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 夜 人 屠
在和江城的相处中几乎被忘却，抛到脑后的记忆，再一次的复苏，无数次被欺负霸凌的场景又一次占据了主导，在悄无声息间，少女的脸蛋已经低下。
纤细的手指纠缠在一起，洁白的贝齿咬住唇角，似乎是已经提前预感到了接下来会遭遇到的对待。
甚至不需要去猜测，不需要去思考，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的事情，让身体都能清晰的记住运行的方式。
因为本来就不需要多余的思考，又不像是有多个选择的题目，要思考哪个答案是有可能碰到的，或者像别人一样去猜测今天会遭遇哪种类型的霸凌。
根本没有这个必要，通常的霸凌或许是从所以恶劣的事情中选择几项，每天只会遭遇几项打击而已。
而对于雷电芽衣、对于从那一天以后就被整个世界讨厌，所有人都会露出反感的情绪的少女而言。
——只需要想最糟糕的可能就可以了。
……
是的。
这是一项所有答案都会遇到的全选题。
大多数被伤害的人，都只有一个小团队在欺负，人力的不足或许只能导致霸凌情节每一天选择其中的几项上演，被很多校霸轮番光顾，就已经是一件极其稀有的事情了，越懦弱的人只会遭受更严厉的伤害，整个学校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负责被所有人欺负。
偏偏这一项看似是已经确定的准则，却在少女身上失效了——因为她被整个世界讨厌着，生活着的整个城市都在排斥着少女，赤裸裸的表现出恶意。
毫不掩饰，毫不掩盖人力上的极度充沛，甚至达到了如果不尝试躲避，遭到的霸凌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轮轴转，也就只差个里番情节还没有上演了。
或许是因为毫无意义，或许是无法面对生活的整个世界，曾经的少女面对这些恶意只能束手就擒。
现在又要像曾经一样吗？
又要像曾经一样被粉碎幸福吗？
不……
不可以。
绝对！
绝对不可以！
唯独在这一次不能被打断，唯独这一次不能被别人干涉，唯独只有这一次绝对不能被随意的破坏！
即使是面对再怎样被伤害到恐惧，即便这相当于被毒蛇咬伤的人看见更毒的蛇一样，曾经面对过无数次而被刻在本能中的恐惧，在记忆中反抗之后徒劳无功的结果，明知道可能无法反抗，少女也唯独只有这一次，不能像曾经一样用默默忍受来对待。
——这是和江城的约会。
所以……
雷电芽衣挪动脚步，已经在一天内被咬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唇角再一次紧咬着，视线在自己认真挑选包装的礼物上停留了几秒之后毫不犹豫的转过头。
——离开吧。
就像之前想的一样，绕开困境，只要逃离这个地方，只要拉着江城一起离开，就一定不会再被追上。
还不至于为一件不珍惜的万花筒付出三倍的资金，又不是只能在这一家店铺里买，像这样的纪念品商店在这栋专门仿照上世纪的街道里还是有不少的。
虽然这里来的一般都是些老爷爷，老奶奶，人气也算不上太旺盛，也至少可以算是半个旅游景点。
再怎么样人气稀少的旅游景点，只要不真的是荒郊野岭，专门来出售纪念品的商店也绝对不会少的。
少女决意离开这里，在无数次的默默忍受之后，终于第一次选择了反抗，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否定那个最糟糕的结局，直到如肥猪般惹人厌烦的声音再一次的袭来，仿佛提前预知般的带来了最糟糕的结果。
“你是想去别家店铺吗？”
——少女的想法被轻而易举的点出了。
……
“不行哦～”
“没有别的选择了呢，芽衣酱。”
纪念品商店的店长用自己短粗肥厚的手指敲击着玻璃的柜台，带着扭曲的笑容注视着雷电芽衣那泫泪欲泣的可怜姿态，仿佛是特意要拉扯情绪一般，那浑身沾满着如肥猪般油腻的身体拿起被少女精心包装的礼物，有些粗暴粗俗的拉扯着精致的紫色绸缎。
“既然是金融诈骗犯的女儿，当然要加价，雷电家的大小姐，你也不希望和你一起来约会的人只能双手空落落的离开，最后留下一个让他失望的落幕吧。”
“我可是附近唯一一家售卖纪念品的，如果不在我这儿买，你就从路上随便捡块石头给他当礼物吧。”
“不知道那个人收到这么敷衍的礼物之后会不会因为很愤怒，很不满，从此再也不和你联系了呢～”
刻意捏造的腔调，一开始就是为了激起他人怒火的存在，用来落井下石的挑衅感更是被完全拉满了。
