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成为了她们的白月光 第259章

作者:只会写日常

  阳光下,似乎又多了两对脚印,踩着逐渐轻快的旋律出了大门。

  ‘后藤同学……’

  喜多郁代望向全是陌生人的观众席,隐约明白了什么,手掌不自觉地握紧了麦克风,眼神无比复杂。

  ‘放心吧,鸣海君一定能听到的。你的吉他声!’

  她在心中安慰着友人。

  毕竟那段吉他旋律,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清澈透明,灌注着演奏者的全部情感。

  简直就像在用琴弦对谁唱着歌一样。

  作为乐团里和后藤一里关系最好的女孩子,喜多郁代当然明白,她想用琴声表达出什么样的感情。

  正因如此,才如此耿耿于怀。

  ——原来后藤同学,已经愿意面对自己的心意了吗?

  那个畏畏缩缩,自卑又怯懦的后藤同学,都能鼓起这样的勇气了。

  那我呢?

  喜多郁代扪心自问着,然后强烈的情绪便从心底涌上,几乎要冲破喉咙。

  明明鸣海君还有女朋友……

  明明鸣海君始终和我们保持距离……

  明明我们两个,都已经做好了单恋到底的准备……

  明明我已经决定,要把这份心意藏到可能性出现为止了。

  为什么你现在,却走到了比我更前面的位置?

  ——这样,不是太狡猾了嘛!

  ‘我也,不想输给你!’

  喜多郁代深深吸了口气,将麦克风放到了嘴边。

  即便这不是一首情歌,她也要将自己不输给后藤一里的心意,传达给台下的某一位观众听见!

  下一刻,少女的声音也冲向了阳光,彻底照亮了门外的世界。

  “出来れば世界を仆は涂り変えた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这个世界改变)。”

  “戦争をなくすような、大逸れたことじゃない(但我没有将战争从这世界消除,那么了不起的想法)。”

  “だけどちょっと、それもあるよな(不过,应该也是有想过的吧)。

  “……”

  台下的嘈杂渐渐消失,有些人放下了手机、有些人放下了刀叉,目光惊讶中带着愉快,和她们充斥着热情的旋律一同轻晃脑袋。

  歌词虽然有些沉重、颓唐,可整首歌的基调却像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日常一样,接受了这一切现实的平淡温和。

  很快,歌曲就在少女倾情的演唱中进入副歌。

  “何を间违った?(究竟做错了什么?)”

  “それさえもわからないんだ、ローリングローリング(就连那个也不曾知晓,Rolling Rolling)。”

  “初めから持ってないのに胸が痛んだ(明明我本就一无所有,内心却隐隐作痛)。”

  “仆らはきっとこの先も、心络まって(我们想必在这今后也会,被这思绪缠绕)。”

  “ローリングローリング(继续辗转东西,翻来覆去,Rolling Rolling)。”

  “冻てつく地面を転がるように、走り出した(在冻寒的地面滚呀滚呀地,向前奔去)。”

  “Ohhhh——”

  明明并不是多阳光的歌词,却意外适合喜多同学唱歌时的帅气嗓音。

  正因如此,后藤一里也彻底放开了自己的习惯,用那些阴沉、孤独与令人失望的过往,写出了极具她个人风格的歌词。

  虽然还没彻底写完,但离修改完毕,大概只需要一两天,或者熬一个通宵吧?

  ——到那时候,鸣海同学会说什么呢?

  “做得不错,这颗糖是赏你的。”……像是教育小狗一样的随意,很不错呢。

  “果然,这种阴暗的歌词,全世界大概就你写得出来吧?”……她也很喜欢这种明贬暗褒,被故意嫌弃的感觉。

  “很好,等凉做好曲子,就开始全力准备,以原创曲开始我们的出道LIVE吧!”……这是他最有可能说的话,虽然不是只对自己说的、也没有任何私情包裹其中,但每次听到他这么说,自己每次都会有种精神受到鼓舞、全身振奋起来的热血感觉,越来越期待正式上场的那一刻。

  “一里,我很喜欢这个歌词。作为奖励,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一件事……彻夜吉他教学?当然没问题,晚上来我房间。”……这就是噩梦的另一个极端了,后藤一里只敢想像前面的剧情,后面的内容她经验不足无法想像,又会因为过于害羞而中断思考。

  ——所以。

  为什么你突然消失了呢?

  这一次的演奏,我没有任何失误,也跟大家配合得好——就像你一直指导我们的那样。

  都做到这地步了,为什么你还不出现,不对我说“干得漂亮!”呢?

  后藤一里将脑袋埋得更低,像是发泄一样,更加用力地弹奏出属于自己的音符。

  “あの丘を越えたその先は、光り辉いたように、ように(在那座山丘的正前方,好似散发着耀眼光芒)。”

  “君の孤独も全て暴き出す朝だ(那是能让你(我)孤独无处遁形的晨曦)——”

  在这一刻,二段副歌正好结束。

  喜多郁代轻声喘息着,进入间奏的瞬间,下意识朝身边的后藤一里望去。

  却发现她的身体忽然颤了一下,手指虽然依旧照着曲谱弹奏,旋律中却没有了那种想要倾诉一切的感觉,只是机械似地输出音符、本能性地和学姐们配合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注意力一样。

  ‘又怎么了?’

