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会写日常
高松灯接过青椒，双眼依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粉白色的小巧唇瓣轻轻张开，似乎连思考都没有，只是将心中的声音说了出口：
“不会再有，任何改变吗？”
鸣海大大方方地和她对视，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嗯，这辈子、下辈子大概都不会改变了。”
“不会离开？不会消失？”她又进一步地确认。
鸣海耸耸肩：“如果可以，当然这样最好。”
音响中的乐曲忽然高昂，像是灰色短发无声漾出的曲线。
高松灯踮起了双脚，空着的那只手攥住他的衣角，仿佛紧张到微微颤抖、又仿佛只是借不到任何足以支撑自己的力量而已。
她就这样，在近到能够闻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中，直勾勾地盯着鸣海的眼睛。
好似要从他眼底深处找到最直接的答案，又好似想透过倒影，将自己眼中迷惘而模糊的景色彻底擦干净。
“那我——再也，靠近不了了吗？”
乐曲停下，光照在她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可爱脸蛋上，又带着几分忍受痛苦般的扭曲。
“……”
鸣海只是短暂的愣了下。
随后，他无奈一笑，将她另一只手的青椒塞到她嘴边，让她下意识地张嘴咬住，然后用力地搓了搓她的脑袋。
“笨蛋，吃你的吧。”
“你是希望我成为脚踏两条船的渣男，还是希望看到祥子黑化痛骂我们的模样啊？”
“无论对谁来说，现在的我们，都已经在最好的距离上了……如果连这个事实都无法接受的话，你未来可是会更难受的。”
——有些路走到了尽头，还想再迈开脚步的话，就只能向后退了。
鸣海低下头，看着她怯懦抬起的双眼，试图将这个道理传达给她。
但无论高松灯是否理解，他能说的话也就这么多了。
剩下的，就只能用行动来表达了吧？
松开手，鸣海转过身，只留给了她一个莫可奈何的笑容，便带着托盘继续向溪边走去。
高松灯依然站在原地。
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鸣海，眼神如同在白昼里寻觅着夜晚的星光。
——
“鸣海君，辛苦你了。”
溪边摆放着几张小椅子，因为离帐篷的光源有点远，为了驱散黑暗，少女们还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光，多少照亮了脚下还算平整的石滩。
丰川祥子接过托盘，将烤串分给另外两人之后，目光疑惑地左右看了看：“立希同学和灯同学呢？”
“灯在后面，椎名同学我不知道。”
说曹操曹操到，鸣海话音刚落，椎名立希的嗓音就在不远处响起。
“我刚刚去散步了。”
来到众人身旁，黑发少女毫不客气地拿了根肉串，急于补充能量似地大口咬了起来，和面前那些小嘴细品的大小姐们完全不同。
鸣海视线下移，发现她卷起裤管、露出一截白嫩紧实的小腿，隐约泛着一抹湿润的光泽。
“你散步散到溪里面去了？”
“刚好看到有鱼游过，想说抓几条加餐的。”椎名立希也不顾什么礼仪，边嚼着食物边含糊回答，“别看我这样，我小时候在老家那可是捕鱼能手，附近没一个男孩子比我会抓鱼的。”
“别看你这样？”鸣海微微歪头，满脸纯真地表示疑惑。
看在这串烤肉确实很好吃的份上，椎名立希懒得跟他计较，面向丰川祥子等人接着说：“可惜逮了几条鱼都太小，感觉吃起来也没什么口感，所以就放生了。”
她信奉的是眼见为实的道理，所以不管鸣海先前有没有提醒过，总得要亲自去确认过才能甘心放弃。
“溪边可是很危险的喔，立希同学。”丰川祥子有些担忧地叮咛道，“你一个人过去的话，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放心吧，这条溪比我老家附近那条安全得多。”椎名立希耸肩，“别说我，就算是你们下去游泳，估计都不会出什么意外。”
就这样闲聊几句之后，几人再次散开——鸣海回到烤架前，椎名立希去找高松灯，而长崎素世三人还要收拾溪边放着的椅子和饮料等。
没过多久，鸣海又感觉有人在悄悄靠近自己。
“这次是你吗？若叶同学。”
“这次？”若叶睦眨了眨眼，很快便平静地表示恍然，“刚才，灯有去找你？”
“是啊，找我聊了下星星的事情。”鸣海看了看食材箱，思考接下来是要烤玉米还是烤生蚝、生蚝里面要不要加韭菜，并随口回答了若叶睦，“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她拎起一个袋子，鸣海接过一看，里面装了六条洗干净的黄瓜。
