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给我钱
“还记得你六岁那年初次遇到我的时候吗?我给了你一柄小木剑,拿到它的你欣喜若狂,爱不释手。
那时候甚至都无人教你,你便无师自通,将木剑挥舞得颇具形色。
你与剑的缘分早已于命中注定,你选择了剑,剑也选择了侅你。
而我,不过是在其中推了一把。”
缙云手掌放到镜流的头上,温和揉捏着她柔软的头发,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
“你既然选择了剑,便要贯彻此道,成其利刃,以卫以征。”
“镜流,师父问你,你觉得学剑是为了什么?”
“......”
镜流呆呆地看着缙云的脸颊。
若是以往,她一定会说些摘下剑首头衔,建功立业,为天下开太平之类激昂愤慨的话。
但,现在的她,已经有胆量直面内心。
她咬了咬牙,坦白道:“我以为,我习剑是为了名声、情义、忠义,可说到底,我只是想努力追上师父,报答您的授义之恩。
我希望,镜流可以强大到配得上您,但这道鸿沟,镜流真的追不上......
所以,我放弃了,一心只想着,只要能陪在师父身边,只要有师父就好,若哪天你死了,镜流便随你而去.......”
“......”
果真是这样啊。
镜流的“桎梏”。
缙云看了眼UI界面的回合限制,60/60这串数字是如此扎眼。
“我也很想永远陪在你身边,镜流,但,这是不行的。”
“......师父?您为什么,这么说?”
“镜流,为师今天还要教你一点东西。”
缙云松开镜流的怀抱,站起身来,手指抚过轻盈的剑身:
“习剑之人,难免都会为七情六欲所困,你所说的名声,情义、忠义,都是每一名习剑者的必经之事。”
“但剑始终是剑,是断绝生死之利器。”
“它无比纯粹,容不下任何外物消磨。”
“踏上此路,你便绝不可再回头。”
“路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是剑锋,挥剑理由虽有千万,却并无高下之分,亦无强弱之别,决定剑利或不利的,只有用剑者自己。”
“当你踏过嗔忿火途、悭贪刀途,愚痴血途,斩尽一切阻碍,便会明白自己为何而挥剑。”
缙云抬头望去,虫群般铺天盖地的步离人战舰与器兽一如乌云障空,遮蔽了万物。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搭在剑柄之上,剑尚未出鞘,便已铮鸣不已:
“为师今日赠你三剑。”
“剑术到底是有用还是无用,在这三剑之后,你自当有所领悟。”
镜流不再说话,她呆呆望着缙云,漫天的步离人战舰齐鸣,射来万千炮火,但对方丝毫不为之所动。
半截春水剑置于地面,倒映出师徒二人的模样。
剑,长二尺一寸,只余残锋断锣,难见其曾经的春水潋滟。
第58章 妖星已至(5/5)
【只要有师父在,镜流便不会害怕。】
如此幼稚的想法,即使是现在,依旧萦绕于镜流心中。
羸弱便不求强大,弱小便永坠尘泥......
这对吗?
侩 镜流握紧拳头,目光牢牢锁定了头顶那片漫天倾泻下来的炮火。
神策府有囚天大阵,或许能挡下这轮攻势。
但其他地方在这轮炮火之后,还能余下多少,镜流不敢去想。
这一刻,她深感自己的弱小和无能,只得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缙云身上。
师父......
剑术的极限,究竟有几何?
缙云深知镜流的疑惑,因此,这最后的三剑,将是他给未来剑首无罅飞光的答案。
他拔剑出鞘,朴素的利剑在此刻鸣动不已,剑气激昂。
然后,他扬起剑刃,没有任何花哨动作地往前一斩!
“轰!!”
剑气如虹,遮天蔽日!
整座仙舟苍城于此刻轰然剧震,晃动不已!
步离人射来的漫天炮火,皆被这一剑给消磨殆尽,就好像炽热的火球被浇上了一盆冰冷的凉水,爆发出大量浓烟般的迷雾。
这一剑递出,横跨天地,斩尽了步离人的炮火,斩尽了垂挂天际的红霞,炮火覆灭的迷雾,犹如人造的云海在苍城上空翻滚不止。
“接下来,是第二剑。”
缙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平精得有些过头,这种锐气冲天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只是在问“中午要吃点什么”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他的剑,与他的话截然相反。
最后一字落下,第二剑如期而至。
而这一剑,更是令镜流瞠目结舌。
剑气凝聚为一线。
这一线细若游丝,微不可察,好似春蚕吐出的蚕丝,于天地间悬挂。
然而,下一秒!
