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会写日常
少女们就这样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围绕着这首初具雏形的原创曲进行一系列安排。
鸣海并没有插嘴进去，只是在默默地看完『请你永远这样，不要离开我的身边……永远、永远、不要离开我的身边』这两段歌词后，抬起头，和一直偷偷注视着他的灰发少女对上了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原先已然淡忘的那个怪梦，又浮上了他的脑海。
不过歌词里的『你』，或者说整首歌想要倾诉的对象，应该就只有祥子和【CryCHIC】吧？
毕竟里面还有『你的手心，为何会这样温暖呢？』这样的歌词，而他根本就没有牵过高松灯的手……
好吧，水族馆那时不仅牵了，还抱了。
这么一想，这首歌就跟告白信没两样啊……
鸣海决定放弃思考，对高松灯笑了笑：“灯，辛苦你了。等上台唱这首歌的时候，一定要拿出你百分之两百的实力来，让大家知道我们不只会翻唱，原创曲也不会输给任何乐团！”
“……好！我会努力的！”
虽然只是非常简单的鼓励，高松灯却比刚才被祥子称赞的时候还要开心，微微放光的眼眸愉快似地眯了起来，像是被摸头挠下巴的小动物一样，过于明显的雀跃让身旁的长崎素世都有些不忍直视地偏过头。
不过很快，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高松灯敛起了笑容，略显担忧的认真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
“——那个时候，鸣海同学也会在台下吗？”
鸣海不由一愣，旋即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应该会吧？作为幕后工作人员，我不确定那个时候我会在台下还是在后台，但不管在哪，都是能听到你们演奏的声音的。”
高松灯摇了摇头，意外地执着起来：“我想站在台上，看着鸣海同学唱这首歌。”
迟疑片刻后，鸣海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如果是在Live House演出的话，音控灯控什么的应该都可以交给现场的工作人员。我会努力找个显眼的位置待着的。”
高松灯低下脑袋：“谢谢你，鸣海同学。”
鸣海摆了摆手，同时瞪向素世看好戏般投来的揶揄目光：“不用谢，别到时候紧张地唱不出来就行了。”
“放心吧，不会的。”没有注意到身前和身边的两人正在用眼神交流，高松灯一本正经地道，“第一次演出的时候，我就唱出来了……都是多亏了鸣海同学。”
嘴角不由微扯，鸣海完全高兴不起来。
“那你得尽快改正这个习惯……别哪天我有事没办法到场，你们就只能上台假唱了。”
言尽于此，说再多就不合适了。
反正事实迟早会让这位单纯懵懂的小女孩明白一切，鸣海也懒得打什么预防针、提前让她打消不该有的念头什么的……总感觉那不只会白费工夫，还可能让都快完结的故事变得复杂。
感情可不是火焰，泼一盆冷水就能将其熄灭——你说对吧，素世？
长崎素世蹙了蹙眉，对他『都是你教坏了灯吧？』的嫌弃眼神表示不满，却也同样没有让事态变得复杂的打算。
有些事情总该发生，即便那之后，并没有自己想要的未来。
——
“话说回来，《春日影》的由来是？”
“春天，我在桥上遇见了你们……”
“我们，吗……”
“还包括现在的大家，对吧？灯。”
“嗯……【CryCHIC】的大家，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那要在春天，演奏这首歌？”
“现在离明年春天还有八个多月呢！我可不想等那么久，就在暑假结束前演奏『春日影』吧！”
“哈啊？为什么是在暑假结束前？太赶了吧。”
“这样可以吸引更多的观众来看嘛……”
“小祥老师十天成曲，你们再练习一个月就差不多了吧？据说像Afterglow那样的成熟乐团，一首歌从成曲到演出只需要七天不到呢。”
“嘛，如果要这么比的话……一个月的练习时间确实不少了。”
“那就这么确定了！”
大致敲定了【CryCHIC】未来在Live House的第一场原创曲演出，丰川祥子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开始练习了。
她站起身，将写着歌词的笔记本宝贵地抱在胸前，对众人道：“时间差不多了，十分钟后在练团室集合吧。灯同学，笔记本请先借我使用一段时间，我想贴身带着它……虽然只是我个人的感觉，不过这么做的话，绝对会比翻看照片还要能体会到你在写这些歌词时的情感和意志的！”
