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 夜 人 屠
啊……
啊……
那是远远凌驾于意料之中可能见到爱莉希雅的巨大惊喜,那是指向一切寻求少女身姿的本质的答案。
幽蓝色的瞳孔却骤然失去了几分色彩。
如同曾经见证这一切乐土的的主人一般。
并没有爱莉希雅本身,并没有预料之中静静躺在树下面陷入熟睡之中,享受着阳光雨晴风的少女。
茂密的森林中,点点的星光自枝干交叉的缝隙中落下,在那光与暗的交汇点,却是截然相反的空无一物,只有一道淡粉色,淡墨色如影子一般的影子。
遮掩了一切的视线,即便是以几近羽化的律者的双眼在第一瞬间甚至也无法贯穿那道影子的身体。
这个世界理论上根本不存在这种问题。
根本不存在什么能量能阻挡律者的视线。
律者就是现实世界中可能出现的最强生命。
即便是崩坏兽,相比之下也如若蝼蚁一般。
能有纯能量体的物质阻挡律者的视线,除非是如律者一样,甚至比普通律者更加神秘几分的人出手。
不需要再多余任何的思考,仅仅只需要用最普通的眼睛看就可以。
因为崩坏兽这种完全非科学的硅基生命体,从骨子里都不需要用名为眼睛的低下器官去观察世界。
这种在进化中通过大量堆砌才拼凑出的器官对于真正由神来创造的生命而言,只不过是无用的累赘。
这种级别的、极具有针对性的保护措施只有可能是为了防止星球上可能出现的唯一一种特殊个体。
——律者。
面前事实所阐述出的已经能证明很多了。
爱莉希雅……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瞒着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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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你决定前往逐火之蛾
那道影子仿佛屹立不倒般,占据着记忆中爱莉希雅的位置,将一切统统隐藏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直到江城再也无法忍受,直到重力领域的力量自从大崩坏之后再一次出现在世界上,直到有清风吹过树梢,直到那早已枯死的枝丫让开那本属于天空的位置,另一缕星光降下,照出了那一道神秘身影的真相……
——那是影子。
——由一把长弓所铸造的影子。
过分美丽的武器,粉色的圣洁无暇的弓,接受着星光的洗礼,被梦幻而朦胧的色彩遮掩着真身,在黑夜中照耀出了星空,照耀出了绝不应该存在的倒影。
寄托着美好,寄托着神性,怀揣着几乎已经在记忆中褪色的身影所创造出的、为了神而准备的武器。
……
跨越了数年的时间,只能手持着犹如失乐园的恶魔,堕落的天使一般,扭曲肮脏的弓的少女依旧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有权利拿起面前寄托着美好的武器。
不配。
不想。
更不愿。
因为这把武器所赠予的并不是人,是只存在于最后记忆与感情都要模糊的边缘所幻想出的那位神灵。
那是属于来自于星月的神女,不带有丝毫人的感情,人的爱意,胸腔之中不会失落更不会会悲伤,空洞的被他人附加的美好与善良,无血无泪的怪物。
爱莉希雅并不会否定自己的卑劣,并不会否定自己的无能。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必要了。
没有人比她更知晓自己的无能。
少女绝对算不上什么,为了所谓的自尊心,为了所谓的尊严,就能忽略掉已经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这种完全脑子一根筋,只为了某种自己强加的想法就放弃一切,就能伤害他人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为了一瞬间的情绪就放弃掉别的什么的,这种正常人无法接触的事情,少女也同样完全无法接受。
这种足以被称之为任性的情绪,如今已经被摧毁彻底的世界也没有任何能容纳这份小脾气的富余了。
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能清楚的看完少女那可笑的一生,不会有任何人能带入她的情绪,悲伤与怨恨。
只有真正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做了些什么,得到了怎样的结果,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能亲身体会到内心是如何的悲伤的人才真正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名为人类的生命非常糟糕的特性就是,往往只会在受到疼痛的那一刻才会记下自己曾所犯过的一切。
这把武器终究还是留在这里,并未被取用过一次,作为为了警告自己的工具,作为用来惩罚自己的刑具。
然而……
爱莉希雅可能未曾想到过现在发生的事情。
用于警告自己的工具,竟然会在某一天再一次被它的创造仈者发现。
——江城。
即便已经不再如同曾经一般聪慧,模仿着维尔薇的行动与一切逻辑,甚至那份智慧可以称之为顶尖。
面对着本质是由自己亲手创造的,甚至是在死前将自己仅剩的所有爱、期待与祝福通通灌输的武器。
怎么可能不会被触动起那一刻对死亡的麻木以及渴求着爱莉希雅的幸福,对那一份模糊记忆的祝愿。
“——爱莉希雅,很抱歉,我对你的记忆开始模糊,竟然记不起你的笑容了,只能通过删减的方式还原。”
“——尽管这份祝福从起步都不完整,但我仍希望你能接受迟来的这份生日礼物。”
“其实我并不能算是一个温柔的人,只不过怡好有些道德,有些共情能力,外加小时候有你陪伴而已。
“——嗯....说了一大堆无用的东西呢,毕竟只要一想到这些话会被你听到,就忍不住说了一些我对这个并不残酷,也并不美好,如此普通的世界的感想。”
“——想必你的旅行肯定也一定收获了很多很多吧,我虽然去的地方不多,但哪怕只是小小的世界,只要有来自于感情的温暖,那也是真正美好的乐土。”
“——这个世界后面或许会遇到很多灾难,我相信你可以面对,你可是绝对浪漫,生活在乐园的的妖精啊。”
“——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打不倒你,只会成为你迈向乐园的垫脚石而已,如神灵一般的完美无瑕与自洽。”
莫名的声音被触发,被制作完成的作品再一次看到自己的主人,本应圆满完成的音频再一次被触发。
不仅仅只是祝福而已。
不仅仅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而已。
无数的、数之不尽的记忆碎片冲开了枷锁,以真正的洪流风暴的姿态重新席卷了自我与心灵的通道。
在转瞬间就被巨量的信息冲击到甚至要陷入崩溃了,几近于撕裂的自我,只剩下最后了最后的疑惑。
这是……
什么?
