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 夜 人 屠
——螺旋……
剩下两个字看不清了。
他也不想凑过去去看。
就这样吧。
就这样迎接死亡吧。
面前只不过是一个遗落的废墟而已，仅仅只是身体爬不过去了。
没错……
没错。
没错！
已经放弃了一切多余的想法了。
就这样待在这里不必再向前。
不必再去寻找少女。
就抱着没有见到维尔薇的可惜，就这样去死吧，就算背负着遗憾也总比遭遇更加惨淡的事情要好。
但不知从何处落下的一片樱花，伴随着那尘沙的风一起，用身体轻轻的抵在了已经到达极限的小腿。
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再怎样完美的弓弦，都有可能毁于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上。
江城过分超负荷的身体还略微有些颤抖，流淌着鲜血的指尖都有些不自然的抽搐，双腿已经处在濒临报废的边缘，仅仅是依靠着毅力和决心才勉强支撑。
仅仅是这一点点的力道，加上一阵微风的吹拂，他的身体就有一些失控，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废墟。
牌匾剩下的两个字也再也无可避免的进入了双眼的视线之中。
没有奇迹，没有希望，没有魔法少女。
只有赤裸裸的四个大字。
——螺旋工坊。
这里就是维尔薇待着的地方。
……
【你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开始回忆了。】
【因为只有失去的东西才需要回忆。】
【还活着的事务是永远可以创造出新的记忆的，就算想回忆，也会如在马路中间一样无法停下脚步。】
【可惜……】
【可惜。】
【你没有这个资格了。】
【——你很清楚这一点。】
【与维尔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你晕染上了一些属于少女的才华。】
【现在你恨不得完全没有、恨不得直接变成傻子，精神病，失去一切记忆自我和思考能力的才华。】
【即便你已经咆哮着，沉默着，如疯子一般扑倒在在废墟之上，拼命的挖掘着凝固的塑料、灰烬与沙尘，用自己的双手，用从未着手过重物的双手。】
【那曾经只用来工作，只用来学习，只用来准备各种旅行设施的双手强行在残肢片瓦中寻找挖掘着。】
【然而……】
【没有。】
【没有！】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什么都没有！！！】
【明明只抽一点声音就可以了，哪怕再怎么微弱也行，哪怕只有一丝丝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也可以。】
【没有！】
【没有……】
【即便双手的皮肉都被彻底撕裂，少女所留下的能量都不足以赶在手指磨损之前修复。】
【你也依旧看不见维尔薇……】
【你找不到她。】
【在废墟之下，在你挖了不知道多久的废墟之下，你直到拼尽全力也只看见了一块暗金色的天文表。】
【你没有去管那个天文表，或许是因为本能的感觉到了什么，对于少女的了解让你意识到了什么。】
【或许身为人类智慧顶点的少女，从了解到崩坏的一瞬间就已经知道日后可能遭遇这种绝望的情况。】
【那些无数的备用计划早就已经将所有可能遭遇到的事情处理好了。】
【你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个备用计划。】
【可惜……】
【甚至连这个也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滋——滋滋——咔哒”
被冲击过的天文表连外在都完全破损了，但其中所记录的音频依旧在感应到少年之后开始了播放。
“亲爱的江城，能听见吗？”
“……”
“请不要装听不见，这个怀表是我特地在极其危险到甚至无法正常留下遗言的时候准备的，在我的测试中，可是连俄罗斯那边的沙皇炸弹都炸不坏的。”
“……”
“啊……”
“我在听……”
江城闭上双眼，这样仿佛那位活泼而又自闭的少女仍然在，那些声音仿佛是少女亲自开口所说的。
似乎……自己还并没有失去那位少女。
自己一直拥抱的少女。
“总之，如果你看到了这个东西，就请一定不要往下继续探索了。”
“不管我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既然能留下这个东西就一定证明，我的死法一定会很难看很难看的，就算是为了我好，也请你一定不要再继续探索了。”
“……”
“就当成我最后一个心愿吧，求求你了。”
似乎是留下遗言的时候已经提前知道少年的回答，已经将那位温和的人儿的性格彻彻底底的摸透了。
