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这件事上,绝对容不得半点差池。
很快有人将通讯水晶送来,坚石伯爵往其中注入以太,等待回应。
“伯爵阁下,您竟然主动联系我,真是少见。”
安瑟的温和声音从里头传来:“有什么事吗?”
“……海德拉阁下,我觉得您应该已经知道了,但愚蠢与慎重,以及出于对您的尊敬,我还是如此冒昧地打扰了您。”
坚石伯爵谨慎小心地组织着言语:“兰斯小姐……她突然造访了我的庄园。”
他的话语到此为止,没有多提半句希塔娜的要求和表现。
男人额头冒汗,等待着手中那方水晶里的回应,如同等待君王降下喻令的臣子。
“伯爵阁下。”过了大概三四秒,坚石伯爵,听到了通讯水晶里传来的笑声。
“你知道我来到赤霜领,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这是一个非常莫名其妙,也是所有贵族都没有搞清楚的问题。
为什么,海德拉为什么不在富饶的中部沃土享受人生,非要跑来偏僻的北地胡搞乱搞?
坚石伯爵也不知道,他和他的幕僚们日夜研究,依然完全看不清安瑟的行动目的,或者说……他好像根本就没有目的。
除了对赤霜领的名声以外,他一无所求。
可坚石伯爵知道,这位阁下绝不会在交谈中,提起任何无意义的话题,提供任何无意义的信息。
事关那位野蛮的兰斯小姐,海德拉阁下提供的信息是……【他到底为了什么才来赤霜领】。
“……”
在这一瞬间,坚石伯爵感觉到有股森冷寒意从他的脊骨窜向后脑。
他的脑海中,瞬息间浮现起他已经无比熟悉的,安瑟在赤霜领的全部行动。
从入境大肆杀死官员和小领主,再到高调处决赤霜伯爵,接受赤霜领,后来有条不紊地管理赤霜领……
以及最重要的,关于希塔娜的一切。
事件,行动,结果;希塔娜的表现,性格,转变——
还有那枚,不知为何出现在那女孩手上的戒指。
到现在,希塔娜展现在他眼前的冲动愚行。
安瑟对名声的争取,这段时间接二连三所做的,对他们来说难以理解的大动作。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坚石伯爵难以想象,无法想象的答案。
他开始战栗起来,既是因为恐惧,又是因为……兴奋。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阁下。”
这位立志中兴家族,受过高等教育,经受大风大浪无数的中年男人,嗓音颤抖:“我竟有幸,见证这等辽远无限的气魄……”
“气魄?我明明只是在做一件小事而已,不要那么激动,伯爵阁下。”
年轻海德拉的声音永远那么从容自然:“既然你说你明白了,那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是。”
坚石伯爵深深垂首,像是面对着安瑟那样,毕恭毕敬地回答:“请务必允许我,增添一份微不足道的助力。”
“呵呵,别这么说,你可是很重要的一环,好好加油吧。”
令坚石伯爵几乎奉若神明的魔鬼轻笑道:
“替我给希塔娜,送一份终生难忘的礼物。”
*
希塔娜万分无聊地在茶厅里晃悠,摸摸这里,摸摸那里。
“搞什么,这家伙不会是找海德拉告状去了吧?”
希塔娜有些烦躁地踢了踢凳子,然后又得意无比地笑了起来:“哼,找海德拉告状有用吗?他会管你?”
就在这时,坚石伯爵推门而入,他神情淡然自若,已经丝毫没有离开之前的阴沉之色。
“你终于回来了,干什么去了,搞这么久?”
没有耐心的幼狼一脸不爽:“快点给我回答,我说了,我没时间跟你耗。”
“兰斯小姐。”坚石伯爵毫不在乎希塔娜的野蛮,微笑道,“您之前提到,要我负担起令贫民撑过这场寒潮的煤炭费用,是吗?”
“对,怎么,想明白了?”希塔娜喜上眉梢。
哈哈,海德拉,我都不用打猎,就帮你省了这么多钱呢!