……
突然出现的这些音频是什么?
为什么这些声音和我的腔调这么熟悉?
突然出现的这些记忆是什么?
为什么我好像再为爱莉希雅制作武器?
明明我没有……爱莉希雅从没有告诉过我曾经记录下了自己的话语,我曾经留下了属于自己的遗言。
明明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为什么能制作出这样精良的武器,为什么我会把武器制作成这个样子?
这种东西根本不像是给予人用的,过分华丽飘渺,甚至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气息,属于人类的感觉。
像爱莉希雅那种可爱又卑微的少女,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这种虚无缥缈的神性有任何的挂钩吧。
这份悔恨、这份祝福、这份死之前的隐隐悲哀……我和爱莉希雅难道不是从未分离过的恋人,一起走遍世界的同伴,从一开始就待在一起的青梅竹马吗?
互相作为对方的永恒无瑕的乐园,互相拥抱着,作为彼此之间唯一的绝对不可以分割的那个个体。
为什么……
那个和我一样声音的在说。
“——即使世界无比残酷,我仍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乐土。”
……
幽蓝色眸子中本应闪烁着的瞳孔却在异样的暗淡,宛若漫天的繁星都在无穷无尽的浪潮下侵蚀殆尽。
并非是形容意义上的洪水,而是字面意义上的有水,由几近无穷的水组成的海开始冲刷着、粉碎着。
情绪冲击着、撕裂着,即便是一阵清朗的微风吹到皮肤上的感觉都仿佛被巨量的切割机狠狠的砍中。
压抑到无法压抑的种子,甚至连正常发芽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拔苗助长似的,连带着繁多狭长的根茎一同被拉扯,在土壤中挣断的被蛮力向上拉扯着。
尽管那不属于人世,永恒冰冷残酷的海洋对于愿望的回应尽管扭曲,封锁与压抑也依旧是尽善尽美。
偏偏这修补的实在太快了。
偏偏这修补的又实在太慢了。
破开了一个口子后,无论再怎样的亡羊补牢也终究不可避免有一匹羊被狼捉走、奔向了残酷与真实。
出口被堵住了。
出口已经流出了。
见识过一眼真实的人就无法再忍受虚假,见识过真正的光明的人就无法容忍自己在黑暗中继续生活。
早在思维开始运转之前,身体就被寸止的烦闷感驱使着向前,指尖轻轻的触碰着光滑如新的武器。
幽色的眸子倒映出的是遮掩视野的影子被驱散之后,如神般神圣的弓,装点着花鸟与徐徐而来的风。
本应是从未见识过的武器,这样完美又奢侈的东西,本应与一位普普通通的平凡旅行者毫无关系。
抚摸着公身的手指却感到意外的熟悉,甚至在不经意间就已经擅自对武器进行了一次保养和检查。
这似乎从未被持有者使用过,武器没有任何的磨损,就连弓弦这最易更换的组件也看不到丝毫破损。
就连握持处的左侧,会随着使用时指尖的磨损而被抹除的犹如飞蛾般的黑色印记都栩栩如生的完美。
那是逐火之蛾的印记。
江城知道那个印记,曾经闲暇无聊时在乐土的街道上与人聊天,曾经有难民谈论过这个印记相关的。
是是外面那个人类最后的净土之一,仍在对抗崩坏的组织——逐火之蛾,在第二次崩坏的灾厄后直到数年前一位天才去世之后改革,使用时间长达数年。
不过由于逐火之蛾的最高控制者经过一番剧烈变动之后,成为了一个人的独裁秀,那个人并不喜欢这个印记,据说是认为追逐着火的蛾子太过悲观。
毕竟在世界上,追逐着火焰的蛾子看似是富有勇气投身光明,最后的结局却只有被烈火焚烧殆尽。
只有勇气没有存续,没有后来,将自己的一切在一场火焰中焚烧,难道连带着人类文明也要这样吗?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据说那位独裁者极短的时间内就将印记取代,换成了一条自相缠绕着的衔尾蛇。
就连逐火之蛾这个组织的名字运用也早就被否决,换成了世界蛇,仅仅是因为太过耳熟,用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了,以至于直到现在还有人这么称呼。
自己的过去与组织有什么关系?
逐火之蛾当年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好像和爱莉希雅曾经分离过?
为什么自己能制造出这么精良的武器?
自己为什么会在为爱莉希雅准备的武器中添加如此多神性的元素?
心中的疑惑实在是太多太多,过去的一切没有被面前的现实解决掉任何的问题,反而由此衍生出了更多数不清的困惑,多到不深入去想,仅仅是堆积在心里都有一种仿佛要把心脏都撑到裂开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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