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千局后
但是,他不得不匍匐。
身下那坚硬的地面发出了龟裂的鸣响,正在不断开裂。
仿佛有某种庞然的伟力被施加在了头目的身体上,逼迫着他顶礼膜拜。
若是不匍匐下身子,那邪教徒头目的脊椎骨将会被直接压断。
而他的状态,已经是周遭所有人中最好的那个。
那些实力稍逊一筹的跟随者中,有不少人已经被挤压在地面上失去了意识。
他们的身上爆散开血雾,在那难以想象的,比寻常大上数十倍的重力作用之下,支撑人体躯干的骨骼被折断,连带着全身的毛细血管也一同破碎变形。
不论是御兽师还是被召唤出来的宠物,在那赤金色的王权领域之中,皆没有例外。
领域类的技能吗……
不过,要想维系住如此大范围,还能同时压制这么多高阶生命的领域,他的精神力消耗也必然不小。
甚至可能开启这一领域便已经消耗了他的全部心神,再也难以发动强势的进攻。
而我们人多势众,哪怕被他趁此机会杀死一些,但只要拖延到这一领域崩溃,届时便是反击的机会。
为了主的复生,任何牺牲也是值得的。
如此的念头,只是刚刚在邪教徒头目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下一刻。
邪教徒头目的耳畔,便响起了那宛若金属般铿锵有力,却又仿佛来自于太古洪荒的语言。
那个词汇的含义名为——
“死亡”。
万分之一个刹那之后。
命令被下达给了王权领域所覆盖的所有生命体,除了夏亚自己与他怀中的席尔薇雅。
扑通——
扑通——
一声又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整个街区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仅余下火焰烧灼房屋的燃烧声还在吱吱作响。
夏亚那双赤金色的黄金之瞳缓缓淡去,重新回归了原本淡漠的漆黑。
他没有多说话,沉默地往前走去。
夏亚的身形穿过了一具又一具失去了生机的死寂躯体,然后停顿在了那领头的邪教徒头目身前。
他蹲下身子,在对方尸体上翻找了一阵。
然后,取出了一枚昏黄色的晶体。
“就是这东西,让那些野外的无主宠兽们失去了智慧与理性,堕落为嗜血而狂暴的灾厄之兽吗?”
夏亚打量着那枚六角的结晶体。
在周遭城镇火光的映射之下,这枚结晶体反射出昏黄的光泽,显得诡异而又神秘。
只是看看就知道很值钱。
“要是拿去卖给晨曦教廷或者暗影议会的话,估计保底也是三四万莱茵金币起步的价钱吧。”
夏亚轻笑了一声,手指微微发力。
咔嚓。
那枚昏黄的晶体发出了清脆的鸣响声,其上出现了裂痕。
然后,彻底破碎而开。
而伴随着这枚昏黄晶体的碎裂。
远处城镇的废墟之中,那些巨大灾兽的步伐骤然停顿。
原本笼罩于它们眼眸处的黄昏光晕消失不见,重新回归了原本的清明,还带着些许的举足无措。
不过此刻的夏亚,在顺手将灾兽们暴走的源头击碎之后,也未曾再去理会城中的一切。
此刻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夏亚的步伐看起来并不快,但是身旁的景色却在飞速地变化着。
很快,那周遭低矮的平房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处寂静的,幽黑深邃的巨大宅邸。
大公宅邸占据了苍庭王都最中央的位置,独立存在,周遭还有着一条小河环绕,并不与外部的居民区相连。
所以此刻,外城区那燎原的火势,还尚未侵扰到大公府邸内部。
而那些巨大的黄昏灾兽也似乎是察觉到了某种危机,或是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一般,有意识地避开了这里。
也正因如此,这片寂静的宅邸,与外面那大火燃烧的城池废墟,呈现出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景色。
明明只有一河的间隙,却仿佛被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
夏亚的脚步声回响在空旷寂静的大公宅邸之中。
平日里,哪怕是在夜晚时分,这座宅邸中也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
堂堂一国大公的家族,自然不会差那么一点用在魔导灯上的储能晶石钱。
但是此时此刻,大公宅邸内部却漆黑寂静一片。
就仿佛,其内潜藏着某种幽暗深邃的深渊。
夏亚的步伐,在深处的一处房间内停顿。
透过厚重的门扉,夏亚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夏亚伸出手,在厚重的铁门上轻声叩击了三下,微微停顿之后,又再度叩击了两下。
“进来。”
门内传来了诺顿的声音。
夏亚推门而入。
没有了金属门的遮掩,那原本淡淡的血腥味,在顷刻之间就变得浓郁刺鼻了起来。
诺顿那苍老的身影在阴影中显现,却不再如平日里向家族成员展示的那般佝偻。
名为野心的事物正在滋润着他的全身,让诺顿原本被岁月侵蚀的身体变得挺直,一点点地变回了年轻时的模样。
他的手中正上下把玩着一柄染血的匕首。
而在诺顿身后的阴影中,一道幽暗的虚影,正用那满是杀机的眼神凝视着推门而入的夏亚。
直到诺顿挥了挥手,那充斥着杀意的眼神方才消失不见,连带着锁定在夏亚身上的气机也随之消散。
这老毕登不简单啊!
