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悔恨终生模拟器! 第260章

作者:午 夜 人 屠

  伤害别人是不愿意的,善良这点并不缺失,却也无法接受一直以来的压抑,长期在扭曲畸形的环境下所生长出来的自我如玻璃一般可以轻易的崩塌。

  江城可以理解这种行为,甚至不仅仅是在模拟中维尔薇死后的感受,连小时候也有过一些类似的。

  比如家人。

  死亡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会被幻想成一种礼物,在葬礼上他就能收获很多很多的糖果、眼泪和爱,既然已剔除血肉根骨,不再受血脉感情的羁绊,那么是不是可以不用写完作业就看电视了,伯伯大婶应该不会再怪见人不喊人了吧,父母好不好懊悔、会不会愧疚,会不会后悔用那样的方式打压他,其实他可以更听话的,只要你鼓励我一下呢?

  每当父母用要不是为了你,我能这样的话语来吐槽生活的坎坷曲折时,孩子就已被拴上名为愧疚感的枷锁,而死亡便是用最极端的方式,把这道枷锁栓回父母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去自杀?

  死亡不是一种解脱,而是一种扭曲的复仇,一个人的童年如果缺乏多维的工具,往往更充斥着对死亡的迷恋。

  因为当一个人只有一条路可走的时候,那条路就会被无限的神话,无限的美化。

  没有什么理由。

  只是真的只有这一条了。

  人的意志从来都是脆弱的东西,只要没有支撑的理由就会瞬间崩塌。

  包括所谓的意志坚强的人,所谓的意志坚定的人,本质上也只是用于支撑着自己的理由更牢固而已。

  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言语能解释这一切,能抚慰已经连救命稻草都失去、已经彻底坠入深渊的少女。

  唯一能做的,唯一要做的,仅仅只有伸出自己的手而已。

  我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

  我永远都会在这里。

  少年用力的握住雷电芽衣冰冷的手指,竭尽所能的将自己的面庞在那双瞳孔中清晰明了的倒映出来。

  “我来了,芽衣。”

  ……

  单纯的、一味的寂静,莫名其妙的氛围在无言中升腾,在绝对安静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的房间内,少年一直待在少女的身边,握着手、从未分开过。

  无法估算时间的流动性,因为这里既没有钟表,也没有日与月的存在,仿佛被剥离了时间的流逝一样。

  就连江城也仿佛化作了雕像的存在,却又如太阳一般毫无保留的释放着自己炙热的、沉重的存在感。

  这是只要被捕获了就一辈子都无法逃出,作为个体的永生永世都会牢牢的被拉扯进那名为爱的牢笼。

  直到终于感受到了某种波动,似乎在微妙的达成了协调,少年才轻轻俯下身子,诉说着自己的过往。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英雄哦。”

  “我也曾自卑过,悲伤过,犹豫过……并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超人,也不是注定拯救他的英雄王子。”

  “我曾经经历过的,是真正意义上被自己的所爱之人伤害、无视,明明我真的很需要别人的关心,明明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却连看我一眼都没有。”

  “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呢?凭什么呢?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啊,为什么你宁愿把时间用到那些我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身上,也不愿意停下来看我?”

  “就连我的生日也显得分外的冰冷,所有人都只在乎他,所有人都在无视我,所有人都在向我投出恶意,仅仅因为我是她的亲人,与她是最接近的人。”

  ……

  几乎是死寂的如同混沌与黑洞一般的黑暗,坠落到了深渊的最底层,连一丝的光都无法探入其中的绝望,自我堕落的少女本应已经彻底没有任何希望可言,停留于深处的内心并不是单纯的伸手可以挽救的。

  就算捕捉到了位置也无法下潜,就算找寻到了方向,也早就超过了双手所延伸的极限,王子能拯救的公主仅仅只有被黑龙囚禁在城堡里的那个而已。

  如果名为江城的人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王子的话,如果未曾经历过模拟器中另一次人生的磨练的话。

  ——这已经并非是单纯的安慰了。

  而是撕开自己的内心用以展示。

  那是名为江城的少年不属于这个时间点的一生,那是满怀着悲剧,仅仅只有些许甜味当饵食的绝望。

  曾经逃避、割舍、放弃掉的一切又一次的浮上心头,那是最开始与爱莉希雅的接触,旅途中的无视。

  同样经受着恶意,同样被他人毫无理由的伤害,爱莉希雅的魅力过于恐怖,以至于任何能与少女接近的人都会被他人嫉妒,毫不掩饰的结果是真正的能让战乱中的国家停火,能消解掉人们心中的思想。

  来自于高天之上的神女,没有任何人敢于触及,也会不可避免的厌恶有能力接触爱莉希雅的他人,因为连他们都不敢上前问好,别人又凭什么伸手呢?

