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会写日常
没过多久,大家都听到了手机里传出一声: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谢谢……』
雨声敲在伞上,寂静却吞没了所有人的情绪。
令人窒息的空气,在四名少女之间冰冷地蔓延着。
丰川祥子脸上没有了笑容,高松灯低头看着地面,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若叶睦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已经成了空号的电话号码,眼神空洞得好似失去了灵魂。
椎名立希则烦躁地抓着头发,努力在这种情况下,替大家维持着底线上的冷静。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们四个还记得他们了吗?!”
“如果这一切,就跟素世在那个记忆里说的一样,全都是一场恶梦的话……”
那被留下来的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要一起从桥上跳下去,用死亡脱离这场少了那两人的噩梦吗?
还是姑且接受现实,回去深入调查,尽可能地找出这种『灵异事件』的真相?
——没有等椎名立希得到答案。
脑中被塞入记忆的疼痛再次传来,可这次却不是谁站在高楼上的画面,而是一道平淡无奇的AI声音。
【推演结束。】
像是视频被按下了暂停键。
大雨滂沱的世界陷入静止,灰白色的雨幕定格在半空,点点雨珠倒映出了她们错愕又无措的茫然神情。
而脑中声音依然故我地说着。
【剥离契约者留存痕迹……出现异常,异常数量为一,开始计算清除方案。】
【方案确定:剪裁异常纪录,修补偏离系数,进行原点矫正。】
【开始整合世界线。】
明明身体无法动弹,意识却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某种事物正在从自己身上缓缓剥离的感觉。
丰川祥子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忽然开始疑惑,自己和大家到底是为什么才来到这座桥上淋雨为止。
——是为了找到素世同学和鸣海君。
但,为什么要找他们?
他们去哪里了呢?
为什么我们心中会这么恐慌和焦急?
‘……?!’
这瞬间,丰川祥子猛地意识到了。
和素世有关的记忆停留在喝下昏睡茶水前,再也想不起后面发生的事情。
和鸣海有关的记忆也在渐渐变得透明,被静止的雨水吞没融化,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巨大的绝望和悲伤中振作起来的,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六本木公寓大楼一趟;忘了这些天是怎么故作坚强地去处理鸣海的后事,也渐渐忘了抱着他失去体温和呼吸的身体时,那仿佛胸口被剜了个大洞、连心脏也被他一同带走的剧烈痛苦。
明明忘了那么多令人绝望的悲痛回忆,可现在的丰川祥子,却比此前的任何时候都要绝望恐惧。
‘不要……’
她想大喊,她想哀求,她想去抓住那些正在成为泡影消散的记忆。
可现在的她,除了思考、除了忘却以外,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拜托,不要……’
无视她的哭喊,记忆开始倒带。
那些美好的回忆,那些温暖的感受;他与她们去过的所有地方,无论是游乐园、合宿别墅、电影院还是水族馆。
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怀抱,他的亲吻。
就像是被一字一字删除的故事一样,从她伤痕累累的灵魂里,切出了从未存在过的空白。
完全静止的世界中,丰川祥子的眼眸微微颤抖,一行泪珠无声地涌出眼眶、淌过脸颊。
就这样,穿过了停滞的黑白雨幕,在地面上敲出了悲伤的琴声。
她的眼里再也看不见身边的同伴,只是盲目地去追寻那个逐渐消失在远方的身影。
她只是在心中不断重复。
‘不要……不要让我忘记他……’
‘不要将他、将我的幸福……从我身边夺走啊……’
无人听闻她的哀求。
无人怜爱她的绝望。
唯有宣告故事结尾的声音,平静地撕下了剩余的书页。
【整合完毕,世界线回归原点,即将重新开始。】
下一刻。
丰川祥子停止了挣扎,空白的意识坠入没有尽头的黑暗。
她只来得及对那道远得看不清的身影,眷恋而温柔地低喃出声。
‘我……会永远……爱着你……’
‘鸣海、君……’
——
“祥子?”
鸣海若有所感地抬头,微微起身,目光环视周遭一圈。
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空白安静的世界之间中,依然只有他和那个漆黑一片、似乎在等着他进行结算的半透明屏幕。
“已经想她想到了出现幻听的程度吗?”
皱起眉,疑惑地打量几眼系统面板,鸣海很快就无趣地收回了视线,继续背对着人憎狗厌的系统,闭目休息的同时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
这章小小卡文了下。
第一卷 : 第173章第一百七十章 而她的故事,从这里写下开头
鸣海已经彻底明白了,心如死灰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做了场足够真实的恶梦,眼睁睁地放任重要的朋友和恋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死亡、而崩溃一样。
假如没有成功回到世界之间,那在看完这些画面之后,心中激发出来的怨气和绝望,估计会让他直接成为此世最强的恶灵吧?
