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会写日常
沉重的女人就是这么可怕。
“你这表情，完全不像是失恋的模样啊。”
鸣海不禁叹了口气，莫名有种事情没那么简单的忧虑挂在心上，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他的直觉总是很准，但也总是没什么卵用——就跟外行人玩塔罗牌占卜一样，哪怕结果准确无误，只要解读不出来就是白忙活。
“可能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出现其他变化吧？”
长崎素世朝他眨了眨眼，笑容似乎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感觉，轻声开口：
“至少我对你的感情，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改变的。”
“我知道……”
鸣海还没说完，就听她用暗示般的语气接着说：“就算你追到了祥子酱，我或许也会继续喜欢着你喔？所以不用担心，我会一直在的。”
“嗯？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一直在又是什么意思……”
鸣海微微一怔，正打算追问下去的时候，少女却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出门外。
一句明天见，她主动关上大门，让棕色的柔亮发丝逃开了他的视界，灵巧地消失在安安静静的玄关前。
第六十七章 由若叶睦开启的告白事件
似乎所有事件的起因，都是从一句话开始的。
“祥子，在谈恋爱吗？”
某天午后，丰川家的庭院中，绿发如茵的少女如此提问。
如人偶般无机质的她，语气和表情都少有变化，看不出到底有多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像是随口一提般的平静。
但就像往无波的湖面，直接扔进去一颗炸弹般。
坐在她对面的天蓝色长发少女浑身一颤，差点没将刚入口的红茶全部咳出来，过于激烈的反应打破了她身上宁静祥和的高贵气质，瞬间便从优雅的大小姐降格成了普通的美少女。
“咳、咳！——睦，你突然说什么呢？”
接连咳嗽几声后，丰川祥子连忙放下茶杯，用手帕将四散的茶水擦干净。
她努力压下自己的慌张和害羞，强作镇定地应付着儿时玩伴的语出惊人。
若叶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悄悄将手机收进口袋的动作，心直口快地道：“没用的，都已经看到了。祥子既不擅长说谎，也不擅长掩饰……那个人是不是普通朋友，表情上就能直接看出来。”
“……”
身体微微僵住，片刻后，丰川祥子认输似地放松身体，将手机重新放回凉亭桌面上，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知道，大概是瞒不过你的……不过被更不擅长表演的睦这么说，还是有些不甘心呢。”
“祥子，有在瞒着我吗？”若叶睦眨了眨眼，单纯地表示疑惑，“明明总是看着手机傻笑，动不动就主动聊起那个人的话题……我以为你在等我揭穿你，但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
“咳哼！”
像是喉咙不舒服一样，丰川祥子又用力咳了几声，手指握拳抵在唇前，脸颊不由染上微醺的红晕，像是羞耻又像是尴尬。
“睦，有些话就不用说得那么明白了……也感谢你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收敛自己的表现，尽量不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的。”
若叶睦微微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她脸上露出了压迫感极强的温柔笑容，眉毛已经在微微跳动了。
“……嗯，下次会记得。”
迫于求生本能，少女只能轻声应答，低头喝了口芒果汁，又接着问：“所以，祥子要跟那个人结婚了吗？”
“结、结婚？！”
要不是提早将茶杯放到一旁，丰川祥子说不定又得再喷一次。
她满脸通红，像是想要辩解什么，但看到若叶睦那番毫无自觉的平淡表情，又感觉这么做是在徒劳无功，只会让自己更显得心虚而已。
——没办法，睦就是这样的人啊。
丰川祥子微微苦笑后，摇头道：“睦，你也想太远了……先不提我们才十五岁，离法定结婚年龄还有好几年，我们现在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呢。就算家里同意我跟他的事情，至少也得等高中三年级之后，再考虑结婚的事情才比较妥当。”
言下之意就是，她早已将其视作结婚的对象，只是时机尚未成熟、所以才不提前讨论而已。
“不是男女朋友？”若叶睦表达疑惑。
毕竟在她眼中，祥子的表现就跟漫画里那些陷入爱河的女主角差不多，最近假日也越来越少和自己喝茶聊天，而是去找那个人约会了。
既不是未婚夫妻，也不是男女朋友……还有其他更加亲密的关系吗？
“嗯，不过真要说的话，我们只是没有用『交往』来定义彼此之间的关系而已，实质上和普通的情侣还是没有区别的。”
祥子不由轻笑一声，唇瓣含蓄地微微抿起，赧然中似乎还带着些许得意。
“『人生上的命运共同体』、『傼互相依托情感的存在证明』——怎么样，听上去就比男女朋友还要紧密吧？”
“哦……”
若叶睦微微睁大了眼，难得表现出了明显的惊讶。
——虽然不是很懂她在说什么，但既然都用这么有祥子特色的词语去形容了，那肯定是比普通的情侣更加紧密的男女关系吧？
像是谈及只属于她的宝藏，那双对未来充满期盼、闪闪发光，满溢了情绪和思念的眼眸……是自己不曾见过的丰川祥子。
原来恋爱，真的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若叶睦有些羡慕，也由衷地为好友感到开心。
但她还有个问题想问。
“是祥子先告白的吗？”
“……告白？”
一个有些陌生的词语，让丰川祥子不禁愣了一下，情绪重新回到了水平线上。
“嗯。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你们也向对方表达心意了吧？”