“没关系，笔记本还有很多……”高松灯看了鸣海一眼，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鸣海同学，待会要去做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丰川祥子总觉得，高松灯变得比过去更加在意、更加主动地去关注和鸣海有关的所有事情，甚至有种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感觉。
而且这样的改变，还是在她宣布和鸣海正式交往之后开始的……
‘不，我在想什么呢！’
丰川祥子连忙摇头，将心中刚冒出头的奇怪猜想直接按灭，自我解释了起来：'灯同学的心思太过单纯，说不定还分不清什么是男女之间的恋慕，什么是朋友之间的信任与依赖呢……只是这点变化，除了证明她确实相较过去确实成长了几分以外，并不能说明什么。’
‘真是的，就算是鸣海君的女朋友，我也不能这样到处乱吃醋啊……得更加大方，更加从容一点才行！’
在心中对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丰川祥子表面上若无其事地笑着，和大家一起看向了鸣海。
“我？”鸣海想了想，开口道，“首先是在社群上公布原创曲制作预定的消息，然后去准备今天午餐的食材，还有时间的话就钓钓鱼、看看书、玩玩游戏什么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吧。”
“真自由啊你。”椎名立希双手叉腰，眼眸微眯，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嘲讽，“昨天练习的视频我上传到云端了，你有空也剪一剪发上去吧。”
“行。”
鸣海耸了耸肩，第一个走出了客厅，回到房间。
半小时之后。
空无一人的主宅中，鸣海关掉了社群网站的页面，独自穿过安静的长廊，到玄关处换上鞋子。
少女们都在副馆的练团室中进行日常练习，整座山林似乎都没了声音，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细不可闻的脚步声一路蜿蜒，离开别墅，来到了水面清澈、看似平稳祥和的小溪旁。
“晚上得在这里办烤肉派对，得确认一下溪边是否安全才行。”
长长舒了口气，鸣海脱下衣服，露出上半精壮又遍布伤痕的健美身材，只穿着一条沙滩裤，就这样试探性地缓缓走入水中。
——假如他在【死亡企划书】上写的死法被系统认真执行了。
那就算这条溪再危险，他应该都不会遇上什么意外才对。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逆推
溪水并不湍急，最深的地方也只达腰间，连小孩子都能安心地在其中玩耍，何况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们。
但俗话说的好：善游者溺，善骑者堕。
鸣海不敢有半分松懈，依然如履薄冰般地慢慢前行，目光不断向着水下和四周逡巡，直至抵达对岸为止——
既没有带毒的水生生物出现，也没有潜藏于平静水面下的凶猛暗流，更没有那种顺着溪流而下的巨石和锐器，在他过溪的时候试图取他狗命。
这条溪，简直就像有钱人家为了别墅景观而人工挖掘出来的水道一样安静，无论表面还是潜伏的危险都不存在，更不用说明显刻意安排的意外了。
“虽说就算怀疑也没用，但果然，还是得亲身确认一番，才能彻底安下心来啊……”
鸣海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所有警惕，慢悠悠地走回放着钱包和钥匙的岸边，找了块大石头躺上去，像是咸鱼干一样任由太阳烤干自己身上的水分。
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尝试而已，用以确认系统是否真能让他按自己的想法安稳去世，而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机会赶紧创死他。
都事到如今了，还有必要这么杞人忧天吗？——鸣海也这么问过自己。
然而在第四阶段完成之后，一种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便始终在他身周挥之不去，隐隐约约的危机感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似整个世界都在催促自己赶紧去世，恨不得让他在祥子面前心脏麻痹、当场暴毙一样……