毕竟活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痛彻心扉、痛贯心灵,知道自己原来竟然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即便如此,鸣海依然能如此断言。
“故事绝不会『到此为止』,我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哪怕曾经化为灰烬,依然会有新蕊破土而生;它将迎着朝阳绽放,叙写出不再以悲伤结尾的故事。
假如这就是所谓的梦想——
那么从这一刻开始,鸣海就有了属于自己、必须要去实现的梦想。
“所以,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他用手臂枕着脑袋,渐渐放松了心神,让呼吸和心跳恢复平稳。
让回忆走出那片大雨,即使愧疚和自责成为了枷锁,使他不再无所顾忌。
只是因为还有人在等他,因为还有未来值得期待……
鸣海就能继续前进下去。
无论要经历多少次残忍的死亡,无论相同的噩梦还要重复几次。
——直到梦想的故事结局成为现实之前,他都不会停下脚步。
“醒来之后……要比现在的我,更加强大才行啊。”
呢喃着谁也无法听闻的自勉。
不知不觉,鸣海陷入了沉睡。
在这片孤单寂静的纯白天空之下。
——
忽然间。
淡淡金光从他身上亮起,像是缭绕不休的烟雾,又像是朦胧不清的海市蜃楼。
金光描绘着半透明的轮廓,从模糊到清晰也没用上太多的时间,不过片刻,一位气质温柔、身材姣好的幽灵少女,就这样飘在了半空中。
她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发直,茫然地看着这片纯白色的空间。
“我这是……”
察觉到自己的视角不太对,她先是低头,发现自己正飘在半空、双脚并没有触碰到地面;随后又发现身体呈现半透明状,虽然摸到自己的时候不会穿模,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和活着的实感。
最后,她还在脚下看到了双眼紧闭、恍若死去的鸣海——有一缕金光连接着匐他们两人,让她立刻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鸣海?!这、这到底……”
长崎素世呆呆地张着小嘴,感觉自己坠楼中的脑子还没落地,眼前尽是些让她没办法迅速理解的事物。
我怎么了?这里是哪?鸣海在做什么?我为什么会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在动脑思考这些问题之前,长崎素世选择遵从本能,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朝着鸣海飞扑而去。
“鸣海!鸣海鸣海鸣海鸣海鸣海鸣海鸣海鸣海——”
无法形容的喜悦与怜爱,满溢而出的激动情绪,全都包裹进了那一声声略带哭腔的呼唤中。
好似连这片绝望而寂静的白色空间,都因她而多了几分温暖的色调。
不过很快,长崎素世就在鸣海的身体里恢复了冷静。
也不得不恢复冷静。
因为她根本就碰不到鸣海,也无法用试图让他窒息的大力拥抱,去尽情发泄那份失而复得的惊喜与激动。
就像是投影出来的3D虚拟人物照在真人身上一样,两个不同次元的物体交缠在一起,除了穿模也不会有其他影响了。
“呜……”
低头看着和自己『血肉相容』、『不分彼此』的鸣海,长崎素世微咬下唇、柳眉轻蹙,很不甘心地发出了呜咽声。
眼底的光彩被失落和空虚黯淡了不少,在多次尝试依然无果后,她只能让自己缓缓上浮,从鸣海的身体中脱离出来。
——虽然是第一次当鬼,但她本能性地明白该怎么控制自己的『灵魂』,行动上倒是不会有任何的不适应。
“为什么我碰不到他啊?明明我们两个都已经『死了』,照理来说,应该会处在相同状态下的才对……”
长崎素世很是不解,还有些焦急——毕竟这种只能看着,不能碰他也不能和他说话的感觉,对一位恋心炽热的少女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
好不容易实现了愿望,追着他离开了那个噩梦,怎么后面还有难关需要克服?
说好的两人相遇,在另一个世界迎来的幸福大结局呢?
难道就连神明大人,都在妨碍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在心中恨恨地将那位神明大人千刀万剐,长崎素世闭了闭充满怨念的双眼,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哼,不过就是能看不能吃的困境而已。
现在的她,可是连生死之别都突破的『天选女主角』,这点小困难连坎都算不上,轻松就能跨越过去的!
“等着吧!”
朝着半空挥了挥拳,长崎素世露出了自信而坚定的笑容,没有半秒的气馁,蓝宝石般的眼眸依然光采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