“说实话,这对我而言实在是难以承受的重负。”
坚石伯爵十分为难地说道:“您不太了解赤霜领的辽阔以及之前的……黑暗。”
“那关我什么事。”希塔娜毫不讲理地说出了反派才会说的台词,“我现在是在跟你商量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做不到,但不代表,整个赤霜领的贵族层面做不到。”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将最深层的恶意掩藏其中:
“我可以发动所有贵族,让他们庇护好自己的领民,这样就不需要花费海德拉阁下的一分钱了。”
“放心,我会跟他们说,这是海德拉阁下的意思。”
“……对啊!光你一个人怎么行?”
希塔娜眼睛发亮:“那帮口袋里扣不出半个铜币的贵族也都给我出血!”
少女欢快地在原地挥舞起拳头:“你很上道嘛石头伯爵!这真是个好点子!这样海德拉根本就不用出钱,还能赚个大名声!”
一想到这里,希塔娜就笑得越发灿烂了。
琳娜做得到吗!心里暗搓搓批评我的家伙做得到吗!你也就是坐在书房里写写字,哪能像我一样,把伯爵都吓得屁滚尿流。
她才没错呢!就算有,那些小错误跟她能做到的事情比起来,什么也算不上!
“啊,就算你提出这个点子。”希塔娜在高兴之余,也不忘了正事,“主要条件我也是不会让步的,你必须把海德拉给出的政策贯彻到底!”
“您心怀平民,令我敬佩,但关于这一点……”坚石伯爵叹了口气,“兰斯小姐,我认为我的方案,更适合现在的赤霜领。”
“你在说什么鬼话。”
希塔娜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坚石伯爵:“海德拉给平民十成好,你给他们两成好,你还觉得你没问题了?要不要脸啊。”
“您觉得,他们会感激您吗?”坚石伯爵反问。
“……什么感激,我又不要他们感激,他们过得好就行。”
希塔娜撇了撇嘴。
“您相信自己说的话吗,希塔娜小姐?”
坚石伯爵笑了起来:“您打从心底觉得,在给他们提供了帮助后,丝毫不在乎他们对您的看法吗?”
希塔娜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随后有些恼怒道:“是又怎么样?他们怎么就不会感谢我,感谢海德拉了?你把他们当作什么?跟你们一样的畜生吗?”
坚石伯爵对于希塔娜的直言侮辱并不动怒,他抬起手,平静地说:“对,他们会感谢的,然后呢?”
“然后,只要海德拉阁下放低了哪怕一点标准——”
男人将手稍微放下了些,万分讽刺地笑着说:“他们都会心怀……你绝对无法想象的憎恨。”
“所以,我才要从低标准,一步步向上提升,直到某个界限,这无疑对领地的稳定更有帮助。”
坚石伯爵如此坦然地说道:“如果是您的姐姐在这里,她定然会赞同我的观点。”
“你去死吧!王八蛋!”希塔娜怒吼起来,“你在说什么!”
这位伯爵没有理会希塔娜,自顾自地说出了非常奇怪的话语:“说起来您可能不会相信,在三年前,我外出巡查的时候见到过她,她那时正在跟一个商贩讨论税务问题,我出于好奇,便跟她聊了几句。”
“她的机敏聪慧令我印象深刻。”坚石伯爵如此感叹道,“我发现了她蕴藏着十分了得的才能,于是便有意邀请她在我暂歇的府邸坐坐。当时我起了爱才之心,有意将她吸纳进家族中。只可惜,她似乎顾虑颇多,拒绝了我。”
“直到她代表海德拉阁下找到我,我才恍然惊觉——原来这位沉静雍容的贵族小姐,竟然是当年的小小村姑。”
“别用你的标准来衡量我们!更别侮辱我的姐姐!”
希塔娜无疑真正动怒了,她神情狰狞,额头青筋暴起:“哪有人会这么不要脸,少在那里放屁!琳娜更不可能同意你这种不要脸的说法和政策!”
