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同一时间，两道锐利万分的视线立刻锁定在了她的手上。
“圣女小姐……”玛琳娜的声音仍旧温柔和善，“随意握住一位男士的手，是会被认为放荡且无礼的。”
“没关系。”
辛无比平静地回答道：“按照你们的标准，我在魔鬼先生面前已经够放荡了，而且我并不介意变得更放荡。”
如此重量级的发言，就算是玛琳娜也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不过她很快就莞尔一笑：“也对，毕竟圣女小姐无法理解我们，所以也不在意所谓的伦理道德，对吗？”
还没等辛开口，她的嗓音便发生了些许变化，从刚才的细腻温柔，变成了带着沙哑嗓音的磁性与魅惑：
“不过这样的话，辛小姐……你不是连所谓的放浪也没有办法理解吗？”
魔女轻柔地扣住安瑟的手掌，慢慢将其按在自己的小腹上，随后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耐心细致的按着安瑟的手一路向上，最后轻叹着将这只令她流连忘返的手掌塞进那轻飘的云朵里，而后微抬起头，用仿佛都快滴出水的湿润眼眸凝视着安瑟。
从声音到动作，从动作到神态，玛琳娜十分大方地向辛诠释了什么才叫放浪，只呈现给安瑟一人的放浪。
而圣女小姐似乎不为所动：“你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向我施压，乌鸦小姐。”
她直接挑明了双方的矛盾与争斗，并接受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
“魔鬼先生说过很多次他对我不是很感兴趣了，但与最开始相比已经有了很大改善，我相信，更进一步的改变也快要到来了。”
“不需要以你这样的姿态……”
虽然说着不在意的话，但辛扣着安瑟的手似乎不自觉加重了力道：“我也可以得到安瑟先生的欲望。”
“况且……我也没想过，现在做这种事。”她抬起和安瑟牵在一起的手，“只是想为安瑟先生演示一些东西。”
“为他演示，如何成为教会的英雄。”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展示些什么，动作便突然凝滞了。
【我知道你能听到，喜欢偷窥的圣女小姐】
“……”
辛缓缓转头，看向仍保持着得体微笑的玛琳娜。
【我也知道，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究竟有多难对付。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清楚这种人有多难对付吗？】
【因为我也是这种人】
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为了安瑟先生而活的世界里的人。
天地间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肃杀冷厉。
就在这肃杀冷厉之中，希塔娜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再对上中间那坏家伙的眼睛，抛去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坏家伙耸耸肩，回以非常纯真的无辜眼神。
狼小姐也因此更迷茫了。
被丢到一边的，不应该是辛吗？
怎么感觉现在什么也没搞懂的人，是我？
第一百二十三章·这边你来我往
毫无疑问，北地的情况显然要比东港复杂得多。
一方面是更加错综复杂的局势，一方面是……心眼更多的女人们。
这座容纳了两万多名难民的庇护所很大，即便昨日的曙光让不少人走出了自己的小屋，但终归没人会闲得乱跑，所以圣女与魔女可以在无人的角落里尽情对峙。
辛把视线从玛琳娜的脸上移开，似乎并不为她刚才的话语所动，而是继续刚才所说的“演示”。
“如果魔鬼先生要继续扮演海格力斯，那就必须要给教会希望。”
虽然嘴上说着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但她还是学着玛琳娜，身子更进一步贴着安瑟，轻声道：
“轻跟随着我对您的引导，感受神术的律动。”
“喂等一下等一下。”
辛的指尖刚绽放起纯白色的光芒，希塔娜便满脸不爽地插了进来：“虽然我也不明白你要干嘛……但是贴这么近干什么？”
怎么回事，我不说话就当我不存在是吧！
狼小姐很不高兴，玛琳娜那么肆无忌惮地跟安瑟贴在一起也就算了……但辛是怎么一回事啊，和安瑟在东港待了一段时间，就搞不清楚自己身份了吗？
她大步上前，掐住辛的手腕，无比强势地想要将圣女小姐拉开：