平常会偷偷看些少女漫画的若叶睦，现在对好友谈『比恋爱更加紧密的关系』的细节很感兴趣，往日沉默寡言的她也难得多话了起来，目光凝视地连续问道：“是谁先说『我喜欢你』的？感觉怎么样？和漫画一样吗？”
“诶？这个吗～”
被好友这么认真盯着，丰川祥子莫名窘迫地后仰身子，指尖挠挠泛红的脸颊，表情却在思考之后越来越疑惑。
“说起来，我们似乎真的没有直白地向对方说过自己的心意呢……不是要绑住彼此，就是心里装不下其他人……”
她当然知道，两人无情侣之名却行情侣之实的原因，是自己在KTV里说的那番话。
——因为害怕交往带来的不安与忌妒，所以干脆跳过了这一环节，直接约定好彼此的未来。
反正在丰川祥子的认知当中，他们目前是以白头偕老为前提互相依偎着，习惯着有彼此存在的人生；和那些只是玩玩的年轻情侣不同，并非依靠甜言蜜语，而是用切实的行动去向对方证明自己的心意，其厚度早已超越了所谓的恋人关系。
非要说的话，他们早就用更加深刻的话语，向对方表白过无数次了吧。
——区区的『我喜欢你』，要说几次才能传达出将枷锁献给彼此的深情呢？
“睦，请别把我们跟普通情侣混为一谈。”
祥子很快便释然一笑，轻松写意地端起茶杯，半闭着眼悠然道：“就算不说『我喜欢你』，我们也能清楚地认识到，彼此的心意究竟有多么沉重、厚实……这种感觉肯定会比任何漫画中的告白环节，都要足够深刻且让人感动的。”
“原来如此。”若叶睦似懂非懂地点头，声音平淡轻缓，“所以，你确定你们互相喜欢着对方？”
“那当然！”
挺起胸膛，丰川祥子信心满满。
若叶睦却歪头看着她，鎏金般的瞳孔浮现出疑惑之色。
“那他为什么不跟你告白？如果真的喜欢你的话。”
“嗯？所以说……”
丰川祥子微微蹙眉，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这么问，但依然耐心地重新解释了一次，甚至还把两人从相遇开始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若叶睦乖巧地听她说完，点点头，依然神色不改地提出疑问。
“这些都是祥子的想法吧？可是，在你喜欢上他之前，主动接近你的是那个人。”
“明明那么喜欢祥子，主动做了那么多事，他却从来没亲口说过一句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奇怪。”
若叶睦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替她担忧。
“难道他认为，将这句话说出口的话，你们就会分手吗？”
“怎么可能！”
丰川祥子下意识高声回答，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激动起来之后，连忙轻声道了句歉，叹着气平复好情绪。
“只是没有必要说而已，而不是说不出口……睦，你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吗？就像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但我从来都不会特意去说，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一样。”
说到这，她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用温暖的目光望向面前如人偶般娇小可爱、稚嫩纯真的好友，丰川祥子摆出了成熟大姐姐一样的架子，轻松写意地道：
“嘛，睦一定不懂的吧，”
“等你未来有了想要托付一生、许诺未来的人，就能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话题到此结束。
丰川祥子端起茶杯，似是沉浸在茶香中，闭眼缓缓抿起微烫的茶水。
其优雅而端庄的姿态，像在拒绝着什么一样，默默散发出了明显的距离感。
“祥子……”
短暂的欲言又止之后，若叶睦选择再次闭上嘴。
同样低头抿住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芒果汁，又回到了过去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即便如此。
那天的对话依然带着古怪的魔力，在丰川祥子的心中不断回荡。
她不以为意，她说服自己；她甚至又找机会咬了鸣海一口，紧紧地抱着他，听着他从平缓到急促的心跳声，为那升高的体温而幸福、而躁动着。
但时不时的，总有内心的声音在提出质疑：
‘是我的错觉吗？ 他好像刻意不对我说和『喜欢』相关的句子……’
‘那么肉麻的话都说过好几句了，不可能只是因为害羞才不敢说吧？’
‘要是我主动说我喜欢他的话，他会怎么回答呢？’
从五月到六月，气温逐渐升高的日子里，少女的心情也开始烦躁了起来。
直到某一天，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想再多也没用，直接听他说一次不就好了！”
“没有不安的必要，只是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而已，他应该不会说不出口的才对。”
“就算不是情侣，我们喜欢着对方的感情也是无庸置疑的事实，继续怀疑下去才是对他的不负责任！”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丰川祥子再一次地向鸣海提出约会邀请。
这一次，是电影院。
——
日子稳定下来之后，时间的脚步似乎变得急促了起来。
六月的某个周六，鸣海在冷气充盈的房间中睁开了眼，有些茫然地望向熟悉的天花板。
晨光穿透窗帘，落了一地金片。
嘈杂的鸟鸣唤回了他的意识，旋即便是一声情绪复杂的轻叹。
“是梦啊……”
他难得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出轨被发现——然后被小祥老师疯狂榨干而死。
对方身上甚至出现了魅魔的尾巴和翅膀，身材好得跟长崎素世有得一比，估计是被自己擅自美化过了。
不像恶梦，也不是春梦，就是很莫名其妙的一个梦境，让他难得在起床后依然神智模糊，很想再去睡个回笼觉。
出轨什么的暂且不提，他只是对自己被魅魔小祥榨干的过程很感兴趣，想要重回梦境体验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