“要烤来吃吗？”
若叶睦点了点头，鸣海便用小刀简单做了些处理，将六串黄瓜放在烤架上烤。
转头，见绿发少女依旧站在自己身边，如人偶般精致可爱的白嫩脸蛋被重新升腾而起的火焰微微照亮，他便好心提醒了句：“找地方坐着等吧，不会太久的。”
若叶睦没有动静，只是盯着那六串黄瓜，如死水般平淡的眼眸里映着跳动的火苗。
片刻后，她轻柔婉转的嗓音，才清晰传入鸣海的耳中。
“和你在一起的素世，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鸣海涂酱料的手一顿，有些莫名地打量她一眼。
——这孩子，突然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我……也想让素世，获得属于她的幸福。”
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若叶睦继续低声说着，缓缓抬起脸蛋，第一次那么认真又直率地看向了鸣海的双眼。
“可是她的幸福，好像只在你身上……跟祥子一样。”
像在向着大人求助的小女孩一样，她淡金色的眸光里，隐约闪动着无助又无力的神采。
“所以？”
鸣海看不懂她的想法，只能催促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垂在身侧的小手微微握紧，若叶睦也知道这个要求很不合理、很微妙，或许还会被很多人讨厌。
但她只能想到这个方法，只能用这方法……来让自己最重要的朋友也能获得幸福。
于是，她低下脑袋，看着地面缓缓开口：
“我……可以帮你瞒着祥子，让素世跟你——”
喀！
竹签用力敲在了烤架上，炭星猛然飞溅，打断了她尚未全盘托出的艰难话语。
鸣海放下手中的烤串，不顾指尖还黏着些许酱料，用力捏了捏人偶少女既柔软又细腻的脸颊，像是无奈又像是责备一样咬着牙低声道：
“你这笨蛋，脑子都被小黄瓜塞满了吗？！”
没有挣扎，若叶睦只是仰着小脸，愣愣地看着他，嘴瓣微张，发出了有些奇怪的声音：“……诶？”
“诶什么诶，这话千万别跟我以外的任何人说！不管素世还是祥子，知道了肯定都会狠狠地骂你一顿的……尤其是素世，说不定会直接跟你绝交也说不定。”
鸣海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松开她已经微微泛红的娇嫩肌肤，随后叹了口气，重新面向烤架，背过她的声音缓缓恢复了平静。
“忘了你要说的那件事，待会把烤好的小黄瓜拿给她们吧。”
“然后……去问素世一个问题。”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现在的你，幸福吗？
明明心里装着乱麻般纠缠不清的思绪，若叶睦表面上依然一副无事人的模样，平平淡淡地在溪边营地的四处找到了众人，将烤黄瓜都分发了下去。
她是最后才去找长崎素世的。
棕色长发衬着银辉，如轻纱般倾泻于纤细的背脊后；身段成熟的少女正慵懒坐于不大的圆石上，裙摆下修长紧致的双腿轻轻没入冰凉的溪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弄水花，像是小女孩坐在床缘，百无聊赖地前后晃动着小腿一样。
长崎素世望着星空，柔美而皎洁的侧脸没有多少表情，只是静静抬着，好似被困在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异世界，浑身萦绕着那样的孤独和淡漠。
眼底的光芒与思绪，正和星光同频率地闪烁着。
“素世。”
若叶睦在溪边驻刋足半晌，直到烤黄瓜的香味被吹入鼻尖，这才鼓起勇气，擅自闯入了那片莫名沉重的异质空气。
长崎素世低下头，轻挽耳畔秀发，默默看着她有些笨拙地爬上这块礁岩的模样，等到人偶少女的身形开始不稳了，才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的空位上。
“怎么了？来给我送吃的吗？”
“嗯，鸣海烤的。”
在若叶睦按着裙摆小心坐下的同时，素世也接过了烤黄瓜，轻轻咬了一口。
虽然被风吹得有些凉了，但那爽脆咸香的口感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比刚烤好的时候还更容易入口。
相较于那些油光闪亮的肉块，她其实更喜欢这样的烤蔬菜——酱料也只涂了薄博一层，正好适合她偏淡的口味。