“是吗?我愿意跟您打赌。”
坚石伯爵将手放在肩头,微微欠身:“只要海德拉阁下的‘完美’存在但凡一丝污点,不……甚至不需要实际存在的污点,只要一缕捕风捉影的虚假声息,在那些被他如此温柔拯救的平民中,也会有无数人心生质疑与怨怼。”
“给我滚!”
一想到那个场景的希塔娜暴怒无比,她甚至能感觉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灵魂中的兽性愤怒咆哮。
“没有人会那样对海德拉!我现在只要你的回答,做,还是不做!”
“好吧,既然您执意如此,我会尝试将海德拉阁下的政策彻底落实下去的,不过,需要时间。”
“……哼,最好这样,我会盯着你的。”
雌狼的眼神凶戾万分,她紧握着那枚影映水晶:“千万,千万别想给我耍花样。”
坚石伯爵只是微笑:“需要我命人送送您吗?”
“滚吧,我才没兴趣跟你们这帮流着烂血的混账走在一块。”
希塔娜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整整半个小时过去,坚石伯爵仍然站在那里。
他的脑海中,不断搭建着接下来即将上演剧目的舞台,畅想着即将开幕的大戏,全身忍不住颤栗起来。
“兰斯马尔洛斯小姐……”
达拉姆·坚石轻轻呼出因兴奋而颤抖的声音:
“我到底是该同情你的悲惨,还是该羡慕你的幸运呢?”
ps:
想了想,不如一口气写完直接发。
今天离万字差2K,不过也差不多了(挠头),不算很难,过年的时候应该更轻松点,毕竟我基本上一天到晚窝房间里qun依:/;榴8二壹7妻伊榴
第六十一章·他是伟大的海德拉(9K)
赤霜城,甚至整个赤霜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这片土地实际上并不贫瘠,却在历代领主那压榨式的统治下显得凋敝,就连作为主城的赤霜城,都不显得多么繁华。
但从那天开始,一切都改变了。
——从一具无头尸体,被吊在海德拉阁下宅邸门口的那天开始。
赤霜城的一切开始步入正轨,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外城区的卫生条件肉眼可见的改善,内城区的人群车马日渐川流不息,其他领地的商人等待着投机,心中起意的北地贵族们开始重新审视这片土地。
“赤霜领在变好”——每个生活在赤霜城的人,都会对此表示赞同。
哪怕是外城区最贫苦的劳工,也开始对未来抱有期望。
拉劳尔是一名石匠,技艺祖传。因为村子越发贫瘠,青壮年逐渐出走,他也不得不离开日渐衰老的母亲与尚且年幼的弟弟,外出谋求生路。
而即便是他这样的乡下人也知道,在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上,海德拉阁下驻留的赤霜城,存在着无限希望。
拉劳尔满怀希望地跨过雪原,穿过密林,艰难无比地抵达了这座以前在赤霜领人们眼中,臭名昭著的城池。
当他进入赤霜城的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
而这,并不是因为赤霜城多么雄伟壮观,兴盛繁华。
在来赤霜领的路上,拉劳尔途径多个城池,他没有资格一窥那些城市内城区或上城区的景象,仅仅只能住在最破落的小旅馆里的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的大多数,要么阴冷危险,要么晦暗麻木。
这就是最底层的,没有希望的人的模样。
但在这里,在赤霜城的外城区……这些穿着破旧棉衣,手上脸上冻疮鲜明,皮肤皲裂干燥,与其它城市的贫民几乎没什么区别的可怜人们,却洋溢着拉劳尔无法理解的……鲜活。
是那种真正在活着,对生活仍抱有期待的人,才会流露的鲜活。
他们不一定友善,不一定快乐,但却是真真切切地,会去思考“未来”的人。
去思考这对随时会冻死,饿死在路边的贫民们来说,最奢侈东西。
上一篇:霍格沃茨与圣杯战争之遗
下一篇:返回列表