐，于是想要赶走其他人，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道？”
“那你……喜欢萧炎吗？”
“———”
沉默与死寂就在传来，在大殿之中蔓延开，如同滴落在热水之中快速扩散的墨水一样，翻涌不止。
萧薰儿最后的问题，击碎了药菀的嘴硬与诡辩。
或许她不可承认地对萧炎有过一丝不一样的触动，但也是因为处于同类人的同情，怜悯，药菀把萧炎当做这个世上唯一与自己相似的人，自己的同类，便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样的，理由。
但那是否真的是喜欢，药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而对于萧炎的感情不是喜欢，那她对于萧炎所做的一切也的确完全如萧薰儿所说的那样，不过是小孩子拿起玩具，捏造故事的自我满足而已。
因为喜欢一个玩具而多加青睐，因为讨厌一个玩具而将其破坏。
在药菀心中天人交战之际，萧薰儿在问出那句话之后，原本好不容易得到了报复的舒畅心情却忽得戛然而止，恰恰相反，一种难言的思绪在她心中发酵，像是生锈的钥匙终于打开了某处的锁，将原本的疑惑暴露无遗。
药菀这女人，居然真的不曾喜欢过萧炎吗？
明明是好事，可她却心情却越发沉重了起来，乃至于感叹，自嘲，恶心。
自己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情敌，到头来居然是这样的面目。
第三百九十六章：早干什么去了
骤然之间，她对于药菀彻底失去了该有的兴趣，甚至于就连敌意也没办法产生了。
“真无聊。”
萧薰儿暗自嘟囔了一声，真觉得自己是看走眼了，居然就连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都看走了眼。
不再理会沉默不语的药菀，她随之转身离开了这里，至于是想要回去还是暂且逗留在加玛帝国，就不得而知了。
药菀微微扶额，不禁感觉有些莫名地头痛。
倒是这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不过倒也算是偶然之中的必然吧，积重难返这种事情她也不是不知道。
只是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这种事情而已。
和萧炎的感情多半也是。
她自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感情白痴，不是那个到了最后把自己点了才稍微展现出自己一点真实想法的木头，只是有的事情，是很容易从头望到尾的。
但是不管是开头还是结尾，都未必是自己愿意接受的结果，感情的纠葛便是修炼之路上的绝顶天赋也没办法解决，而既然没有办法解决的话，那还不如忽略掉这个问题，只要自己当做问题不存在，那么在事情超过自己的预料之前，都可以得到妥善的解决。
虽然逃避的确是可耻的，但逃避也的确是有用的。
药菀深谙此理，否则也不会这么干的。
只是当鸵鸟当久了，自然是要被人拽出来头套薅一地的。
最后下意识逃避的问题到头来也还是一样存在，而萧薰儿便引燃了这一根导火索，也是在逼迫自己可能没有办法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对于萧炎，她总是要做出选择的。
要么拒绝，要么接受，说来倒也简单。
接受……怎么可能？药菀使劲摇了摇螓首，她便是疯了也不可能选萧炎啊，不行，这不可能的。
她几乎想都没想便驳回了这样的猜测，甚至于就连念头也跟着一起抹杀掉了。
没有借口，也没有理由，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好，亦或者是本性还是有些抗拒与一个男人走到最后……哪怕那个男人是萧炎。
毕竟她对于自己的自我认知，大概便是所谓的男心女身，虽然对于女人早已没有了那种低级趣味的欲望，也不代表她真走到了这一步了会乐意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至于当初心意相通的标准……萧炎在自己的标准之中也不过只能算是半个，更何况是别人？
萧炎都不行……更何况是别人……
药菀倒是真的这样想的，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萧炎的确是那个自己心目之中最有可能的人选了，她不会否认，毕竟骗一骗别人可以，却骗不了自己，但是，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萧炎是萧炎，其他人是其他人，萧炎都不行，就更别说别人了。
至于萧炎，不行就不行，没那么多为什么。
既然接受的选项已经被自己否决，那剩下的自然也就只有拒绝了。
而药菀清楚，萧炎除了天赋卓绝以外，还有一个优点，或者说是缺点，往好听了说是坚韧不拔的心性，往难听了说那便是倔驴一样的脾气谁也拉不回来。
若是自己真的去找萧炎，说清楚这一切，然后让萧炎乖乖听话，断了对自己的念想，从此相忘于江湖，大家各过各的，可喜可贺……这可能吗？
可能，那当然可能的，但准确来说，那是当初那个刚刚出山没多久的钟情萧炎或许才会这样乖乖听话，才会有这样可能。药菀也有自信让他一辈子再找不到自己。
只可惜，自己如今早已给萧炎狠狠添油加醋了一把，彻底放出了他被压制在正常婚姻观与爱情观之下的欲望，自己再这样说，无疑就是在告诉他，自己要跑路了，只会鉴定他拿下自己的决心，然后花上不知道多少年，找上门来，那个时候可能连流程都不需要走，自己上去都是送菜的。
哦，她自己就是菜了。
唉。
药菀叹了一口气。
她忽然之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图好玩而这么快撮合仙儿和纳兰了，倒是萧炎如今的欲望极度膨胀。
他心里八成一直都在惦记着自己吧。
寄。
发现眼下多半是个死局的药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鸵鸟脑袋从沙子里拔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本来可以更轻松解决的局面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便是理由道破了千言万语也难逃这都是自己造的孽。