“真好吃，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厨艺。”长崎素世舔掉嘴角的酱汁，自言自语似地低声说着，“不过那个人懒得要死，估计宁愿天天点外卖，也不想自己做饭吃吧……当初买的高级食材也是，没用多少就全塞冰箱底部了，真是浪费。”
若叶睦偏头看着她，微微张开小嘴，却忽然忘了先前想好要说的话，该从什么地方开口才好。
长崎素世注意到了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轻轻挑起眉梢：“真是难得，睦酱竟然会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就像一个擅长出剑、一招制敌的剑客，忽然连剑都不知道该怎么拔一样——对于总是不看气氛、说话极为直接的若叶睦来说，这种反应确实非常稀奇。
“我……”本来就不擅长聊天的人偶少女，这下就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若叶睦低下了头，片刻后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与其说是在逗弄她，倒不如说，长崎素世在藉由这种方式，让她慢慢习惯正常聊天的节奏，“你要是不赶紧解释的话，我就自己猜了喔？我想想，对不起我的事情啊……”
手指抵着唇边，长崎素世思索片刻，恍然似地啊了一声：“难不成，在鸣海帮你做了好吃的黄瓜料理之后，你因为这件事而不小心喜欢上了他……为了跟我忏悔和宣战，才特地过来一个人找我的？”
若叶睦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她，满脸『你在说什么』的错愕。
“不是吗？”
“不是。”若叶睦回过神，用力晃了晃脑袋，浅绿色的长发遮掩不知为何微微泛红的耳根。
“那就好。”长崎素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本来也只是在开玩笑而已，自然不会期待对方能给出什么有趣的反应，“话说回来，就算要忏悔和宣战，你也应该是去跟祥子酱说的才对……我们两个的话，说不定还能结盟呢。”
把鸣海从祥子手上抢过来后，她当大老婆，若叶睦当小老婆，这样就可以稳稳地占据家庭中心的位置，也不用怕出现更多竞争对手——如此乱七八糟的想法，长崎素世也不是没有过。
连那种梦都敢做了，现在的她还有什么不敢想的呢？
反正想像中的这些事情，是永远都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
“……”
若叶睦陷入了沉默，直到长崎素世啃下半条黄瓜，才轻声开口：“素世，你还喜欢鸣海吗？”
“当然啊。”长崎素世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后疑惑地打量神色有些低沉的她，“怎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睦酱，你不会真的……”
没有理会她的提问，若叶睦自顾自地接着道：“就算鸣海已经跟祥子在一起了？”
长崎素世微微蹙眉：“……也没有他和谁交往的瞬间，就忽然不喜欢那个人的道理吧？”
若叶睦凝视着被她踢起的水花，平淡轻柔的嗓音像是被夜色吞没。
“那，你会想要对祥子横刀夺爱吗？或者，偷偷跟鸣海在一起……”
“……我回去就买一本《高情商的说话方式》送你，提前当作你明年的生日礼物吧。”
长崎素世叹了口气，旋即强硬地抬起若叶睦越垂越低的脸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逃避开来的目光，语气十分认真：“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像平常的睦酱一样，又直接又气人地告诉我呢？”
——因为他说了，直接说出来的话，你可能会气到跟我绝交。
不擅长说谎的若叶睦，为了这份珍贵的友情着想，只能努力隐瞒自己真正想说的事情。
但很快，她又想起了鸣海让自己问素世的那个问题。
只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明显，她不知道问了有什么用，所以才下意识地将其抛到脑后。
现在的话……
“素世。”
“快说，你不说我就泼你水。”长崎素世神色冰冷，故作凶狠地威胁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