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给我钱
“说起来,缙云生命的最后一刻,陪伴着他的可是我啊......”
接着,她像是想通了什么般,露出无奈的微笑:
“倒也是,连缙云都已经仙逝,时至今日,我纠结这些又有何意义?”
镜流微微叹了口气,最后将目光落于桌上另一侧。
这里放置着一个从刚才起就一直令她非常在意的物品。
“这是,玉人雕刻吗?”
“跟缙云很像呢,简直就是照着缙云的模子刻出来的。”
“该不会,就是你刻的吧?”
镜流蹙了下眉,细细回想起来,她都未送过缙云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
唯一能算上送给他的,貌似只有自己的吻。
偏偏那时候的她吻得又是如此拙劣,只会毫无章法地进攻,以想要把对方揉进身体里的冲动,不顾一切地进攻。
就算到了现在,自己恐怕也不敢保证能做到更好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用自己的形象刻一个玩偶,和你的放在一起。
这样一来,他日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镜流感觉鼻子没来由地又一阵酸楚。
共白头......
呵,无趣的笑话。
她重新回到缙云床边,皎白的月光倾洒下来,将缙云身侧那片空白的床铺映照如雪。
她顺着月光躺下,侧过身子,安静端详着爱人的睡颜。
月光映照着她的身躯,也照亮了她的梦。
她伸出手,即使明知无果,依旧想再次触摸爱人的脸颊。
就在她手指即将放到缙云脸上的刹那。
后者,忽然睁开了眼睛:
“镜流?是你吗?”
第71章 终是黄粱一梦去,自此山水不相逢
这一刹那,镜流只觉得心海剧震,惊涛拍岸,激起骇浪千重。
她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犹如筛子一样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能看到我吗?
缙云,你能看到我吗?
镜流面露仓皇之色,进一步贴近缙云的身体。
她试图抚摸爱人的脸颊,但手指仍旧无可避免地径直穿过。
她想要拥抱爱人的身体,但张开的拥抱仅能抱住空气。
她就如离开水即将渴死的鱼般,在干涸的岸边祈求雨水的怜悯。
渴望和对方喜结连理,一旦不能相见便满心都是焦灼。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这是她对缙云的遗憾。
但她伸出去的手,始终无法得到回应。
镜流张开嘴巴,用干涩的嗓子发出呼唤:
“缙云!你,你能看到我吗?”
“你能听到我吗?”
“如果可以,请你点点头吧!”
“哪怕只是一个点头也好,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好。”
“求你给我一个回应......”
在镜流的视角里,缙云梦中惊醒般说出那句梦呓后,便再无任何动作。
他呆坐在床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那双棕褐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倒影,只有窗外那片漆黑的钢铁森林,以及洒入窗棂的皎白月光。
他看不到自己......
这个答案本是定然,镜流自己也知晓。
但胸口那种拥堵感依旧难以释怀。
绝望,悲伤。
这份痛苦是如此的深刻,它像烈火在镜流心中熊熊燃烧,清冷的明月都无法消融快要将之烧成灰烬的炽热。
镜流嘴角逶迤出苦涩的笑意,眼眸里转瞬即逝的希望再度化作幻梦蝴蝶随月色而去。
她看着缙云重新躺下,自己也跟着躺回床铺。
伴随着缙云无意义的梦呓,她露出微笑,温柔如水的眼眸里,满是对他的缱绻爱意。
她伸出手,模拟出触碰到缙云胸膛的滞涩。
指尖流溢的空气里挟着一丝热气,镜流仿佛真的能感觉到缙云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暖意。
恍惚间,镜流感觉自己重回到了小时候。
自诞生之际,同缙云相处的每分每秒皆是上天恩赐的礼物。
她贴近缙云的身体,将嘴唇抵在对方的脖颈,贪婪呼吸着周围的空气。
她幻想自己的手指能勾起对方反应,柔弱无骨的小手在对方胸膛温柔抚摸着,游离着,犹如灵巧的鱼儿,一路往下方游弋。
直至这稍显恶趣味的撩拨在关键地方抓了个空,她才苦涩一笑——
“我真是个白痴。”
“缙云,若能就这样陪伴你左右,与你共度良宵,该有多好。”
“纵然只是黄粱一梦。”
“那又如何......”
她听着缙云强力的心跳,安稳睡去。
月色依旧。俸
一夜过去,东方既白。
镜流睁开眼睛,赤色的双眸闪过一丝惊愕。
这个梦,居然还没过去吗?
她心头万般苦涩,无奈思索失落迷茫皆有。
到最后,这些都化作了庆幸。
至少我还能梦到你,这便足够了。
镜流望向天边的鱼肚白,月色已经消散,她的身体也比昨夜更加稀薄。
心头仿佛有种声音在呼唤自己,呼唤着她回到原本的世界。
看来,该醒了。
床上的爱人仍在安睡,即使镜流知晓对方听不见自己说话,依旧压低了声音:
“缙云,我该回去了。”
“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但我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自你离开后,我便将所有心思灌注在剑道一途,因为你教导有方,我在此道取得了震古烁今的成就。”
“我摘得了罗浮剑首的位置,率领云骑军征讨丰饶孽物,同那时你教我的那样,卫蔽仙舟。”
“但,我还是没能达到您那般境界。”
“我自觉自己的剑术已经登峰造极,一剑开山,一剑分水,这些事情我已轻易便能做到。”
“唯独,星星......”
“记忆中的那颗妖星,在你的背影下早已不再可怕,可我做不到将星星斩下,那些豪言壮语,终归是说来安慰自己的谎话。”
“如果你还在,一定能进一步指导我吧......”
“如果你,你还在,就,就好了......”
最后一字出口,即使是清冷如月般的镜流也终于忍不住心头想要宣泄出来的情感哽咽起来。
忽然间,她注意到缙云皱起了眉头。
对方闭合的眼皮轻轻颤动,嘴唇不自然地嗫嚅着,像是在做一个很可怕的梦。
在镜流为此感到惶恐无助之际,一行清泪突兀地顺着缙云眼角流下。
恍若春水润物,无声无息。
“缙云......”
镜流本能地以为对方能听见自己,但下一秒她又明白过来——
这是自己的梦。
梦里的对象,会根据她所想而产生变化。
只可惜,梦这种东西过于虚无缥缈,她无法操纵梦里的缙云,她甚至不清楚对方落泪是否与自己有关。
“缙云,我的挚爱。”
“不要哭泣,我就在这儿,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她俯下身,“抱住”缙云的身体,“吻住”对方的额头。
只可惜,回应她的依旧是触及不到的空气。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远到阴阳相隔,生死两茫。
破晓的黎明终将到来。
当第一缕晨光洒入房间时,镜流已经彻底消失。
或者说,她已于另一个世界醒来。
一夜过去,在模拟日月的轮转下,仙舟已是天光大作。
洞天一隅,她依靠的石碑冰冷如故。
哪怕仙舟早已达到脱离恒星,四季如春的地步,她仍旧感到了丝丝寒冷。
石碑上还残有几滴干涸的泪痕,镜流痴愣片刻,不动声色将自己眼角的晶莹拭去。
这算是美梦,还是噩梦?
镜流说不上来。
她庆幸自己还能梦到缙云,以寄托她的绵绵相思意。
同时,她也憎恨这个梦无比真实,醒来之后,只余下大梦初醒的空虚。
她站起身来,重新把断剑贴身放好。
时节不居,岁月如流。
终是黄粱一梦去,自此山水不相逢。
但,梦啊,请聆听我的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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