若是萧炎不曾主动放弃，那她还真不好解决他的死缠烂打。
尤其是她如今的实力暂且可以压住萧炎，但是以后呢？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的。
更何况萧炎在之后的机缘之中修为跟坐了飞机一样快，斗圣之前还算压得住，斗圣之后便未必好说了，而到了斗帝……到时候怕是真的难逃被撅的份了。
她总不能真把萧炎给剁了，至于唯一的办法……
药菀联想到了一种具有可行性的猜测，只是还需要她再冒险试一试。
而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药菀自动忽略了前面美杜莎拒绝带着萧潇跟自己一起前往中州的事情，转而留下一份丹药，利于刚刚妊娠时间没有过去太长时间的美杜莎温养身体，以及给萧潇的淬体丹，不过因为萧潇生来的已经足够高了，因此所留丹药也多是温养身体，辅助经脉进一步成长发育之类的功效。
至于萧薰儿，她那垃圾话爱跟谁说跟谁说吧，她才懒得管她。
……只是，她真的有那么招人厌吗？
药菀不免陷入了一丝不可避免的自我怀疑，若是萧薰儿一人的反感，她自然也就当做耳旁风了，但不管是美杜莎，纳兰，甚至于仙儿都因为自己的喜好不止说过自己一次，这让她心中头一次浮现出了一丝踌躇。
她自知自己本性如何，恐怕难以被寻常人接受，但是总不至于连最基础的伪装都无法继续下去。
可如今，却不禁让她有些自我怀疑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而既然美杜莎这边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有什么动作了，她也没必要多做逗留。
不过既然到了加玛帝国，药菀也不着急立刻便走，而是在帝都之中转了一圈，多半猜到萧家大概率会在帝都新建萧府，结果自然不出所料。
药菀倒是没再惊动其他人，只是悄悄潜入了萧府之后再度见了萧战一面。
药菀入萧府时，萧战还在考虑乌坦城萧家安置问题，毕竟这搬家还真不是说搬就搬的，便是萧炎前往中州的大半年时间里，一个家族在两地的人员流通，资源运送，各项调度，几乎方方面面都成为了问题。
萧炎离开之前在西北大陆上闯下赫赫威名，萧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萧叔叔是在忙？可否借点时间打扰您一下？”
柔和而熟悉的声音再度入耳，萧战下意识抬起头，却见一位许久未曾见过的美人捎带着一丝在她身上极少见的不自然的拘谨站在他的面前。
萧战一愣，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眼中自是满脸意外与错愕。
“菀儿姑娘？你怎么来了？来，快请坐！”
萧战满脸惊喜，连忙说道。
药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面对萧战，他多少还是有些拘谨与不自在的，也少有地才会表露出些许正常姑娘该有的表现与神态，她并不清楚其中缘由——多半是因为萧炎的缘故吧。
“……我这一次来，其实是打算带美杜莎与萧潇离开的，另外若是可以，或许也会带走萧家。”
既然已经无法掩藏内心，真实想法自然也就无所遁形了，药菀微微一笑，自然不想再多客套什么。
“带走美杜莎和萧潇……？还有萧家？”
萧战不禁一愣。“带去何处？如今加玛帝国格外安全，吞灵族与魂殿之人也再难染指，怎么又有这一说了？”
“安生得了一时，却安生不了一世啊，萧叔叔。”
药菀幽幽叹息，随后道。
“你们终究是萧炎的软肋，会因为魂殿和吞灵族而变成萧炎的阻碍，这样大摇大摆地生活在加玛帝国，实在是太危险了。”
药菀实话实说道：“只是方才去找美杜莎时，我似乎没有掌握好言辞，搞得她有些生气了，这法子也就只能打水漂了。”
“原来如此。”
萧战微微点了点头，药菀所说，他多半可以理解，至于最后因为失言恶了美杜莎的事情，萧战如今对自己那儿媳也算有些了解，虽然出身异族，但并不是什么太难相处的人。
而既然并不是美杜莎身上的问题，那多半就是眼前少女的原因了。
萧战看了一眼药菀，倒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人嘛，犯错在所难免，菀儿姑娘也不必歉疚太多。”
“只是我最近好像错的有点太多了，不只是美杜莎，貌似谁都说我做错了。”
药菀摇了摇头，语气之中难免有些苦涩与委屈，人便是再理性，也总有感性的时候，何况药菀。
“事在人为，人也有自己的活法，菀儿姑娘但求问心无愧就是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路上也不安生
就在萧薰儿为自己总算少了一个劲敌之时，药菀却已经离开了加玛帝国。
美杜莎和萧潇没有带回来，最初的目的并没有达到，甚至这一次还没有在萧薰儿身上讨到什么便宜，甚至于还被她反咬了一口。
药菀虽然并不为此而感到后悔，但是心情能好才奇怪了。
但如今也不是心烦意乱，怨天尤人的时候，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好剩下还没有处理完的事情，以及……萧炎。
萧炎这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要自己找个和他独处的时间给他一闷棍，然后将他的灵魂之中关于自己的认知覆写，亦或者是封印，便可一劳永逸。
而萧炎如今还能去哪里？
距离丹会开始大概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的去处自然只剩下了星陨阁。
无非就是多跑一趟，往后尽可能是地少见面，或者是别再见面就行了。
剩下的，交给时间就行了。
便是萧炎日后有可能冲破自己设置的封印，时间本身便已经成为了抚平感情的良药，不必什么生死与共，海誓山盟，一切尽如漫长岁月一般，绵绵无绝期，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药菀便是如此期待着的。
不过与其说是期待，倒不如说是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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