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会写日常
“这样也更方便照顾你，算不上什么迁就。”丰川祥子摇了摇头，略带歉意地道，“其实编曲这件事，本来应该跟大家一起讨论的……”
“人人都有私心，没关系的。”长崎素世知道她想说什么，很快就打断了她欲言又止的声音，“重要的不是编曲，而是跟男朋友一起做某件事的感觉，对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睦酱拖下水，但我和灯酱、立希酱她们，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说你什么。”
“真要说的话，我还得真正向你道一句歉呢……对不起，因为那天的任性，不仅搞坏了自己的身体，还破坏了你们交往后的第一次约会。”
“素世同学……”
看着她平静而坦然的眼神，丰川祥子有些错愕地愣在原地，下意识悄悄瞥了若无其事的鸣海一眼，心中隐约想起了熟睡中的素世，眼角隐约带着泪痕、眉头紧皱的可怜表情。
——难不成，在她们来探病之前，这两人真的发生过什么难以启齿的私密事情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病名为爱
房间内的空气，像是将世界分割成上下两层的深海。
无波海面般的平静下，游动着错综复杂的心思。
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事，每个人都不打算说出来，只是若无其事地忖度着、观察着，随波逐流着。
时间获得了喘息的余地，安然地继续前行。
三人坐在地上，围着小茶几继续讨论曲子。
长崎素世依然靠在床头，偶尔安静地、出神地望着他们那边，偶尔收回目光、一张张地翻着手机上保存的照片，眼底不时露出怀念与悲伤的神色。
没过多久，还在低烧中的她便疲惫地闭上了眼，重新躺回被窝里，让自己发烫无力的身体和千疮百孔的心好好休息。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失恋吧……’
睡过一觉之后，冷静下来的长崎素世，其实已经接受了现实。
不管未来能否出现转机，至少现在的鸣海，心里并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届不到的爱恋，终于在她的各种主动之下，抵达了从最开始就未曾改变的结局。
然而接受归接受，这件事带来的打击，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大。
甚至大到和他相处，哪怕只是说上一两句话，可能都会忍不住哭出来的地步——所以醒来之后，她才那样刻意忽视着他，却又忍不住关注去他的一举一动。
‘……还不如干脆烧坏脑子，什么都无法思考呢。’
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一样，长崎素世缩在棉被里，捂住耳朵开始逃避现实。
明明不想听见鸣海说话的声音，却又不愿他们放自己在房间里独处，只能任由矛盾的心情不断折磨自己。
她确实病了，发了难以降温的烧。
——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从这场病中痊愈呢？
长崎素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毕竟，那份比希望更加炙热、比绝望更加深邃……比深海都要沉重的爱，早就成为了她永远都无法抽离的绝症。
——
而那之后。
长崎女士顺利在三人离开前赶了回来，郑重且热情地向他们道过谢后，还送了一堆昂贵的水果礼盒与名牌点心作为谢礼。
少女们盛情难却，却又不想带着那么多东西搭车回家，只能将这些谢礼全都暂存到鸣海那边，统一由他带到楼下处理去了。
长崎女士也不在意，本来还打算亲自开车送她们回去的，被丰川祥子礼貌婉拒之后，才改为亲自送她们到公寓楼下，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为止。
至于鸣海，早就随便找个借口逃回自己家了。
——只能说不愧是仅凭自己的能力，就能让女儿住上了大豪斯、读得起贵族学园的女强人。
不到十分钟的聊天时间，他和这位长辈初次见面时的拉扯、言语上的交锋，以及藏在热情态度底下的各种试探和审视……真要全部写出来的话，估计四五千字都写不完吧？
虽然他自觉在交谈中不落下风，没有给对方看透什么的机会、滴水不漏地全部防出去了，也将自己好孩子的人设维持得毫无破绽。
但鸣海依然感觉到了压力——也可能是旁观着的素世和祥子带给他的吧？
反正经此一役，他已经不想再跟这位长崎女士有什么交集了，生怕对方哪天用『就是你小子甩了我家女儿是吧？！』的尖锐眼神瞪着自己，拉着素世要自己负起天天让她来自己家里打扫卫生的责任。
还好，长崎女士也没有对他穷追猛打的意思。
或许是知道他不好对付，再怎么试探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又或许是发现了，女儿和他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自己能够随意插手的单纯。
至少在几人道别的时候，长崎女士非常干脆地放他回家，更没有主动提起电话里说的请他吃饭答谢的事情。
这让鸣海不禁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死前的麻烦事少一件是一件……他真的只想开开心心地度过余生啊。
——
“小素世，你还好吧？”
回到公寓顶层。
长崎女士走入客厅，关心地看着披着一条薄毯、如猫般蜷缩在沙发角落的女儿。
“嗯，烧也快退了，估计明天就能恢复过来。”
素世晃了晃脑袋，确认自己还有自由行动的力气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故作无事地掀开毛毯站起身。