  就算是有兄长的身份,在被探清楚并不是亲生的之后,也依旧有人想方设法的让少年主动离开旅途。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害怕让爱莉希雅不满,让少女感到伤心,连劝退的方式都不可能如此的文明和温柔。

  若是真的可以做到实打实的感同身受,如果真的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可以让两颗不同的心在某一瞬间产生共鸣,能真真切切的看到深渊之下不他人被发现的景色的话,那么即便是黑暗也可以下潜吧?

  ……

  啊……

  原来如此啊。

  再一次睁开的眸子是绛紫色的璀璨,已经褪去了猩红色的疯狂,理应已经回归了理智,理性的姿态。

  少女却只是再一次的直起身子,注视着从刚才就从未松过手,将自己的感情毫无保留的展示的少年。

  凝视着已经彻底被星空的、深海的幽色取代的瞳孔,那被轻轻挑起的唇角,主动愿意的感同身受,仅仅只是看着,就仿佛要彻底坠入其中被压力捕获,由亿万吨深海的压力,由长空间无限广大的深邃。

  少年依旧是少年,似乎从未变化过,即便是无缘无故的经历了战斗,即便是目睹了一个蠢货的自取灭亡,依旧可以笑着,依旧可以对那个大蠢货笑着。

  啊……

  为什么你还能这样笑着呢?

  为什么你还是这样的遥远呢?

  究竟要走多远,究竟要怎样的奔跑才可以抓住你的手?

  又有几丝雷光外泄,在瞳孔中闪烁,夹杂在深紫色的长发间,瞬间驱动出的杂音,宛若千只鸟的嘶吼、鸣叫,连身下坐着的床铺在一瞬间被化为飞灰。

  缠绕着雷电的少女屹立在空中,即使双眼已然恢复正常的颜色,指尖依旧挥洒着属于律者的权柄。

  这本就是属于雷电芽衣的东西,负面的人格只能代表不完全、不接受,并不代表能力会被他人窃取。

  现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少女的自甘堕落,并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插手,没人能决定性的改变结果。

  无法接受。

  不能接受。

  仅仅是看到这仿佛完美的不属于人间的笑容就会升起强烈的不满,仿佛是无理取闹、自暴自弃的怒火在心中燃烧——因为那过分的完美反而会无从下手,正如同绝对光滑的球体永远无法被捏住一样。

  太过完美的少年是根本无法接近,无法捕捉到的,正如同太阳一样可以随时看到,却连触碰都不行。

  那光芒如此的伟岸,如此的炽热,给与世间带来温暖,驱散所有的阴影,偏偏是平等给予所有人的。

  在阴暗潮湿的夹缝中,总有些老鼠希望能独占阳光的温暖,抬起头憧憬的看向遥远的光辉,希望能让这份美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只停留在自己身边。

  “江城……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是个废物呢?为什么你不能变得很无能,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呢?”

  “如果这样的话,我就一定有理由待在你的身边,一定有理由照顾你的一切,去拥抱你,帮助你吧。”

  “是啊……”

  “只要你是个废物就好了。”

  “只要你是个废物不就可以了吗?”

  “啊啊!!我竟然这么长时间才搞懂这么简单的事情,不想让你出去不是只要打断腿就行了吗?!如果你连手都没有不是连食物也需要我亲手给你喂吗?”