只有歧视视频里才会存在的肥肉让条纹衬衫都被称出了宛如西瓜般的花纹，一半湿哒哒的搭在身上，紧贴着肿胀发腻的皮肤，还带着油脂般的烂黄色。
即便是在春日有着连绵细雨的风儿吹拂，之路的空气带着昨夜垂落的露水与花香下依旧刺鼻的异味，连带着有些泛黑的皮肤，浑身上下都裹满了油腻的气息，连声音都短且粗，简直犹如一头猪在哼哼直叫。
如果是在曾经像这样的家伙，不要说是站在少女面前耀武扬威，仅仅是接近都会被身旁的护卫挡住。
然而现在，简直是刻板印象成精一样的家伙却能作为唯一的纪念品商店店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少女。
“怎么样，要买吗？”
“只需要花三倍的钱就能换来一次约会哦。”
……
三倍的报价恰好是少女剩下的一切，打工赚起来的所有钱财，包括用以备用的资金，一旦使用，无论如何预定计划也不可能正常的度过日后的生活。
仿佛对方从一开始就知晓少女的底线，挑衅性的给出来要付出一切才能在一些勉强进行下去的结果。
这甚至是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卖，只不过是故意拉扯情绪，打破一下这看似能流畅运行的幸福而已。
怎么可能会有人付出自己的一切资金，以所有的存款用光为代价去买一件只能当做纪念品的礼物。
店主只是单纯的以雷电芽衣这份纠结为乐，用自己肥腻短粗的手指侮辱着少女怀着满腔心意包装的礼物，偶尔开口的催促更是能让人恶心到想要呕吐——那是即便已经厌恶的低下脑袋，浓烈到了极点的腥浊气息却依旧像附骨之疽一样不断涌入鼻腔。
……
‘杀了他……’
‘快杀了他！’
似乎是终于无法将这一切看下去了，某位更深层次的个体甚至已经忍不住去干涉需要去保护的少女。
指尖闪烁出雷鸣的火花，那是只在最炎热的天气才有可能因为静电导致的轮廓，是在是在阴雨连绵不绝的春日绝对不可能出现的雷电高速闪烁的结果。
尽管微弱，甚至无法引起多少的注意，所能代表的也是名为愤怒的情绪已经积攒到了过分的数值。
无端从心头燃起，仿佛是被人凭空灌输的不满已经随着第一缕火苗升起将对方所有的挑衅化作燃料。
少女的情绪本就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积压到极限，只要轻轻推一把就会无可避免的原地炸开。
江城若有若无的忽视、无数次的落差、几乎每天都有的霸凌、随便哪个人都可以轻易的挑衅欺负她。
这些或许可以忍受，或许可以压抑，就也只不过是暂时放大那动了，掐灭火焰不代表燃料就消失。
上下咬合的牙齿的声音甚至隐约的听到许些脆响，作为武者的本能甚至需要耐心压抑才不至于挥拳。
娇躯在颤抖着，如同雷电的闪烁的节奏，要用这种方式才能避免拿起旁边的钢管用一刀流横斩上去。
少女并非棉花，并不是随意揉搓也无所谓的淤泥，曾经雷电女王的称号代表的是雷厉风行的作风。
过去的默默忍受的原因，只不过是在一瞬间被抽离了一切之后的应激，被残酷的现实彻底击溃了，失去了所有重视的、重要的过去拥有的东西而已。
面对整个世界的恶意，面对所有人的伤害，哪怕是手中的刀也不可能解决一切，持刀者是需要找到目标才能挥刀的，这份确切的目标不能是世界本身。
被教育的温和的少女也也无法像是隔壁的手段一样，做到真的拿起刀把所有讨厌的人全都砍了，给予那些过于恶劣的人一次教训，这就是通常的极限。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放弃，明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就干脆不去挣扎，选择麻木的面对这个世界。
反正也没人能扛过整个世界的恶意，怀揣着正常的内心感受到他人的反感会让自我磨损的更快些。
——现在已经不同了。
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只能用名为麻木的情绪麻痹自己，已经不再像曾经一样只能无能为力的待在阴影里，看着找寻不到一丝光明的黑暗无时无刻的蔓延。
无论这结果是好是坏，少女确实从自己的龟壳中钻出了一点点，自甘堕落的鸵鸟从沙子里抬起了头，靠无法用麻木掩饰，一切都更清晰的被感受到。
至少现在，面前的这位店主恰好能符合一个明确的目标，恰巧也可以作为再向前迈进一步的证明。
像这种家伙，就算打一顿也无所谓吧。
就算是那些家伙也不至于和他同流合污。
像这样恶劣的人应该会比自己更没人在乎。