他甚至在想，要是自己过了早上六点还没做出选择的话，执行默认死法的系统说不定会丧心病狂到直接安排一辆卡车上山，然后精准绕开丰川祥子，在她面前冲进别墅撞死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人。
早死早超生嘛，谁能保证系统不会这么认为呢？
反正鸣海感觉自己就是卸磨杀驴中的那口驴，自然不可能还对系统抱有无条件的信任。
幸好，这种感觉在【死亡企划书】提交之后便减轻了不少，就好似世界意志无奈地允许他多活几天、默默将身后的斧头给收起来了一样。
——但他依然没办法彻底安心。
像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一样，走在路上都忍不住抬头看看天，生怕一台直升机瞄着自己精准坠落；更怕那个初生系统时不时给自己来点小意外，度过了算他命大，度不过就算光荣牺牲。
到时候连觉都没办法好好睡了，还不如早点死球了算，总比让祥子看到自己神经兮兮的模样要好。
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鸣海才主动走入溪中，给予系统一个方便安排各种意外的机会——要是在自己这么小心的情况下，依然出现了他想像中的那些意外，那就代表他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死亡企划书】并不能保证他如今的生命安全。
反之，他就能安心睡大觉，不去做任何改变，从容等着死法实现的那一天到来了。
“虽然没什么良心，但那初生……不对，统子哥还是挺说话算话的嘛。”
鸣海满意地勾起嘴角，顺便咸鱼翻身，让同样湿透的背面烤烤太阳。
——在确定自己脖子上的刀已经离开了之后，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能够深入探讨。
那就是……
【死亡企划书】能不能保证，他在完成自己预定的死法之前，不会因为任何意外而死亡？
能的话，他就可以仗着这份保证到处去浪，在死前享受各种极限运动了；不能的话，那就当没这回事，还是像明天就会死去一样用力活着。
测试的方法也很简单，朝自己脑袋开一枪就行了——没有枪，闭着眼往头上扔菜刀也可以。
可惜，鸣海没有那种作死的胆子，也不敢去赌『所有，或者一无所有』的可能性。
只要现在能活得好好的，就没必要再去奢求更多的事物了。
——
在石头上烤干了多余的水分，恢复清爽的鸣海重新回到别墅，将板凳、烤架、小帐棚、阳伞、折叠桌椅等烤肉趴用具都搬到了溪边，提前为晚上的活动做好准备。
然后就是处理中午要用的食材。
这条溪里没有大鱼，就算仓库里有鱼竿能借，他也没打算钓几条小鱼上来给午餐加菜。
等十二点半一到，结束训练的少女们也跟着涌入厨房，和昨天一样分工合作，大家一起完成今天的午餐。
吃饱喝足，又到了午睡的时间。
在高松灯莫名失望的目光中，鸣海回到自己房间，锁好了门，确保一觉醒来不会发现自己的怀中又多了个人。
然而还没躺好入睡，手机便微微震动，有人发了条讯息给他。
祥子：『半小时后偷偷来别馆二楼的第三间卧室，小心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鸣海：『要做什么？』
祥子：『睡午觉呀。』
鸣海：『？』
是你睡我还是我睡你？
鸣海满脸古怪地看着手机，好似能看到对面少女俏脸微红、按捺着兴奋和紧张的可爱表情。
什么叫食髓知味？什么叫得寸进尺？
悲报，小祥老师的闷骚属性，或许跟她的中二病一样严重……
等等，这娘们不会是想把我打至跪地，以午觉为借口让我成为她的星怒力吧？
吔！你不可以！不可以这么做呀！
要是被其他人抓个正着的话，就算用很大的声音掩盖过去也无事于补啊！
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最后却只是简短地回复了三个字。
鸣海：『知道了。』
女朋友第一次约自己睡觉，难道还有其他回答可以说吗？
必然没有！绝对没有！
于是半小时后，鸣海先是贴在墙上，仔细听着隔壁房间响起的平稳呼吸声。
随后悄然溜出房间，无论是开门、关门，还是踩在走廊上的脚步都寂静无声，硬是在大中午营造出了深夜偷情般的紧张氛围。
等走出主宅，他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加快脚步朝着副馆二楼前进。
——二楼有三间卧室。
其中两间似乎都刻意敞开，只有最靠里面的那间卧室门板紧闭，门缝隐约有光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