  ……

  几乎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洋溢的愈发夸张的唇瓣像极了动画片里的病娇反派,看上男主的邪恶女干部。

  闪烁着的雷光,随着宛若疯癫的声音一同的闪烁着,亮到极致的紫色在似乎要比猩红更加夺人眼球。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传递到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本能的远离、逃避疯子,埋藏在基因中的是自古以来躲藏精神病的本能——正如一觉睡到黄昏时会感到落寞一样,在远古时期的人们随着部落一起移动生活,睁眼看到黄昏的结果只能是自己被抛弃。

  那一瞬间的悲伤,流入内心如下雨的忧郁并不仅仅只是被遗弃,被放弃,被抛弃之后的痛苦与不满。

  更多的,或许是被抛弃本身就代表着死亡,孤身一人的人类是没有能力生活在猛兽成群的世界上的。

  无所谓……

  无所谓。

  这份笑容相比梅比乌斯简直是太过和蔼了。

  就算是见到了那么残酷的真相,生出的想法也仅仅只是想打断腿的占有欲,果然实在是太温柔了呢。

  在任何人都会感到极度的愤怒,甚至从内心中生出想要毁灭世界的欲望都毫不为过的遭遇下只是有些病娇,只是想着打断自己的双腿和双手而已,无论怎么看,名为雷电芽衣的少女都不能说是有危险性。

  所以没必要逃避。

  没必要远离。

  甚至连移动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江城依旧平静的待在原地,没有给予任何反应,连眸子中的色彩都未曾有过任何变化,舒缓着扬起的眉梢,勾勒出的笑容是生命看到喜爱之物的本能。

  如同曾经存在于世间的某位妖精一样,因为看到所爱的东西,喜欢的东西,就自然而然的笑了起来。

  ……

  

  

233.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并不是狂妄自大到认为雷电芽衣绝对伤害不到自己,哪怕是雷之律者都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这太过傲慢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生命敢自称一位律者,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恐怕只有终焉之茧可以吧。

  即便如此也有可能被律者干涉到一点。

  依旧笑着面对少女的原因只有一个,也仅仅只有一个而已。

  “——你不会伤害我的。”

  ……

  仅仅是一句话就让高高在上的雷之女王浑身发软,纤细的指尖终究还是无力的垂下,被抽离了骨头似的颤抖,直到终于无法控制住身体,落入地面。

  瘫软着、崩溃着,足以轻易挥动权柄,化身为雷霆的律者却有一滩烂泥一样的无力的瘫坐在地面上。

  仿佛是昨天晚上的重写,同样是茫然的坐在地上,就连脸上的神色都分外相似——失去一切的崩溃。

  挑染着属于律者的珠红色的眼角中打着旋儿轻轻落下的泪水太过悲伤,瑰丽的瞳孔失去所有的色彩。

  纤细的指尖空抓向地面,骨节分明的指节却在轻轻的颤抖着,证明着用力,证明着冲突的矛盾的力量在上演,脆弱的、像是身患重伤的重症病人的手。

  一直都在少女忧郁或情绪激动的时期作为洁白的贝齿之间的阻隔器的唇瓣第一次没有被夹在中间,因为锐利的虎牙早在第一瞬间就将那娇柔的软肉刺下鲜红的痕迹并非装模作样,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液,撕咬的行为真正超乎了本能,对自己造成了伤害。

  做不到……

  根本做不到。

  我怎么可能伤害江城啊?!!

  ……

  刚才的病娇与疯癫仿佛只是为自己披上的希望让他人远离,让他人恐惧的假面,正如同刺猬害怕被伤害,于是生长出了刺,将自己裹成球,用自己的尖锐对着外界,似乎认为只要这样就不会被伤害。

  那尖刺又能阻止什么呢?

  裹成球又能躲避什么呢?

  在外界的恶意想要触摸的欲望下,就算是用钢铁打造的刺球都无法阻止人类的欲望——因为恐惧而生长出的利器终究如沙砾堆砌的高塔一般触之即溃。

  没有上演罪人挽歌的最低要求,因为任何的问题和错误都不在少年身上,只在一个罪人身上而已。

  甚至没有能力和资格去强行拥有这些,因为并不是少年的主动背离,并不是少年立下决心想去拯救这个世界,为此就算牺牲自己身体崩溃也无所谓。

  仅仅只是少女自己的离去,自己因为愚蠢才仅仅一夜之间就将本樱良好的关系打破,一切轰然倒塌。

  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坚持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击溃了,足以轻易将世界玩弄破灭的雷之律者在这一刻终究只是一个瘫软到地上的自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