少女第一次软糯的撒娇……
——从冰冷的天文表中发出。
“……”
“……”
“好。”
江城垂下眼眸，声音无比压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的生日宴会，喧闹的场景、无人在乎的主人公。
“就知道你会同意。”
天文表中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欢快起来，或许是出于信任，提前录制好的音符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喜悦。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其实你的性格我早就已经摸索的很清楚了，真的很简单，没有任何特别复杂和困难的，只是从来不敢真正运用而已，反正我现在都死了，就让我冒犯一下吧，亲爱的江城。”
“都到现在这一刻了，你也不需要再担心别的什么事情了，不用再隐瞒你的情绪了，你已经不需要担心了，毕竟无论如何，现在我也不可能在情绪失落了。”
“对于我的结局，不管可能有多么糟糕，也请江城你一定一定不要感到内疚，我的一生已经很满足了。”
“无论经历了什么，无论你是否感到圆满，也不要把任何的错误增添到自己的身上，背负任何的悲伤。”
“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在自我的怨气中彻底自闭，或者……会分裂出人格也说不定呢？”
“虽然可能和一般表现的不太一样，但我其实还挺自信于自己的能力的，算是又自卑又自信的那种吧。”
“如果是像我这样富有能力的人自闭到极致，可能真的会通过自己骗自己的方式和自己玩过家家了。”
“听起来确实挺可笑的，过家家都是小孩子才会玩的了，何况是孤独到甚至只能自己和自己扮演着玩。”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真正的维尔薇肯定不会出现在世界面前了。”
“正是因为你，作为一位最好的医生，最好的陪伴者，帮助了我这位心理病人，一直包容着我的错误。”
——我怎么算得上一个良好的陪伴者？
明明每一次的前行都是由你踏出，明明关系的每一次递进都是由看似自卑的你忍着性格的缺陷进行。
世界上怎么会有所谓的心理医生需要一位病人的帮助。
这样的心理医生也太可笑和废柴无能了吧！
江城没有开口，仍然紧紧的闭着嘴，牙齿强硬的咬住下唇，出血也无所谓的倾听着那温柔的声音，即便面前的仅仅只是曾经提前录下来的遗言而已。
因为这是在侮辱少女的遗言。
怎么能在这一刻仍否定少女？
然而……
——情绪从来无法被背叛。
生命无法背叛自己的心。
最终在空空如也的内心仍然能停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依然是。
我……
——怎么配？
“或许在你眼里，原谅我的一些犯蠢，一些单纯是因为自己性格造就的错事并不是什么事情，但在这个世界上，能无偿去包容别人的人实在太稀少了。”
“你能把每天大部分的时间浪费在一个无能的人身上，为了我离开自己的亲人，在我犯蠢的时候包容我，在我突发奇想的告白中没有拒绝，而是接受。”
“明明告白的时候连我都没有抱着一丝一毫可能胜利的可能，甚至无法计算探究出成功的那个机会。”
“我很荣幸自己能遇到你，能遇到你这个愿意陪伴着我的人。”
“我真的……真的很谢谢你！”
维尔薇真挚的感谢，这一份即使是在另一个时间点录下的语句也能完完整整的跨越时间感受到情绪。
假设真的到达了最糟糕的结局，假设这个备用计划真的使用了。
那么少女在最后的时间会诉说的只有一个。
——感谢。
感谢这位能完全包容自己的错误，能拼尽一切将自己从自闭的深渊中拉出，愿意陪伴自己一生的少年。
即便这一生或许极为的短暂，即便自己仍然会后悔没能与少年继续走下去。
即便心中还有很多很多想要和江城诉说的。
在再也无法相见时需要诉之于口的情绪。
但是……
——这就够了。
已经结束了。
绝对不能再给少年带来任何负担。
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舍，一丝一毫的不甘愿。
只有这样的一次性结束才会带给少年的是一种解脱的感觉，而不是又一次全新的、连续发生的悲剧。
在留下遗言的时候，维尔薇曾想过，作为少年人生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更是在那一次的询问中被直接告知如果失去了就永远不可能正常生活的人。
上一篇：呱！勇者的命也是命！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