“妈妈，你应该还没吃饭吧？稍等一下，我现在去做个晚饭……”
“不，我来做就好了。”
长崎女士连忙将她按回沙发上，像是封印一样把毛毯重新裹了回去：“平常都是女儿在照顾我，现在该轮到我照顾女儿了！”
“立场反了吧……”
就算不提搬来这里前的生活，长崎素世现在依然是个被母亲庇护着，无忧无虑地享受着优渥环境的孩子；相比母亲为她做的那些事，平常的些许家务根本算不上什么照顾。
本来想这么吐槽的，素世却在张口前，忽然想起了他的声音。
——鸣海，似乎也说过相似的话呢。
『以往受了你那么多照顾，现在，该我做出回报了。』
那个时候既开心又感动的自己，绝对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吧……
“……”
素世突兀地陷入沉默，垂下眼眸，将变得黯淡的情绪藏在了发丝的阴影下。
关心着女儿的长崎女士，自然没有看漏她突然其来的消沉反应。
心中的猜想已经接近了答案，这位看似大喇喇的女强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嘴角依旧带着轻快而自信的笑容，转身走入了厨房。
“放心，虽然已经好几年没做饭了，但你应该没有忘记吧——最开始，还是妈妈我亲自教你怎么切菜、怎么煮饭的呢。”
长崎素世愣了下，抬起头，望向母亲笑意盈盈的侧脸，嘴角也不自觉地弯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轻笑着开口：“当然，我还记得……妈妈第一次教我做的菜，是海鲜粥对吧？”
“没错，我们长崎家祖传的海鲜粥，正好适合大病未愈的乖宝宝！”
长崎女士穿上围裙，卷起衬衫袖子，干劲满满地弯了弯手臂。
少女本就在发热的脸蛋，瞬间又红了几分：“别这样称呼我，太羞耻了……”
“羞耻什么？对妈妈来说，小素世永远都是我的乖宝宝哦！”
“好啦！别说废话了，赶紧做饭！”
长崎素世有些羞恼，难得对母亲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
只是片刻，她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有些安心地缩回了沙发角落。
很快。
菜刀规律地撞击砧板，火焰舔舐着调料，熟悉却又陌生的料理乐音，伴随着令人怀念的香味，渐渐从厨房内扩散至整间屋子的角落。
——是久违的，家的味道。
像是昏厥的小鸟回到了巢中，长崎素世本想闭上眼好好休息，却又听到了母亲呼唤自己的声音。
“素世，你真的没事吗？”
“妈妈，你太过担心了啦。”她睁开眼，略显无奈地道，“都说几次了，我的身体……”
长崎女士打断了她的话：“身体以外的呢？心病这种东西，可比感冒发烧要严重得多了。”
“……”
隔着厨房的吧台，母女俩没有对上视线，也没有观察着彼此，只是任由声音与寂静来回交互。
像是将心情写在纸飞机上，向着看不见的远方投掷而出。
本来什么都不想说的长崎素世，不知不觉间，露出了放弃抵抗似的无奈笑容。
“果然，瞒不过妈妈呢……”
听到这句话，长崎女士实在忍不住吐槽：
“小素世，你真的有想要瞒过我……不，瞒过任何人的意思吗？”
不管是鸣海临走前，她那副仿佛告别了什么的哀伤眼神；还是方才过于明显的情绪起伏，动不动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只要是个情商正常、有长眼睛的人类，都看得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好吗？
“……”
短暂的沉默后，长崎素世将脸埋在膝盖里，微微鼓嘴哼了一声。
“都是感冒的错……换作平常，我才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呢……”
“是啊，所以妈妈我，总是很担心故作成熟的小素世，心中会不会积累太多压力呢。”长崎女士笑着说，“现在的你，反而让我安心了不少。”
长崎素世没有回答。
因为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是鸣海发来的讯息。
忍耐着心中的颤抖与逃避，她没有点开讯息，只是拿起手机，看向待机画面上显示的文字。
鸣海：『好好休息，过几天就要正式练习春日影了。』
鸣海：『还有，多跟母亲撒娇吧……就算不当个成熟懂事的孩子，长崎女士也不会因此讨厌你的吧？』
鸣海：『正视如今陪伴着你的事物，那才是你该珍惜的幸福所在。』
鸣海：『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希望你也是。』
鸣海：『……愿你快乐，一如既往。』
一条一条讯息，犹如那些春雨如雾的日子，渐渐模糊了她的眼眶。
“笨蛋，早就……没办法一如既往了啊。”
她低喃着，哽咽着，宣泄着。
任由泪水将睡衣浸湿，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可即便是如此揪心的痛苦，依然有着温暖的幸福从中滋生而出啊。
病名为爱，无法治愈。
但同时，她也知道。
……有些事情的结束，不过是下一段人生的开始而已。
将眼前的世界擦拭干净，长崎素世终于抬起了头，像他说的那样，朝如今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幸福』直视而去。
“小素世？怎么不说话了？”母亲正好关心地问了句。
长崎素世深吸口气，若无其事地回答：“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
“我有个喜欢的人，我现在依然喜欢着他。”
“这样啊……”长崎女士并不意外，只是有些疑惑，“我还以为你失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