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给我钱
“师父,今天可是您最重要的日子,徒儿为此可是鞍前马后忙上忙下的,理应休息一天,这您不也答应了吗?”
镜流不动声色地将残剑别于腰间,脸上的冰冷宛若霜雪凝结。
不过很快,这份冷意又如浮云般散尽。
她差点忘了,景元早已出师。
只是每每听到他叫自己师父,收他为徒的日子仿佛仍在昨日。
景元不适合练武。
又或者说,他仅是不喜欢用剑。
起码那日择徒授艺时,校场上矗立的孩子们当中,唯有他剑资稍逊。
佶但镜流依旧相中了他。
择徒无需天分,她的剑,谁要学,她便教。
她相中景元,无非是看中了对方骨子里的那份坚韧,以及偷得浮生半日闲时眉宇间展露的慵懒。
这份慵懒,和缙云很像。
她不禁想起与景元的初识,那时候,眼前这位长发凌乱,表情慵懒的青年还只是一位朝气蓬勃的少年,与自己结识缙云时一般大小。
这个年纪轻轻小鬼主意却极多的孩子,曾问出与当年的自己相同的问题:
【师父为何执着于用剑?能杀死敌人的武器有千百种,就算是要消灭那颗星星,仙舟的朱明火怕是也能做到】
他的问题让镜流打心底觉得幼稚,这个问题就像问诗人为何要写诗一样?
表达自我的方式有很多种,属于自己的,便只有这一种。
但自己也并无资格苛责对方,因此,她用缙云说给自己的原话回答对方:
【既然选择了剑,便要贯彻此道,成其利刃,以卫以征】
其实对于景元,镜流始终抱有一丝愧疚。
她应该为自己感到惭愧,以剑为生的她对剑自诩了如指掌。
它们仿佛已成自己的一部分,行走坐卧间本是一体。
但她并不会授徒。
尤其是面对习剑资质上稍显逊色的景元,除了朝督暮责,洗垢求瘢,她也想不出什么更有效的教导之法。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这段时间,她总是觉得很疲惫。
日渐薄凉的心性,也令她做不到像当初的缙云对自己那般,对景元温柔相待。
【滕骁将军,师父她一直那么冷淡吗?】
【不是的,据当年苍城活下来的云骑军们说,她以前求学之时可是颇为开朗】
【那她是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的?】
【这个嘛......大概是跟洞天衣冠冢上的那个名字有关】
这些是景元问过滕骁后得到的回答。
于是在闲暇之余,景元就会问一些关于缙云的问题。
对镜流而言,那个名字并不是什么龙之逆鳞的存在。
相反,只要提起缙云,镜流冰冷的眉宇间总会浮上化不开的温柔。
她会跟景元讲一些和缙云有关的事,仿佛只有陷入对往昔的追忆时,才能让她感到些许安宁。
——
在景元的带领下,镜流一路来到演武场,剑首的封冠授衔仪式便在此处举行。
曾经的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建功立业,成为留名仙舟的传奇。
但时至今日,她个人已经对这些过眼云烟般的浮名毫不在意。
若非此大典备受朋友们瞩目,她甚至不介意直接缺席。
没错,朋友。
向来只与剑作伴的她,也结识了许多朋友。
被授予剑首之衔的刹那,一柄利刃刺破天空,携以雷霆万钧之势,直直没入演武台数尺,惟余剑柄立于台上,纹丝不动,全场哗然。
镜流抬起头,望向一袭黑衣出席,向自己徐徐走来的匠人应星。
“我造的剑,唯有罗浮云骑剑首放能诠其真妙。”
应星对镜流始终别在腰间的断剑心怀疑惑,起初他以为对方没用过好剑,所以对一把破铜烂铁耿耿于怀。
后来他才知道,那柄残剑代表的是一段过去。
“镜流,不能拘束于过去,总得向前看啊~”
身为无名客的狐人少女白珩为她携来奇珍异宝,和星海彼岸酿成的仙醒。
即使是如月孤高的罗浮龙尊,也在白珩景元的操持下,参加了仪式之后的庆祝酒会。
在朋友们的环绕下,酒酣耳热之际,镜流向着高悬天空的明月,放出豪言:
“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斩下。”
此言之后,她如断线木偶般凝噎。
始终魂牵梦萦缠绕心间的那人,躺在自己怀里时,便说过这句话。
【镜流,你今日既能斩杀我,今后便再无能令你迟疑之剑。】
【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你也斩得。】
她放下酒杯,向同伴们辞别。
但辞别后,她恍然惊觉自己竟无处可去。
独身九百余年,既无伴侣,自然也无家室。
对她而言,能成为自己伴侣的人,九百多年前便已经死了。
而他的死,也带走了自己成家的可能。
说来倒也讽刺,貌似在这个世界,能让自己安心的地方,只有洞天一隅里,那座小小的衣冠冢。
酒兴未散,她来到坟冢前席地而坐。
手指抚过冰冷的碑身,镜流不禁露出一抹讥诮的苦笑。
他死后,连尸体都没留下。
明明是化外民,却没有尸体。
镜流记得缙云说过,他来自地球。
她寻遍了书库,都未能找到与之相关的记录。
听白珩提起过,有一个名为朋克洛德的星球与自己说的很像,但那并非地球。
“看一看爱人出生的地方”的心愿,竟也如此困难。
她依靠着墓碑,已经许久许久未湿润的眼眶流淌出热泪。
“缙云......”
