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会写日常
“谢、谢谢大家！”
喜多郁代的反应还算快，连颊边滑落的汗水都来不及擦，便重新拿起了麦克风，用开朗元气的声音盖过了台下的嘈杂纷乱：
“以上就是我们结束乐队的演出了！可以的话还请关注我们的粉丝帐号，未来也会在油管上发布这次演出的视频，麻烦多多点赞、评论、分享，具体周边和歌曲下载的情报之后也会尽快公布，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
“下一场演出应该还是会在STARRY，期待我们的再次相见，祝各位今晚都能有个好梦哦！”
她笑容灿烂，大大方方地对观众们挥手道别，没有半点尴尬与怯场的青涩。
——毕竟是鸣海亲自教出来的。
尽管模板套起来还是有些生硬，不如职业主唱那样潇洒地应对自如；可在她真诚又充满元气的笑容辅助之下，这些不够圆滑的小缺点又恰巧成为了少女独有的天真魅力，令观众们都忍不住献上一番鼓励的掌声。
“……大家，走吧。”
小声对台上的其他成员说完后，喜多郁代便率先朝后台出口走去。
然后是后藤一里，她抱着吉他，悄悄抬头望向台下，却发现有好多人正目光灼热的盯着自己、亮闪闪的双眸中充满了崇拜的色彩，顿时就像触电一样连忙把头低了回去，连脖子都不由紧张地缩了起来。
“谢、谢谢大家……”
嗫嚅着谁也听不见的道谢，她匆忙跟上了喜多郁代的步伐，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嘿嘿傻笑了起来，脚步也如醉酒般变得虚浮摇晃。
“嘿、嘿嘿……这就是成为大明星的感觉吗……太棒了，我要一天开五十场演唱会……”
“嗯？波奇好像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
瞥了她藏在长发间的诡异笑容一眼，山田凉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用手擦了擦泛着红润的白净脸颊，悠悠哉哉地拎着贝斯走下舞台，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镇定模样。
作为鼓手，也是作为队长，伊地知虹夏是最后退场的。
她从架子鼓后方走出，单手拿着鼓棒，缓缓踱步到舞台中央的时候，忽然双脚站定。
旋即转身面向观众，脸上是无比认真的表情。
“虹夏？”
伊地知星歌微微一愣，斜撑着脑袋的手收起，脸上的欣慰笑容也渐渐消失。
PA小姐适时重启灯光。
一束聚光灯打亮了少女泛着潮红与汗水的稚嫩脸颊，那双明亮而温暖的眼眸，像在名为黑夜的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星子。
舞台边缘的队友们也停下身形，讶异地看向似乎要说些什么的她。
“……啊！麦克风！”
喜多郁代反应过来，正打算上前将麦克风递给她的时候，却见金发少女从那娇小的身体里，喊出了极为宏亮、郑重的声音：
“这是我们梦想的第一步，今后——”
“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即便没有麦克风，她的喊声依旧响遍了整间展演空间。
下一刻。
向着台下的所有观众，伊地知虹夏用力地鞠了一躬。
单薄的上半身几乎和地面平行，马尾甚至延迟了几秒才从半空落下，足见她鞠躬的力度之大、速度之快，充满了诚挚而认真的情感。
可惜……
“……”
像是没有听懂她在说些什么，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反应一样。
在她的鞠躬面前，观众席陷入了冰冷的沉默当中。
大多数人只是茫然而尴尬地看着少女头上微微颤抖的三角形呆毛，被困在这片温差过大的氛围中，空气像是在这瞬间被凝固成了胶水，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了起来。
“……啧。那个笨蛋，要说这种话得早点说啊！临时起意就算了，竟然还挑这么差劲的时机……”
嘴里恨铁不成钢地批判着，伊地知星歌柳眉紧蹙、咬白了嘴唇，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要怎么替自己的妹妹解围。
喜多郁代、山田凉、后藤一里有些措手不及地对视一眼。
犹豫片刻之后，她们默契地对彼此点了点头，坚定地转回头，准备回到舞台上、陪她们的队长一同承担这份沉默。
SICK HACK的三人眼中则露出了对晚辈的担忧，不过并没有擅自插手的打算，而是默默地旁观着事态发展。
相较之下，八幡海铃的表情就比较轻松了。
这并非她不在意那几位可以当作『普通朋友』的少女们，而是她相信，这点小小的困境肯定难不倒她们。
就算真的无法应付，有自己和鸣海在，多的是能把场子重新炒热起来的方法。
可就在所有人做出行动之前。
伊地知虹夏已经先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鼓起胸膛深吸口气，目光掠过所有神色古怪地盯着她的观众，直勾勾望向展演厅最后方的吧台处，并用最灿烂的笑容伸出手臂，对那个少年比出了大大的V字手势。
“耶！”
“怎么样，没有让你失望吧？”
她笑着说。明明相隔遥远，声音却不可思议地传入了鸣海的耳中。
“看好啰，后辈君——接下来，我们的梦想，绝对会比现在更加耀眼！”
鸣海诧异地看着她，记忆的碎片忽然涌上心头，带来些许奇妙的热度与欣慰。
笑容渐渐恢复了自然，他也同样伸出了手，高高对虹夏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那可真是……太好了啊。”
嘴唇轻动，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笑着回应：
“无论何时，我都会一直期待下去的。”
她曾对自己说过——
『如果我的梦想，对你来说有实现的价值的话。』
『如果我们的梦想，能够实现你的愿望的话。』
『……可以请你，加入结束乐队吗？』
尽管鸣海已经以顾问身份加入了结束乐队，可这份约定，她依然郑重地放在心上。
直至今日。