银河之下,天穹之上,遮天蔽日的云海在此刻赫然翻滚不已,涌如沸水!
剑气贯入步离人的舰队方阵,顿时如风暴狂涌,卷起千重惊涛骇浪!
无论是体如山岳般庞大的器兽巨舰,或是微弱蚊蝇般不值一提的步离人方阵,皆在这一剑之下泯然消散,神形俱灭!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芸低。
这一剑,只削得八方寂灭,四海皆平!
镜流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一幕,小嘴微张,已经无法合拢。
从缙云赶来到现在,仅出了三剑。
第一剑,枭首龙伯数十头,瓦解步离人士卒数十万。
第二剑,遮蔽天海,斩碎星火,使敌军火炮沦为无用之物。
而这第三剑,径直摧毁了步离人那蝗虫般连绵不绝,无穷无尽的军队!
放眼望去,百万艘步离人的舰队与器兽,于此剑之下十不存一。
三头控制器兽的主母皆被这一剑斩杀。
失去了主母的控制,步离人的方阵便如多米诺骨牌般层层瓦解,接连崩碎,大量器兽悲鸣失控,同周围的步离人战舰撞到一起。
顷刻间,前一秒还浩浩荡荡,犹如天威的步离人大军,瞬间沦为地狱之境,丢盔卸甲,抱头鼠窜。
有如神助......
这便是有如神助......
此时此刻,镜流终于明白,书上所写的帝弓司命一箭射穿星云究竟是何等恐怖。
倾巢而出,欲要将苍城彻底覆灭的步离人大军,缙云只此一剑,便令他们溃不成军,狼狈落逃。
师父他,难道也是某位神明的令使吗......
缙云轻拭剑身,并未收剑入鞘。
他温和地对镜流说道:“小丫头,别愣着,还有很多正事要做。”
“师父......”
“你可是云骑骁卫,将军和副将们都不在,云骑军的大局,需要你站出来。”
“.......是!”
镜流擦去因激动夺眶而出的眼泪,急忙回到神策府,发出号令,召集所有还在神策府周围的策士及斥候。
虽然这场仗死伤惨重,但多亏了师父,苍城终究是赢了。
现在只需等将军凯旋,就能重振旗鼓。
还有罗浮、曜青两艘仙舟,也在赶来的路上。
一旦三路汇合,便能向步离人们发起反击。
有师父在,甚至彻底剿灭他们的老巢,也未尝不可。
镜流是这么想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以为拨云见日后能看到的彩虹,变成了一则噩耗:
“......吾等云骑虽拼死搏杀,竭力而战,然丰饶孽物如蝗虫汹涌,杀之不尽,更有灾祸倏忽赐福,每每杀灭,便再度苏生而来。
鏖战于此,云骑军已无它法,危急关头,将军策动‘神威’舰撞向敌寇,以身殉爆,终得以逼退丰饶令使「倏忽」,为苍城挣得一丝喘息之机。”
短短几行文字,却字字如血,道尽了苍城将军的最后一刻。
自此,苍城云骑已是群龙无首。
镜流放下玉兆,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将军死战不退,为仙舟苍生流尽最后一滴血,不负吾等云骑誓言,诸位毋需自责。”
“至少这次难关,我们终于是携手渡......”
话还未说完,镜流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像是有什么邪魅魍魉在她耳边窃窃私语,想要引爆她体内的孽根,令她丧尽人伦,失去理智。
神策府外,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和尖叫。
更有一缕血月般的红光倾洒下来,照彻万川。
“怎么,怎么回事?”
“外面,快看天上!”
“那是,什么......”
镜流心头大动,三两步跑出神策府,抬头望去,顿时面露骇然——
只见一轮妖异至极的星体挤碎苍穹,蒸发云海,以磨灭寰宇的姿态,向着苍城压下。
在亘古幽邃的深空中,它那庞大的身躯覆着妖异的血光,如同生锈了的铜球般通体棕红。
它毫无生气地朝着苍城扑面而来,沿途的一切都在它压下的风暴中泯灭成齑粉。
星体表层的山脉犹如活化过来的血管,它们蓬勃且活跃地跳动着,开裂的地表如藤蔓般蔓延生出几千公里,漏出地表下那颗岩浆似血,仿佛心脏般跳动的星核。
它在悲鸣,在歌唱,燃烧的山脉沸腾似血,崩裂的大地饥渴如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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