毫不畏惧的抬起螓首，氤氲水汽以消失的干干净净，雷电芽衣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无需寻找武器，五指直接握拳，作为反抗的第一击已经迫在眉睫。
即使是再怎么对试探没有任何了解的人也能感受到气氛的转变，毋庸置疑，少女已经不准备忍受了。
似乎是完全没有想过曾经对任何欺凌都默默忍受的少女会进行反抗，甚至是逃避之上的武力反击。
仅仅是作为极端恶心的个体被一位金发的女人邀请着，和无数人一起对少女展露出最恶劣的恶意。
店主肥大的脑袋顿时一紧，如灌满了脂肪的麻袋一样凸起的肚子也开始了这种青蛙般的一缩一缩。
几乎是如故事般的丑角的进入现实，虚胖丑脸本能的露出了恐惧的情绪，引起浑身松松垮垮的肥肉不住地颤动，口鼻间随之呼出充满雄性体臭的灼热气息。
被作为愤怒的个体盯上的感觉是即便彻底的蠢货也能感受到的本能，没有这一项能力的人只能证明从基因上就已经彻底异化，连保护自己的本能都没有。
虽然能意识到和能对抗是两回事，几乎可以作为固有印象从视频里走出的店长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露出丑态的发抖，酣畅淋漓的表演出自己的可笑与心虚。
……
“芽衣酱，做事情之前要想清楚。”
“——这可是约会哦。”
……
168.你也不希望和他的约会泡汤吧
身体瞬间卡壳，肌肉仿佛是陷入了痉挛一般的停滞，浑身上下仿佛突然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甚至哪怕再向前半分也做不到，只剩下留在空中仅与店长可笑的、丑态频出的肥脸一线之隔的拳头。
骨节分明的手指距离那张肥腻松垮的大脸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版的遥远。
任由被点燃的愤怒如何燃烧，如何对这一切感到不满，少女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也是要控制住自己。
或者说现在比起愤怒，比起这份莫名在燃烧理智的情绪，心中反而更多的是幸好没有打下去的庆幸。
姗姗来迟的理性强行阻止了最后的、最糟糕的结果的发生，让现有一切还留下了可以挽回的余地，即便是以无比卑微的姿态，即便是无比小丑的行径。
我……
在做什么？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和江城的约会就彻底泡汤了，第一次一起在校外行动留下的印象绝对会很糟糕。
不可以，唯独那种事情绝对不可以，要给江城留下坏的印象什么的绝对禁止，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少女确实不是软弱无能的废柴，可惜的是名为普世意义上被称之为累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如果说曾经是因为麻木，所以选择忍耐，那么现在就是单纯出自于恐惧，不能接受现有的这一点点也会失去，拼尽全力的想要握住手中最后的一点光芒，拼尽全力的合拢指乀尖，即便会因此失去很多。
害怕失去江城的意志，甚至比起心中无名泛起的怒火更加热烈，只是一瞬间就取代了滔天的火焰。
遭受的侮辱无所谓，遭受的嘲讽无所谓，要付出更多的钱财也可以忍耐，只有江城绝对不能失去。
在多数情况下被称之为窝囊的冷静取代了愤怒，‘雷电芽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只会落井下石，刚刚还被吓的丑态百出的店主开始了小人得志的挑衅。
“——寻衅滋事，是要拘留的呢。”
……
“这么长时间了，这里的警官你也知道，你认为一位金融诈骗犯的后代更好欺负，还是作为这片街道唯一的纪念品商店的店长，更容易被带去喝茶呢。”
店长的丑恶嘴脸是毫不掩饰的结果，小人得志被演绎的炉火纯青，尤其在少女确实停手的情况下。
刚才陷入恐惧的丑态，少女的反抗，后知后觉的他又开始了最习惯，也最常用的落井下石，说到底少女也只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一句话就能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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