  喜多郁代很是无奈,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默默做好乐器独奏结束之后的尾奏准备。

  ——

  而这时的后藤一里。

  她不敢置信地睁开双眼,看着地面的湛蓝色眼眸,亮起了激动和喜悦的色彩。

  “别分心啊,刚刚演奏得不是很好吗?”

  熟悉的无奈声音从耳返中传出,她有些听不清音箱中传来的旋律,只能凭借练习出来的肌肉记忆,继续弹着这段以吉他为主的乐器独奏环节。

  但演奏什么的,对现在的后藤一里来说,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鸣海同学,你到底去哪里了啊!”

  本以为失去了声音的喉咙,意外正常地向不知在何处的他喊出了声。

  当然,这些声音被近在咫尺的音浪所吞没,估计是传达不到鸣海的耳中吧?

  可即便如此,后藤一里依然按捺不住心中的庆幸,还有那份失而复得的满足感,略带颤抖地自言自语起来:“我、我突然看到你不见了,还以为你……”

  话才刚说出口,就被鸣海强硬打断:

  “后藤同学,我现在在观众席里。”

  感动的情绪一滞,后藤一里不禁愣住。

  观众席?可是……

  她微微抬头,刻意忽视其他观众看向自己的目光,朝他原本站着的位置望去。

  ……还是空无一人啊。

  像是知道她心中抱有的疑惑,鸣海没有废话,干脆俐落地开口:

  “来,找到我吧。”

  后藤一里错愕地睁大双眼,下意识左右张望起来,又被四面八方的目光给逼得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任何人的脸。

  像是要击碎这份惧怕似的,鸣海不容置疑地接着道:

  “睁开你的眼睛,去望向台下,每一位期待着你能将这首歌演绎得更加出彩的观众们。”

  “我就在那里看着你,等着和你对上视线。”

  “如果你做不到……那从今以后的所有演出,你都不会在台下看到我。”

  语气平静地说完,他又放缓了声音,温和地笑了笑:

  “但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得到的,不是吗?”

  “你是「吉他英雄」,你的粉丝就在台下看着你——那么回应他的目光,就是你作为乐手该做的事情。”

  “所以,把头抬起来,鼓起勇气,去望向每一位被你们的演出征服的观众们。”

  他又一次说:“——然后,找到我吧。”

  “只要你的演奏没有停下,我就不会消失在你的目光范围之内。”

第一百一十六章 翻转岩石,晨光洒落你身

  间奏结束。

  鸣海同学的声音消失不见,喜多同学的歌声重新响起。

  “赤い赤い小さな车は君を乘せて(如晨曦红的小车,承载着你的身影)

  远く向こうの角を曲がって(转过远处的那个转角后)

  此处からは见えなくなった(这里就再也无法看见你啦)。”

  略带忧愁的悲伤响彻秋空,仿佛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憧憬的那个人。

  只能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消失在那被余晖染尽的人群中。

  “……”

  虹夏酱说过,声音是很容易传递出感情的。

  明明指尖依旧弹着练习了千百次的旋律,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弦声多了几分畏惧的颤抖,恍如迷路中的少女,站在陌生的十字路口上低声啜泣。

  ‘要我,看着台下的观众演奏吗……’

  那大概就是他突然消失的真正目的吧?

  就像当初跟喜多同学见面,忽然说要去厕所,直接放着她和初次见面的喜多同学独处一样……

  为了让自己成长,为了让自己改善社恐的毛病,鸣海同学一直以来都是用这种简单有效的方法,创造出不成功便成仁的处境,让她不得不去直面自己最不擅长的事物,然后一举习惯、又或者直接跨越过它。

  毕竟,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大概永远只会临阵脱逃、找借口安慰自己,最后什么都改变不了吧?

  后藤一里知道,鸣海一直都是为自己着想,比谁都要重视着她的人……正因如此,她也想成为他心目中,那个什么都做得到的「吉他英雄」。

  无论他对自己做什么,无论他给了自己什么样的考验,无论他让自己面对什么样的恐惧。

  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在残酷的现实里,想去做和做得到之间的距离,总是令人无比绝望。

  现在,台下应该有几十位观众吧?

  有些是这座城市的居民,有些是其他城市的游客,或许也有幽灵啊外星生物什么的在看着这边的演出。

  第一次上台要靠南瓜头套才能正常弹奏的自己,现实中完全没有正眼看过陌生人的自己……要在这种舞台上,去和台下几十位的观众对上视线?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感觉浑身发冷,从心脏开始发起抖来;令人窒息的恐惧与反胃几乎要冲出喉咙,双腿都发软到要站不住身子了。

  紧紧地闭上双眼,后藤一里试图让熟悉的黑暗包围自己,找回那足以支撑身体的安心感。

  可即便如此,从琴弦上响起的音符,还是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做到啊……’

  像是再也忍不住崩溃的冲动,她在内心哭着大喊:'连你的眼睛都不敢直视的我,怎么可能去看那些陌生人……为什么还要用那种事情来威胁我啊!’

  后藤一里比谁都要明白,鸣海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说再也不会在台下见到他,那他就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台下。

  也就是说,在这首歌演奏完之前,在这仅仅只剩一分多钟的时间里……

  她就只有抬起头,睁开眼,从那片观众中找到他这个选择。

  ——当然,往好处想,只是未来上台演奏的时候看不见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