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会写日常
刻不容缓的沉默中，他终于干脆地做了下决定。
——那就直接说出来吧。
我喜欢你。
这句话到底是不是谎言，就看那位人形测谎机会怎么认为了。
“你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又怎么可能拒绝你呢？”鸣海无奈一笑，伸手捏了捏少女光滑柔软的脸颊，声音柔和地道，“抱歉，你前面那些诱导式问法实在太幼稚 了，所以才让我忍不住想要逗逗你作为反击……并不是真的不敢说的意思。”
抬头跟服务生确认了参加活动之后，他又将视线转回愣愣地睁大眼的丰川祥子脸上，语气认真地接着说：
“其实你可以直接点的，这么拐弯抹角，只会让我想用更加拐弯抹角的方式来回应你。”
手掌拉过她放在桌上，不知为何有些冰凉的小手，尽可能地用掌心的温度去安抚尚未从转折中回过神来的她。
鸣海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祥子，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在这世上最在意的女孩子，没有之一。”
“我从未后悔，并且很开心能和你建立起现在的关系——你应该听得出来，这些话绝对不是谎言。”
“……”
沉默片刻之后，丰川祥子轻轻点了点头，眼底的水雾渐渐散去，不断下坠的心情似乎也有了底。
没有抽回那只手，她就这样任由他牵着，神情平静地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难受，但鸣海还是忍不住暗中松了口气，有种十八层地狱刚走过了一半的感觉。
——现在，预防针已经打完了。
他不敢奢望太多，确保她别认为『鸣海接近自己别有所图，付出的感情全都是一厢情愿』，从而让至今为止累积的一切彻底付诸东流就好。
只要祥子仍对自己保留一丝期望和信任，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能依照情况进行随机应变——哪怕被打被骂，都还有绝地挽回的可能性。
……最怕的就是什么都没有，心如死灰的反应出现。
鸣海由衷地祈祷着，事情别发展到那种程度。
这家店虽然人多，上菜的速度却不算太慢，不到十分钟，两人点的午餐便纷纷端上了桌。
没有心思去留意味道，他们只是沉默而缓慢地拿起餐具，味如嚼蜡用完了这一餐。
像是即将登上刑场，吃着最后的午餐的死刑犯。
等空盘被收走，又有一位服务生走了过来，手中拿着相机，邀请他们到店角落的活动舞台，进行告白和牵手合照。
丰川祥子神情如冰，没有半分动摇地起身，率先走向了舞台处。
反观鸣海，叹着气离开座位，脚步如灌铅般沉重，却又知道自己没有停下来的资格。
就这样，他们面对面地站在了舞台上。
拒绝了服务员递来的麦克风，丰川祥子看着他轻声开口：
“你先，我先？”
第七十八章 我喜欢你
“我都可以。”
鸣海不在意地笑了笑，这问题就跟你想早死晚死一样，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已经破罐子破摔，打算就这样接受现实了。
直到现在，鸣海依然在思考着最合适的解答，最合适的表情和语气，以及最合适的安慰方法。
……就像当初在公园里，和她初次相见的时候那样。
尽管距离已经拉得无限近，尽管名为丰川祥子的少女，时不时就会让他产生出春心萌动的感觉。
他在接触『任务目标』时的思考模式，和过去相比，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那……我先来吧。”
如琥珀般凝固的眸光，从未离开过他的眼睛。
丰川祥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双手端庄地贴在小腹前，像是每日对家人打招呼那样，平静而认真地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鸣海君，我喜欢你。”
“我知道。”
鸣海回应着她的目光。
少女的情愫比七味粉还要复杂，自然不是一句『喜欢』就能简单概括的。
感性与理性，梦想与现实——无数矛盾交织成如今一言难尽的暧昧关系，还有比普通恋人更加扭曲且沉重的情感。
哪怕，这只是单向箭头。
要说喜欢还是讨厌的话，那必然就只有『喜欢』这个选项了。
所以……
丰川祥子喜欢鸣海，喜欢的不得了。
喜欢到每天都在想他，想他的时候满脸笑容。
喜欢到无法想像没有他的未来，未来只要有他便充满想像。
喜欢到渐渐忘了少女该有的纯洁与矜持，只想被他紧紧拥入怀中，占有彼此的肌肤与体温，任由纯白色的纸被染上属于他的色彩。
喜欢到即使是现在，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厌他。
“我喜欢你。”
短暂的停顿后，又用清晰而郑重的声音，再次重复。
丰川祥子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将自己的心意，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他。
——然后，希望他也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回答自己。
不要多余的甜言蜜语，也不要拐弯抹角地表露深情。
只要像自己一样，将这句话说出口就好了。
“换你了，鸣海君。”
完全忽视了其他人的目光，甚至忘了这是在餐厅活动中的一环。
丰川祥子默默握紧了手掌，等待着他似乎一眼就能看穿的回答。
认输似的，鸣海叹了口气。
“……我，喜欢你。”
他看着少女缓缓缩起、微微颤抖的瞳孔，认真而又深情地重复道：
“我喜欢你，祥子。”
“……”
琥珀色的瞳光开始摇晃，倒映出少年面庞的眼眸中，渐渐泛起了水雾般的朦胧感。
丰川祥子微张小嘴，像是想要发出质问，又像是连呼吸的方法都忘了，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窒息带来的晕眩让她天旋地转，感觉自己踏出一步就会立刻摔倒在地。
所以，只能呆呆注视着他，好几秒才回过神来，重新看清了面前的景色。
——那张不忍却又无奈的表情，如今比任何事物都要虚伪而刺眼。