“有什么话，就站在安瑟后面好好说，别一副要缠着安瑟的样子。”
但她的手刚一发力，就穿过了辛的手腕，希塔娜愣了两秒，下意识地握了握手，这才反应过来……最早与辛相遇的时候，她就是个虚幻缥缈的“投影”而已，辛的本体究竟是什么东西都是个谜。
她现在变成触手可及的，只是因为在不知不觉间，她越来越想触碰安瑟了而已。
当然了，希塔娜不在意也想不到辛的变化，她只会不喜欢辛小姐的……反抗。
狼兽微微眯眼，能够粉碎以太流动的赤黑气息从她的眼角缓缓逸散：
“辛，你在抗拒我？”
站在安瑟另一侧的玛琳娜微微垂眸，无论是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希塔娜心性上的变化，区别在于……现在的她，并不会提出什么忠告与劝诫，除非安瑟有这样的想法。
她反而好像更有兴致了一些，大概是期待着辛到底会如何回应希塔娜。
“我说过了，野狼小姐。”
辛平静地只是这凶焰渐燃的恶狼，语气无比自然甚至正经：“我是在帮助魔鬼先生，并不怀有其他想法。”
希塔娜眼角抽了一下：“要是你昨晚没盯着那玩意左摇右晃，我说不定就信你了。”
比起明芙萝对于辛的深思熟虑，希塔娜就完全没有这种烦恼。
当学者小姐还在思考犹豫着自己的行动和决定会不会影响到安瑟对辛的调教时，希塔娜在想着这家伙是不是已经快被安瑟弄坏了。
“您知道魔鬼先生现在在干什么吗？”辛如此反问。
“这个……”
狼小姐略显窘迫的移开视线，她总不能说，是玛琳娜告诉她安瑟叫她去某个地方，她就欢天喜地地跑过来了，根本没去问安瑟到底在干什么吧。
这样不是显得她像个看到飞盘就跑去叼的笨蛋狗狗吗！
“我……咳嗯！我不需要知道安瑟做什么，反正安瑟要我知道的话，我就会知道的！”
希塔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硬气一些，这样显得她不是只会叼飞盘，而是非常有主见地叼飞盘。
老实说，这已经是种巨大进步了——毕竟以前的希塔娜只会用非常骄傲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完全意识不到其中的微妙与尴尬。
但这种自尊，自我，好胜心的进一步膨胀与扩大，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谁又说得清呢？
而从好老师安瑟少爷身上学有所成的辛也不再是往日那个懵懂天然的圣女了，她微微歪头，注视着希塔娜，轻声细语道：
“既然如此，安瑟先生要做的事对野狼小姐来说就很重要了，所以你才需要更冷静地听我的解释，不是吗？”
“……啊？哦，好像……是这样来着。”
虽然很不爽，但是又找不到哪里不对的地方，希塔娜只能撇撇嘴嘟囔着：“那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一点，为什么帮安瑟就非要和他贴到一起。”
“魔鬼先生正在以海格力斯的身份和教会接触。”
辛完全没有被希塔娜时不时投来的视线威慑到，仍没有松开安瑟的手：“他认为，北地现在的暴风雪，和教会有所关联。”
“什么？！”
狼小姐大惊：“这不是那个什么什么塔的问题吗？怎么又跟教会有关了。”
“因为魔鬼先生认为，教会的准备太充分了。”
辛像个局外人一样，毫无情绪波动地简述着安瑟如此行事的原因，怎么看都跟“教会圣女”这个身份毫无关联。
“过于充沛的人手，过于完备的设施，过于严密的保护……就好像教会提前预知到了暴风雪会来那样。”
希塔娜和玛琳娜都沉默着，只不过一人是陷入了茫然的沉思，而另一人，则用逐渐危险起来的眼神凝视着对希塔娜“开诚布公”的辛。
“当然了，到目前为止，也仍旧只是猜想。”
中立单位安瑟少爷终于开口了，但他那看似不偏不倚的客观话语，在其他人听来却有各自不同的意思。
“毕竟我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教会是导致这场风雪的元凶之一，而且他们也的确帮助了数十万甚至更多的北地民众，不是吗？”
“……这样啊。”
希塔娜只是喃喃着说了这三个字，但那时不时涌动着赤黑气息的眼眸证明她的情绪并不稳定。
不过这就是辛想要的，她可不在乎希塔娜对教会的看法，她只需要让希塔娜于此刻就知道这些事情。
“所以，魔鬼先生以被我拯救的义人的身份，接触了教会，他想借此深挖些教会隐藏的东西……本来昨天解决那个魔物的应该是魔鬼先生，是……被我施以祝福的英雄。”
那好像越来越混沌的圣青色眼眸中倒映着希塔娜的身影，辛轻声呢喃着：“但魔鬼先生并不相信我，所以你和乌鸦小姐才会在这，野狼小姐。”