“我可能,有点想你了。”
她呢喃着,枕在碑上,逐渐睡去。
半睡半醒,意识朦胧之际,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
【手办啊,做得还真是精致。】
第69章 无法触碰的他
如此熟悉的声音。
即使已经过去了九百多年,即使大脑已经逐渐被各种烦心事给塞满,但镜流依旧没有忘记这道令她魂牵梦萦,刻骨铭心的声音——
缙云......
这是缙云的声音......
镜流下意识想要睁开眼睛,但强烈的疲惫和席卷大脑的倦意让她无能为力,佡哪怕连动一动小指头这种微不足道的动作她也无法完成。
原来是梦......
清醒梦。
仙舟人很痴迷自己做的梦,很多时候,梦都是对客观现实以及个人欲望的反映,仙舟不仅有专门的解梦先生,甚至就连太卜司的人有时候都会通过梦来作占卜。
魔阴身是长生种的宿命,随着年龄日渐增加,在岁月侵蚀之下,长生种的情绪感知能力已经万分迟钝。
那些美好、平和的记忆已经逐渐被淡忘,留下的都是那些最为极端的、鲜明的记忆。
也就是说,痛苦和悔恨的回忆残渣,会逐渐填满长生种们的记忆空间。
无法感知幸福与快乐,像伤痕般镌刻在心头的痛苦、后悔、仇恨等情绪时时刻刻刺激着记忆,
当羸弱的灵魂无法再承受这些极端情绪的日夜拷问,身患长生之癌,有如无尽形寿的身体便会堕入魔阴。
直到那时,梦便会消失。
过去的几百年间,她时长会梦到那个夜晚。
散发血光的妖星,挟着燃烧的大地与山脉向自己扑来,她便如惊涛骇浪中挣扎的船员,试图抓住一块漂浮的浮板。
但那个令她倍感无力的噩梦,最后都会迎来安心的结尾。
她会在梦中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他的出现,让天灾浩劫变得不再可怕。
在他的剑下,即使浩荡如星辰,也不过仅是一颗稍大些的尘埃。
自己做梦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了。
镜流对做梦有着非常矛盾的情感。
一方面,她抵触做梦,因为她总会梦到缙云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一幕。
但。
如果不再做梦......
如果连同你的回忆也逐渐凋零......
缙云,我还能去哪里见你?
许久为曾做过的清醒梦,让镜流产生了一丝安心。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做想做的事,见到想见的人。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漂浮在平静的湖面之上,耳畔回荡着湖水荡漾的波澜。
随着她愈发放松,沉重的身体仿佛挣脱了肉身的束缚,朝着天空飘去,飘去,直到没入云端。
她安心地躺在白云之间,周围堆满了蓬松的棉花,柔软而温暖。
“梦啊。”
“带我走吧。”
“带我去见他,去见那位令我魂牵梦萦的人吧。”
一朵白云随她心意翻涌,载着她于云海中漂浮。
天边悬挂的明月亘古不变,皎白月光洒在身上,清冷间带着些许温柔的凉意。
不知过了多久,镜流感觉载着自己的白云停了下来。
不仅如此,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真切感也于此刻将她笼罩。
她惊愕地发现,在这个梦里,自己居然可以轻松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试着睁开眼睛,这一次,终于不像以前那般虚弱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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