她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没有哭泣、没有生气，只是用沙哑干涸的嗓音，将始终不愿相信的残酷解答平静地告诉了自己。
“大骗子。”
她轻声说：
“鸣海君，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
‘睦，被你猜对了呢……那时无比自信的我，现在看来，就是个一厢情愿的小丑。 ’
紧绷的手掌无力松开，丰川祥子在心中嘲笑着自己。
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当他说出『我喜欢你』的瞬间，当自己明白那就是谎言的瞬间。
建立在虚情假意之上的关系，就已经没有再继续维持的必要了。
‘我们的感情，原来只是无根浮萍、空中楼阁……只需要一个单薄的谎言，便能将其彻底摧毁啊。 ’
丰川祥子无法欺骗自己，更不愿对那么明显的谎言视而不见。
尽管胸口如撕裂般的疼痛，尽管咬紧牙关才能止住颤抖；尽管眼眶发热、鼻头酸痛，仿佛下一刻就要痛哭出声。
她依然倔强地扬起头颅，将那些过于汹涌的情绪冻结保存，深深地压在心底，冰冷而平静地站在他面前。
——越是受伤的时候，越要比谁都骄傲坚强。
“证据呢？”鸣海的声音同样很轻，像是不愿惊扰到已经受伤的兔子，脸上露出稍显无奈的苦笑，“这一次，我的语气和态度应该没有哪里不自然吧？”
“嘶……”深深吸气，从颤抖到平稳，丰川祥子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说出口的每字每句都能维持在普通的音调上，不至于出现哭腔或哽咽， “你，下次说喜欢谁之前……不要只有语气深情，眼底却连半点波澜都没有，让人感觉不到半点诚意和真心。这样的喜欢，能让人相信才怪。”
“眼神吗？”鸣海皱眉，手指下意识抚上自己的眼皮，似乎有些困扰，“虽然比不过，但我感觉我刚才的眼神还是挺深情的……毕竟我确实是挺喜欢你的，偶尔也会 产生想要跟你谈恋爱的冲动……这样也不行的话，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还真是高高在上的说法呢。”
见他还在试图用轻松的态度蒙混过去，丰川祥子实在忍不住双手抱肘，冷冰冰地发出嘲讽：“就你这拙劣的演技，别说我了，只要是个正常的女孩子都能 看出破绽……还是说你以为女孩子都是笨蛋，只要哄得服服贴贴、用虚假的幸福去迷惑她，就看不出你的『喜欢』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的吗？”
“我可没有小看你，也没有小看任何女孩子。”
鸣海摇了摇头，稍微组织下雨延后，神情诚恳地对她说：“祥子，你没发现吗？直到最后，我向你表达过的心意都没有掺杂任何谎言。”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说谎，不擅长演戏，所以从认识的那天之后，我都在尽可能地对你真诚以待……你应该感觉得出来才是。”
“——别开玩笑了！”
拳头不自觉地捏紧，丰川祥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胸口如火山般的复杂情绪亟欲爆发，却被冰冷的愤怒压在心底，让她依然保持着贵族该有的冷静与理智。
“不喜欢我直接说出来就好了，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用这种说法来欺骗我——”
“真的，是欺骗吗？”
第七十九章 空谷无法传来回音
鸣海直接打断了她，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强势得像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那我反问你，除了没有喜欢上你以外，我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这段感情的事情？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去喜欢上你吗？”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这件事我已经讲过好几遍了，只因为『我喜欢你』这句话言不由衷，你就要否定我们以前约定过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沉重的心意，还有那些自认为超越普通情侣的感情吗？”
“就算不喜欢你，我也早就做好了和你陪伴到生命尽头的准备——这样的承诺，难道还比不过一句我喜欢你吗？”
鸣海站到了少女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
“丰川祥子，现在到底是谁，在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开玩笑？”
“我……”
丰川祥子如遭雷击，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身体又开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泫然欲泣的泪花在眼中凝聚。
鸣海不想如此指责少女。
不想让如淋湿的幼犬般，已经足够可怜无助的她，还要承受这样落井下石般的指责。
诡辩也好，强词夺理也罢……现在该做的可不是这些，而是要为了成为白月光，去想尽办法安慰伤透了心的祥子才对。
……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那些话。
为了系统给予的任务而去追求丰川祥子，直到现在因为心思不纯而被拆穿——就算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和好的机会，那也只能怪自己是个不懂变通的大笨蛋了吧？
为什么事到如今，不对喜欢着自己的她乖乖认错，非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跟她犟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