她们用一场完美的演奏证明了自己，她也用无可挑剔的表现，回应了他当时对她们的期许。
所以，伊地知虹夏才能不顾其他观众的反应，大大方方地面对谁都无法理解的沉默。
因为这句话，本来就不是对大家说的。
——鸣海再一次看见了。
无论是在夜色下，还是在聚光灯下。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光华烂漫、璀璨夺目。
“真是个意外固执的小不点啊……”
鸣海失笑摇头，胸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暖暖涨涨的，令人十分满足。
耳畔似乎还在回荡着她清脆活泼的嗓音——
『那从今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啦……顾问桑。』
从恍惚中回过神，他和虹夏一起放下了手臂，目送着少女脚步雀跃地走向队友的身影。
……希望这么温柔的回旋镖，能再多来几个吧。
伴随着这一道无声的叹息。
半透明的系统提示框，冷不防地跳了出来。
【第四阶段：愿未来一路有你——成就已达成。】
“！”
鸣海瞬间瞳孔一缩，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趾，浑身上下寒毛都竖了起来。
——NMD的狗系统，平常不出现，突然挑这么温馨柔情的气氛跳出来吓人做什么？
你要的其实是我的情绪能量对吧？！
心底恶狠狠地吐槽着，鸣海眼睛一眯，很不情愿地将下面那行字全部收入眼底。
【提示：伊地知虹夏的情绪能量已达预期程度，开始进入获取能量的最后流程。】
【——以死亡的方式退场，成为伊地知虹夏永远的白月光。】
【系统将提供合乎常理的死法让宿主选择，请宿主在时限内确定一种死法，做好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
【若宿主超出时限不做选择，系统将自动安排能让宿主在任务目标面前惨死的死法，以此获得最大幅度的情绪能量。】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公式。
尽管出现得过于突然，甚至给人一种『我都快把她的好感度刷满了，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啊？』的无语心情，但至少没有更多让自己措手不及的部分了。
鸣海心下稍定，这是一个好消息。
除此之外。
假如公式照旧的话，那么系统给的第四阶段奖励，必然是和『死法』相关的物品。
虽然这和【自定义病历】的功能重叠了，但谁知道系统会不会为了更多的情绪能量，而刻意给自己营造出一个华丽死亡的舞台呢？
或许这个奖励，能够给他之后的『计划』，带来一点小小的帮助。
思维电转之间，鸣海迅速冷静了下来，目光隐蔽地扫视周围一圈。
“……啧。”
包括伊地知星歌、八幡海铃在内，此刻有不少人正看着刚才和虹夏互比手势的自己，要不是他始终用微笑掩饰着心情上的变化，估计现在又要被周围这些女性好好关心一番了。
他十分干脆地打消了现在仔细研究奖励的念头，若无其事地关闭了系统的半透明面板，然后故作嚣张地扬了扬下巴：
“看我做什么？没看过顾问和成员心有灵犀的场景吗？”
果然，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异样，轻而易举地顺着他的话嚷嚷了起来。
“哈，还心有灵犀呢。”伊地知星歌撇了撇嘴，冷淡的俏脸上满是不屑，“我刚才真应该把你脸上的傻笑给拍起来，比虹夏差多了。”
“前辈太妹控了啦，我就觉得少年刚才的笑容很可爱啊～”广井菊里笑呵呵地打趣着这位大学前辈。
“我倒是想起了我们刚出道那时的感觉。”岩下志麻也笑着说，“充满了热情、充满了干劲……结果没过多少年，如此宝贵的青春就被酒精和社会给磨灭了呢。你们可别成为第二个我们啊。”
清水伊莱莎扁起嘴，心有戚戚焉地点头：“真的～明明才高中毕业三年，却感觉灵魂已经有哪里腐烂了，日本就这一点让人觉得可怕～”
鸣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放心吧，有个如此立体的前车之鉴在面前，我是不可能让她们重蹈这家伙的覆辙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忘用视线针对广井菊里。
还拿着空酒盒的女酒鬼顿时抗议了起来：“喂喂喂，成为我怎么了？好歹我也是知名乐队的主唱兼贝斯手，有一大票粉丝呢！”
“怎么了？”鸣海十分失礼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嘴角露出冷笑，双手抱肘，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你说怎么了？”
在他的目光威压下，广井菊里乖巧地缩起脖子，嘟着嘴巴露出心虚的表情：“也没怎么……就是爱喝酒了一点而已，这可是社会人士的幸福螺旋啊……”
“幸福螺旋？”
鸣海嗤笑一声，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心脏忽然传来一股抽痛。
“唔！”
这份抽痛来得毫无预兆，就像是一把枪猛地刺穿了他的胸口、将他的心脏给顶出了体内一样。
难以抑制的虚弱感，随着飞速流逝的力量而浸染了全身；肺部好似被戳破的气球，空气不断汩汩涌出，几乎瞬间就为他带来了窒息般的灼热感。
鸣海嘴角抽搐，不敢置信地咬紧了牙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努力维持着自己若无其事的模样，抓着手肘衣服的指尖早已用力到颤抖，却仍能感觉得到，这份力量渐渐连布料都没办法紧紧抓住。
出现重影与模糊的视线，并没有在自己身上看到任何外伤；可呼吸变得微弱、血液开始失去活力的绝望感，却仍让身体的各个角落都拉响了警报，熟悉的死亡阴影似乎已经在向自己招手。
鸣海只能用恍惚发白的意识，努力去抓住那一丝被自己遗忘的线索。
“第四阶段……系统……心脏……呼吸……”
等等，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