这是把家族内部反对他野心的长老,连带着那些黄昏教徒中专门潜入了大公宅邸,妄图解开地底封印的强者们都一同解决掉了?
夏亚在心中暗暗腹诽了几句。
布伦斯塔特家族的长老里,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四环的御兽大师。
而能够被派来潜入宅邸的邪教徒强者,那应当也是相同等阶的存在。
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全部扑街了,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闹出来。
不过也是,若非是隐藏着这样的实力作为底气,诺顿这老登又怎么敢设想出如此的惊天野心。
倘若诺顿那漫天过海,篡夺神明权柄的计划真的成功了——
那可不止是秩序侧的人类阵营,就连失落国度和深渊那边也会容他不得。
将邪神们视为至高无上存在的邪教团,又怎么会允许一位凡人窥探那无上的权柄与神座?
诺顿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浑身无伤的夏亚。
紧接着,他的目光垂落,看向了夏亚怀中那恬静长眠的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好。”
“待我登临那至高的神座之后。”
“也许你不仅仅可以当世俗神国的帝王,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成为天国副君,神之右手。”
好家伙——
这就开始半场开香槟了?
不过也是,布伦斯塔特家族和邪教徒那边的强者都被他解决光了,剩下的都是诺顿自己的人了——
现在诺顿的心态大约就是:“我都飞龙骑脸了还能怎么输?”
夏亚再次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但是外在却依然未曾流露出分毫的破绽。
他的面容伴随着那“天国副君”、“神之右手”的大饼微微颤抖,用那种强压着渴望的声线开口:
“诺顿大人,我从来没有奢望过那么多。”
“我只要能够追随在诺顿大人的身边,便已经很满足了。”
“在我面前不用这样。”
诺顿的话语温和了几分,拍了拍夏亚的肩膀。
“所谓人类,本就是由欲望所驱使的野兽。”
“只是在平日里,因为外在的种种限制,我们用道德、利益、廉耻这样毫无意义的规矩将自己束缚在其中而已。”
“但是,也正是欲望与野心的存在,方才促使着文明进步与发展。”
“追逐力量,拥抱权势,渴望美人,怀揣着登上更高处的野心……这没什么不好的。”
诺顿用那双淡漠的眸子,凝视着手中那浸染着不知道多少人鲜血的匕首。
“家族长老之中,也不乏实力强大,甚至天赋与计谋都不逊色于我的存在。”
“但是,现在他们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这就是那些愚蠢者,愿意信任那虚无缥缈,不可靠的人性所付出的代价。”
他看着夏亚,一字一句地开口。
“记住,我的孩子。”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
“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为了将来成为神国之主,成为我的左膀右臂,这是你所必须学习的准则。”
恁也是维德?
还真把自己当成懂哥了?一个中世纪的老登居然教育起我的三观来了。
夏亚面容保持着平静,微微躬身:“大人,属下受教了。”
“很好。”
诺顿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刚刚完成了这样一件惊世骇俗的宏大计划,自然也需要找人宣扬一番心中的自得,满足一下自己的表达欲。
但诺顿的笑容很快便重新收敛了起来。
他推开了眼前的金属大门,朝着宅邸更深处的暗道走去。
而夏亚也默不作声地紧跟而上。
两人一前一后,诺顿在暗道中闲庭信步地走着,时不时便经过一道布设着玄奥警戒法阵的大门。
但是,每一次诺顿都能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模样的东西,将那赤红色的警戒法阵解除。
他们一路向下,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由厚重青铜与精铁铸就的封印之门,而诺顿手中的令牌与信物也接二连三地换了七八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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