“教会并不相信你，他们认为受到魔鬼先生召唤而一路赶赴这里的你别有用心，但他们又无法与你对抗，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身为义人的海格力斯……也就是魔鬼先生身上，而我要做的，就是让魔鬼先生成为真正的英雄，让他能更好地获取到他需要的一切。”
辛用尽量简洁的话语说清了来龙去脉，虽然有些许因果关系没有细讲，但用来解释她要做的事也差不多了。
“让魔鬼先生响应教会的期望，需要让他展现出神术的力量，我不可能把这份力量交给并非信徒的魔鬼先生，但我可以配合他显现出相应的奇迹。”
圣女小姐冠冕堂皇地紧贴着安瑟，说出了自己为什么非得和魔鬼先生这么黏在一起的原因：“显现奇迹需要与魔鬼先生达成绝对默契的配合，但我对魔鬼先生的认知远不如你与乌鸦小姐，所以，需要一些练习。”
简单来说，既然不愿意让安瑟直接使用神术，那就只能避免安瑟在演戏的时候，出现特效比动作出得更快，或者特效跟不上动作的情况。
因为这可不是昨天只需要卢利斯稍微弄点场面，只是做给平民们看的表演，而是要在后续长时间内欺骗各路教士的深层伪装，容不得半点疏漏，圣女小姐为她的魔鬼先生深思熟虑到这种地步，真是用心良苦。
“哦，这样……”
辛详细的解释似乎说服了希塔娜，但又好像是因为希塔娜在思考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所以完全无心继续纠结于辛和安瑟的肢体接触了。
“那么。”
辛顿了顿：“如果野狼小姐没有意见的话，我就继续给魔鬼先生演示了。”
希塔娜仍旧有些发愣，所以自然没人阻止辛了，但……即便是顺遂了心愿，也还是发生了一点点不受控制的小意外。
“嗯……我是能理解辛小姐的意思了呢。”
玛琳娜松开安瑟的手臂，柔柔轻笑起来：“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出一点力好了。”
“……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乌鸦小姐。”
辛直接拒绝了玛琳娜，她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危险的乌鸦小姐交锋。
“只是多个演示对象而已，这不好吗？”
无需迈出步伐，阴影便如同游云般托着玛琳娜来到了安瑟面前大约十米左右的地方，魔女小姐纤长的眉毛微微扬起：“既然安瑟先生要扮演英雄，那我就扮演被英雄斩杀的怪物吧。”
辛盯着对她而言宛如宿敌的玛琳娜，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安瑟。
“这不是挺好吗。”安瑟倒是笑得挺纯粹，“有个具体目标也的确更方便些，说起来辛小姐……你其实也没怎么战斗过吧？”
“但我看过，关于教士还有骑士们的战斗，我都记得。”
既然安瑟都这么说了，那辛也没有多嘴的道理，她非常自然地飘到安瑟身后，独占了少年的后背与肩臂，整个人完全与他紧贴在一起。
“先做个开场吧，魔鬼先生，你喜欢什么样的武器？”
“虽然很想玩点有趣的……但还是得符合身份啊。”安瑟摇摇头，“就一把普通的长剑吧。”
“好，那请您做出……握鞘拔剑的动作。”
辛贴在安瑟的耳畔，并非真实血肉之躯的她却能呼出令人发痒躁动的湿热吐息：“并感受我在您身边流转的力量。”
哧——
安瑟虚握的右手中绽放出耀眼光芒，那纯洁白光在瞬息间便构成了剑鞘的形状，与此同时，作拔剑状的左手手中也放射出白光，形成剑柄的模样。
“哦……还真是华丽的法术呢。”
玛琳娜笑着鼓起掌来：“这不是配合的很好吗？”
“魔鬼先生能轻易跟上我的想法，但我不能。”
辛非常坦然地说道：“我不能保证自己时刻回应魔鬼先生的需求，所以需要训练的其实不是魔鬼先生，而是我。”
“也的确是这个道理……那么，要试试砍过来吗？安瑟先生？”
魔女小姐微微歪了下脑袋，同时拉下长长的黑色蕾丝颈环，露出纤细雪嫩的脖颈，笑意醉人地说道：“我也想看看圣女小姐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我倒没什么期待就是了——”
这样说着的同时，安瑟毫不犹豫地将整把光剑“拔出”，一步步走向眼前的玛琳娜。
而光是“拔”这个动作，辛模拟得就有些不稳定了——因为这东西在本质上根本就不是安瑟所掌握的，不仅仅是外观，它的运动轨迹都要由辛来控制……当然，如果圣女小姐愿意把神术的权限开放给安瑟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这么麻烦，不过在这方面，她倒是少见地坚定立偅场，没有给安瑟任何便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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